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芸懒洋洋地一笑:“没什么,昨日贪凉,身子不舒服。”
这里的天到不是很热,只是雨水非常的多,她除了不适应这里的湿润外,到很喜欢这个地方,冬天不冷,夏天也不热。
“都发热了还没什么。你先躺躺,我把学生们散了这就回来陪你。”又问道,“可去请大夫了?”
“你去吧,我没什么的,躺躺就好,到是你的事要紧。”世芸催着章延闿到前面去,暗地里恼怒的看了簇水一眼,让他叫顺儿去请郎中,她却把章延闿给叫回来了。
簇水委屈地垂手立在一边。
章延闿笑道:“这还有几日就要到省城去了,该讲的平日里都已经讲清楚了,如今他们自己看书便行了。我在那坐着也没什么事,到不如过来陪你。”他看着世芸道,“虽说是面色不大好,但我瞧着你好像有什么高兴的,有什么喜事么?”
“方才我娘家五妹来信了。三弟在泰宁侯府跟着读书,颇为用功,侯爷很是喜欢。”弟弟在泰宁侯府用功读书,她很是高兴。
现在除了章延闿,她最挂心的就是娘家弟弟,谭世仪若是有出息,生母在家里也能过的好些。
章延闿点头道:“三弟确实聪慧。”他这个妻弟,到是不可小视,若不是他与他有着同样的经历,他险些就被他的装模作样骗了过去。小小年纪的他就有这样的心机,若日后能出仕,定在他之上。难怪能得到泰宁侯的赏识……
自己差在哪里,输在哪里他似乎有了认识,只是……
章延闿摇摇头,将以前的记忆从脑海里抛的远远的:“日后定堪大用。”
“大用不大用的到没什么,我只要他能好生的读书,跟二爷一样,能中举,到时候能到一方自谋出路,不用成日里受太太的眼色便好。”
章延闿道:“像我能有什么好的。在泰宁侯府跟着侯爷到是真的,他能得到侯爷的赏识,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世芸盯着章延闿,忽而笑着道:“我怎么觉得酸酸的,你到像是掉进醋缸里一样。”
章延闿笑着道:“你如今也会打趣我了。”
世芸道:“我到真是希望三弟能跟二爷一样。还有另外一件事,五妹有身子了。”
章延闿眉毛一挑,话锋却转向了世芸:“你可有消息了?”
世芸红了脸,低着头只把玩着自己的衣带。
章延闿倾身凑到世芸耳边,温热的气息徐徐地传至世芸耳际,痒痒的:“到是我忽视你了,是我冷落了你,到让人追上来。”
世芸大囧,推开章延闿,反身朝里躺下,不理会章延闿的撩拨。
章延闿见她满是囧涩,想起那日她的迎合,心中一动,翻身上床,将她拢在怀里,一只手偏不老实的顺进下摆:“果然是生气了。”
世芸满面通红:“没……没……”
那只惹事的手到处点火,世芸偏怎么躲都躲不开,急得直道:“大白日的,前头的学生还等着你呢!”
章延闿不禁停了手,笑着看着世芸:“是,险些忘记了。”他黝黑的眼眸笑盈盈地看着世芸,惹得她又将头埋进了床褥里。
“你别光顾着害羞,想想要送什么东西。”照日程来看,这是在高安出发前送来的信,原本送的核桃不能作为恭贺有身孕的礼物,到要重新准备。
世芸坐起身子,抬手捋了鬓边散发:“咱们就是倾家荡产,那些东西也难同旁人比,倒不如咱们心意的好。我做几身小衣裳好了,等着过年让人一起送回去,算算,那时候五妹也该生了。”
章延闿对这到没什么过多的想法:“你看着办好了。不过先把你身子养好了,也不急这一时。”
两个人说了会子话,章延闿让世芸再睡一会儿,自己自到前头看书,一来也是预备着童生有问题提出。
一个童生读了一会子的书觉得甚无意思,这些书都是他们天天读了的,读倦了,也读烦了,干脆唤了章延闿:“先生,您当初参加乡试是什么样的?京城参加乡试的人是不是很多?”这位从京城来的教谕,知道很多旁人不知道的东西,他让他们知道了很多平常都没听过的事情,甚至知道京城是什么样子的,他们总喜欢问各种问题,希望知道的更多。
章延闿放下书,笑着道:“你们且过了这回的院试,等来年再准备乡试到时候便知道了。”
童生不愿意:“我们怎么可能过了院试,过了府试就已经很难得了。”童生们都知道他们这个县是什么样子。学政大人最瞧不起他们这个县的学子,知道他们就算是过了,也是学政大人怜悯给的数个名额。
章延闿道:“你们怎么就知道过不了院试?”
童生理所当然的道:“当然过不了。好些人考了几十年都过不了。”
章延闿端了茶,抿了一口,慢条斯理地道:“哦?那你们为什么还来读书?自己都认为自己过不了,为什么还来读书?”
童生们被问住了。是啊,他们来读书就是为了能过了院试,为了成为一名可以免赋役的秀才。
“院试过不了,就意味着你们前面两次的努力都是白费了,赵锡贵,你家的地一年能大多少粮食,要交多少赋税?若是你成了秀才能免多少,你家能省多少口粮?”
这些童生们们平日里听家里人合计多了,就连他们来读县学都是因为有人同他们算了笔账,赵锡贵道:“能省一两银子。”
“你晚进学一年就要白失了这一两银子,你们在这读书平日里也不用做事,家里的农活就少一人去做,收入自然少了,这又是一两银子,来来去去就是二两银子。”
章延闿的账越算越多,越算这些个童生就越心惊。
“院试并不难,我平日给你们的那些文章你们也看了,这也就是过院试所需要的,你们若是能按着这些文章来写,过院试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童生们翻阅着章延闿命他们抄来的文章,一遍遍的读着,都是教谕方才说的行文准则。
那个童生鼓起勇气道:“那我们照着这个来就能过了院试了?”
章延闿摇摇头:“还有一个,我先头说过的,书法。”
童生没想到书法也是决定他们能不能进学的一道门槛。他们静静地听着章延闿的讲解,忽而意识道:“我们就是现在来练也来不及了。”
这已经没有多少日子了,再说那书法上头的事,哪里是一天两天就能练出来的。童生们都开始着急起来了。每个人心里都琢磨着要开始练字,可是练什么字体好呢?
章延闿见他们听风就是雨地不禁一笑,这种心情他了解,他这么同他们说却是为了下次乡试而做准备:“当然来不及了。我只是想告诉你们,在院试的时候,还是要端端正正的写字,整洁而端正,这就可以了。”
到底是通过乡试的举人说话有分量,那些童生每日除了读书外,成日里练字不停。
五月的院试,学政高恭满意地看着交上来的卷子,随口问道:“今年是哪个县垫底?”
负责抄录名单的胥史道:“如今看来还是兴义县。”
郝知县站在众人之后只觉得头脑发大,努力到今日还是这个局面,看来他这三年的任上是看不到举人从他这县里出来了。
高恭笑了笑,却是对向知府道:“今日的酒又要你置办了?”
向知府也没指望能有什么惊奇,爽快的应承着:“学政大人想让下官请吃酒,又等了一年多了。”
高恭笑了笑,继续翻着卷子,名单是从后面开始填地,这里唱一名,外面便填一名,这一名便要去拜见学政大人,听从教诲。
第一百三十六名,兴义县,方进。
中了一个,虽然是最后一名。
省城的邰知府笑道:“兴义县也总算是拿了个第一,老郝,这回可以交差了?”
郝知县躬身只是赔笑。
高恭到是很跟方进说了两句话,勉励了他几句;再接下第一百三十名,又是兴义县的,是赵锡贵;……
郝知县的嘴是越咧越大,他这个县这才居然有十一名,虽然是倒数第三,到底比从前多了四五名。而且那个丁四清居然得了第五名;还有个叫方进的,排了第七名。前十名他这个县出了两个,却又是所有县里面出的最多的一个。
高恭将兴义县十一名进学童生的文章又抽出来看了看,这才放了回去,笑着对郝知县道:“这次到是不错,前面十名到有两个,这个丁四清……”
普安黄知县站了出来:“回大人,这丁四清是我普安县人。”
郝知县道:“却是原籍普安,只是如今落户在我兴义县。”
“郝知县……”
“黄知县,丁家一族不容丁四清姐弟到我县居住,已将他们逐出家谱。前日在下已将公文传至贵县。贵县也是批复了的。”
黄知县实在不晓得该怎么说,这个丁家,为了几亩田,到让他少了这么个进学的生员,如今排再了兴义县之后,这一年,他们府治下,到成了他垫底。
向知府到无所谓丁四清是哪个县的,至少兴义县今年没垫底,他笑嘻嘻地看着那个今年垫底县所在府城的知府。
高恭也不愿意多听,只是问道:“这么看来,你那义学到办的不错。”他随即问着向知府,“你治下可有个教谕名唤章延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