“怎么?还没吃饭么?”虽是采用了疑问语句,语气中却是丝毫没有疑问的意思。
惑人的气氛刚刚弥漫在溢满温情和感动的静室内,片刻便被一阵尴尬的声音打散。秦风一手捂着没有半点眼力神不会看场合的肚子,一手抚额,遮挡了对面某道调侃的视线,一缕红霞却是不期然地染上了苍白的面庞,从两腮蔓延至耳后。
“嗯”心内暗骂着那舍自己而去害自己出丑的无良美人,嘴上却是温温驯驯承认了事实,反正在对面那家伙耍嘴皮子斗心眼的自己从来就没赢过,也是,多活过几十年的老狐狸却是不是自己这种雏鸡能比的,能被老狐狸看上的小狐狸道行也绝对差不到哪里去,被欺负地毫无还手之力也不是自己的错,有了这样的认知,总是被人拽在手里耍得团团转的秦风心里也就舒坦多了,气也顺了不少。
看了看桌上丝毫没有动过迹象尚冒着热气的白粥,北辰逝走过去端了过来,朝向秦风的方向挑了挑眉“不介意吧?”
“不介意”当然不借意,那原本就是管家为自己准备的饭食,被某个无良的男人霸占了不说,自己不吃还不准别人吃,不就是说了他家爱人几句坏话吗?说说而已,他家爱人又不会因此掉几块肉少几根筋,泛得着这样报复吗?好歹自己还是病人的说,小气吧啦的男人!
一边腹诽着,一边呼呼大吃着,唔,还是自家做的粥好吃,甜甜的,香香的,软软的,滑滑的,饿得快要抽搐的胃因着自家热腾腾香喷喷的一碗粥下肚而缓和了不少,咂巴咂巴嘴,舔舔上下唇,使劲眨巴着泛红的小兔眼,充满希冀地看着对面的老狐狸,不,是美少年。
“还要喝吗?”看着长着一张颇为成熟俊美的大男人做着这么一副做作可乐的表情,北辰逝忍俊不禁,怎么别人都正着长,自己身边这些个人一个个都是倒着长?
嗯,这是个问题,很值得思考一番。
“嗯”捣蒜般不停点着脑袋,生怕慢一点别人不答应自己似的。
足足喝了三大碗粥的秦风心满意足地摸着圆滚滚的小肚子,半眯着眼看着在房间忙碌的少年般的轩辕昊天,吃完的饭菜早已撤下,浴桶内也已注满了泛着药香的水,秦风乖乖地任由轩辕为自己宽衣解带,沐浴洗发,涂药治伤,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自己现在身体还虚着呢,想自己动手也不成啊!再说二人都是穿开裆裤长大的交情了,浑身上下该看的不该看的早就看过了,该摸的不该摸的也早就摸过了,到现在再说害羞也忒矫情了点!
一切都收拾妥贴后,秦风早已睡眼朦胧,掖好被角后,北辰逝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秦风的卧室,临走前不惊意瞥了一下屋外的大树,复又转身离开了。北辰逝前脚刚走,秦风便被一阵阴风给冻醒了,困难地挣扎着掀开朦胧倦怠重逾千金的眼皮,半睡半醒间模糊看清了眼前的紫色人影,肆虐于秦风体内的磕睡虫顿时被冻醒了大半。
“挪位,我要睡觉”美人睁着清清冷冷的紫眸,理直气壮丝毫不带同情地看着对面被自己从睡梦中拽醒的可怜的男人。
“不是有很多客房吗?”被人打断了睡眠的秦风不满的嘟囔着,这男人大半夜的又抽什么疯?
脏,冷”在外面树上的时候他可是亲眼看着北辰逝亲手收拾的床单被褥。再说,那种客房又脏又冷的,自己才不去。
“…”秦风无语,到了别人家还嫌七嫌八的,这男人,还真是…嚣张啊!
“想找暖和干净的被窝去找你家爱人去”这番话语收到的是一记赤裸裸的鄙夷眼神(事实上是秦风多心了,偶们小殇殇真得不会用眼神去鄙视他人,他还没学会)
“不去,等他气消了再说”
“那也不该跟我睡一张床上啊,孤男寡男的,万一发生点什么我怎么向别人交待啊?再说,跟一又脏又臭睡相差劲硬梆梆的男人睡在一起有什么好的?”不惜诋毁自身也要让那男人打消这恐怖的念头,他还想见到明天的太阳呢!
“他刚不是给你沐浴了么?”
“…”秦风无语。
…
最后的最后…
北辰殇寻了个暖暖的散发着药香的怀抱一夜好眠至天亮。
秦风哆哆嗦嗦冻了小半夜方才迷迷糊糊睡去。
北辰逝咬牙切齿对着秦风房间的方向瞪了大半个晚上方才不甘不愿进入睡梦之中。
子时
驿馆沐雪园
“主人,十二皇子到了。”
“呵…动作还真是快呢!…好戏要开场了呢…这一天我已经等得太久了呢”喃喃的低语似风过水涟漪,很快便如烟般消失无痕。
“主人可有其他吩咐?”
“没有,继续监视那二人,适当时机照原计划行事。”
“是,主人。十二皇子那边…?”
“有些时候不该自己管的事情,最好学会保持沉默”
“是属下逾越了,谨遵主人教诲”
“嗯,下去吧”
“是,属下告退”窗外,一轮圆月,清辉遍洒。斑驳疏落的枝桠在月光的照映下,晕开嶙峋暗淡的影,似狰狞的兽,张开尖利的齿,欲择人而噬,阴森恐怖。
熟睡的人们毫无所觉,依旧陷在甜甜的黑沉梦乡之中,无忧无患。没有人知道不远的将来会有什么样的暴风骤雨在等着他们,也没有人知道操控命运的翻云覆雨手早已布好了天罗地网,黑暗中看不清的面目全非正在一步步将罪恶的魔爪收紧,一点点将阴谋的罩网勒紧,而陷入沼泽的他们却只能如网中无力挣脱的鱼般眼睁睁看着大浪涛天灭顶之灾以雷霆之势万钧之魄向他们袭来,无法救赎,亦无从救赎。
第103章
第一百零三章别离前夕
一夜好梦,北辰殇醒来后精神大好,也不顾得会不会吵醒被自己折磨了一夜的可怜的枕边人,掀开被子穿戴洗漱完毕便风光无限地去找自己闹别扭的小爱人去了。
唔…北方早晨的空气不似南方那般总是带着潮湿黏腻的水气,是一种干躁的冷冽的清新,深呼吸一口,甚至能感觉到泥土的味道,提神效果着实不错。
因为秦风和北辰逝的住处相去不远,不过几步的距离便到了,这北国的秋高气爽北辰殇自是无暇去领略了,轻手轻脚推开半掩的门扉,脚不沾地地走向床上熟睡之人的方向,在宽敞的床上寻了处座位,静静坐下欣赏那人的睡容:秀丽的额轻蹙着,似为什么问题所难,精致的眉宇深锁,有一种近乎浸透沧桑的悲凉的哀愁,是那种让人看了会打心眼里隐隐发痛的不舍和心疼,忍不住想要伸手抚平那无情岁月刻下的印记和伤痛。
冰凉的指小心翼翼地攀上那紧锁的怨和伤,一点点,一遍遍,固执地,不厌其烦地试图将那抹愁,那份哀从青涩尚未褪去却已遍染俗世尘埃的额上眉间挥去散尽,无温的指深秋的水般平缓地冰凉地滑过浓密的睫紧闭的眼纤巧的鼻尚带些苍白的颊略显干燥的唇,坚韧地,执扭地,一点点,一次次,不遗片土地描画着手下早已看过千遍万遍此刻却陌生到让自己的左胸口痛不可抑的最熟悉的容颜。
北辰殇不懂,好多好多的事都不懂,比如为何此刻自己的胸口会如此之痛,比如为何北辰逝脸上会出现这样…疲倦…和沧桑的表情,究竟他在为谁而伤,为何而伤,比如此时此刻心底涌出的一重重的寒和惊是从何而来,比如明明最在意的人真真实实地在自己的眼中,在自己的掌心,那种尖利地在耳边呼啸着拼命叫嚣即将失去全世界的惊悚和恐惧又是从何而来?
向来波澜不惊八方不动冰雕雪砌的脸上此时却早已无法承受长年以往周而复始挂着的冷漠面具,从波动的湖眸为圆心,一圈圈,一道道展开片片碎裂的纹路,如树杆上风干的白漆般,轻轻一阵风过,便开始大片大片脱落,触目惊心的脆弱和无力。冰凉的指尖不停颤抖着,想要在娇嫩的肌肤上留下一些什么,最终却是空无一物。
“唔…”也许是实在太累了,也许是来人的气息和体温太过熟悉了,直到饱受蹂躏的脸庞向不负责任的主人发出尖锐的抗议,北辰逝方才从百般纠结的睡梦中不甘不愿地醒来。朦胧的睡眼挣扎着看清眼前的人影时,北辰逝迷迷糊糊说了句:殇,再让我睡会儿~语罢,转了个背便要继续睡去。显然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
“北辰逝”一道熟悉的清冷嗓音和一个熟悉的散发着冷冽香气的怀抱瞬间便将尚处于意识模糊边缘的某人给激凌凌地拽了出来。
“你怎么来了?”恢复意识后,北辰逝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努力从某人的禁锢中挣脱出来,声音也冷了几分。因为处在气头上,所以北辰逝至今尚未发现北辰殇的异常。
“北辰逝”男子的嗓音不再如往日般清冷淡漠,不知不觉间掺杂了一些不知因何衍生的惊恐和害怕。
紧抱着自己的双臂的力道如此之大,以致于北辰逝甚至能够听到被勒得生疼的后背发出的尖锐抗议和叫嚣。这样的北辰殇是北辰逝从所未见的,就像…从高高的祭坛上纵身一跃跳入万丈红尘三千俗世的神祗,一夜之间便有了人类的感情,喜怒哀乐爱恨惧,如此人性,如此陌生,却又如此…让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