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太太没在你这买过丫头?”
胡长子忙道:“没。我这是育婴堂,哪里有卖过孩子的。我哪能干这种缺德的事呢?”
世芸从袖口摸出胡长子方才写的卖身文契:“那我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胡长子上前就要抢,世芸拦住他:“你这是要做什么?你毁了他,又收了我三十两银子,你这是不打算认帐了?你倒是做的好买卖啊。”
胡长子尴尬的笑着:“哪能啊,夫人,这不是您给我们育婴堂的善款么?”胡长子将银子摸了出来,不过要从他胡长子手中掏钱,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世芸笑道:“是么,那这……”世芸指着芳儿,看着胡长子怎么开口,这个矮冬瓜倒是机灵的很,不过是一瞬间的工夫,理由的想好了。
胡长子道:“夫人不是看这孩子可怜,要领回家去的么?您这是菩萨心肠,这丫头是遇上了好人了。”
“原来是这样啊。”
当然是这样了。高嫂子在外头插着嘴,她心里在埋怨着胡长子见钱眼开,什么人都往里头领,却又怕胡长子出了事连累到自己,只盼着帮着胡长子开脱了,她自己也没事。
“那我就放心了。”世芸吃了一口茶,却是对汪太太道:“我今日来这育婴堂一看,到觉得愧疚不已。这地方破破烂烂的,哪里能住人。你再看看这些孩子长的,一个瘦瘦小小的,就算是有人想领了他们回去,可看着他们这个样子,哪里能让人喜欢的起来,我一听这育婴堂居然还卖孩子,心里就更慌了,育婴堂原本是朝廷为了助养婴儿的,他们生来没了父母已然是不幸,可有人还要把手伸到她们身上,我心里就更痛。”
汪太太一心想要把事掀过去,她已经听出世芸的意思,忙道:“夫人说的是,我原先也是这个意思,只是这育婴堂一番新,那善堂,盐义仓清节堂栖流公所都要翻新的,这里的出入可是不小,再加上所有人员平日的衣食住行,生老病死,那也是要花费不少的,我能力小,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也只能眼干干的看着了。”
世芸见汪太太将话题接了过去,便道:“只入不出的,就算是有金山也填不了这个窟窿,光是靠汪太太你一个人那是不行的,众人拾柴火焰高,要大家都来才行。”
汪太太原本是想今日要狠狠的出一笑钱好摆平了这事,没想到知州太太居然说要大家分摊,她晓得知州敲打不过是在敲打她,只因为她是这济宁城最有钱的人,要做什么都要她牵头才行,也罢。汪太太开口道:“既然如此,我出四百两银子。”
汪太太都开了口,其他的人也不能装怂,都掏了银子,有一位太太本还想混过去,双手一摊只说自己没带那么多,回头再送来。
世芸到是好说话,问了那太太姓什么,夫家叫什么做什么,家在哪里,便让簇水拿了纸,写了一张借据,让太太画押:“到时候拿着这个到鲁太太家里要去。
鲁太太涨了个老大的脸红,忙道:“我糊涂了,身上带着一百两银子的银票,这就忘了。”她忙将银票送了过去,从世芸手中换来了那张借据。
万县尉太太看着曹典史太太,笑道:“曹太太,你今儿也没带银子?我这儿有,你要多少,我先借你?”
曹典史太太哼了一声:“万太太发财了?我可比不上您,这出门身上就带了个百千两的,也可怜这些孩子,只拿五十两出来。”
万县尉太太冷不防叫曹典史太太踩了一脚,一见世芸看过来,忙道:“我不过是说笑话,你怎么就当真了。你这人怎么一点都不会说笑呢。”
曹典史太太根本就不给她面子冷笑一声:“你是同我说笑么?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说笑?”
万县尉太太叫曹典史太太落了面子,只觉得丢人,却又不如她那边厚脸皮敢当着众人这么挑刺,索性扭了身子不去理她。
汪太太提了声音道:“夫人,这银子有了,也该有章程才是。”
世芸笑道:“我能有什么章程,这事还是要汪太太您来做,我只有个主意,咱们这都是交给这些人,我不大放心,要选一个最体面,最公正的人主事才是。”
万县尉太太忙道:“这要说最体面最公正只有夫人您才是。”
世芸笑笑:“你说笑了,我有个人选,我推举汪太太,别的不说,只说这能干二字,除了汪太太再也没旁的了。这育婴堂的事,就交给了汪太太,收了多少银子,做了什么事,一应事情都请汪太太留心,咱们也实实在在的干上一回儿好事,也省得咱们这银子白花,你们说是不是?”
知州太太都开口了,那还有不成的?大家都同意汪太太做空上主事的。
汪太太这就走马上任了,众人离开之时,曹典史太太拉着汪太太:“夫人这是什么主意?”
汪太太看着世芸马车离开,请曹典史太太同自己一起走:“只怕是知州大人要政绩,夫人开了口罢了。你不要同万太太置气。万县尉颇得知州大人眼,你不要做这样挑刺的事。”
“知州大人的事,夫人出身头?”
汪太太笑道:“你不晓得咱们知州大人的事都是夫人做主的么?咱们走吧。听说船儿明日靠岸,回头我让人把东西给你送过去。”
“又不急,难道你还能跑了么?咱们这位夫人管的也太宽了些。”
“宽,我还觉得她管的窄了些!”汪太太目光落在自己中指的金镶玉戒指上,冷冷一笑。
第一百四十八章银子(中)
章延闿从各乡绅商贾处集来的善银全数投入义举事业,济宁城是一派火热的迹象,未有一月,突然有旨意下发,却[奇`书`网`整.理'提.供]是圣上要南巡。
这一日章延闿从布政使那里回来,世芸接了进来:“回来了?我只当明日才能到。”
章延只推着世芸进里屋:“我担心你身子,特地赶回来的。外头冷,你身子才好,别又受了风。”前些日子世芸受了寒,一直是病歪歪的,这几日才好。
章延闿往手心里哈了口气,搓了搓手,感觉手上不是那么的凉,这才探手摸了摸世芸的额头:“不热了。我这就放心了,东西可吃的下?”
芳儿倒了滚滚的热茶与章延闿,回道:“奶奶吃了两碗粥,到比前几日好了许多。”
章延闿捧在手里当作取暖,腾了手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放在桌上:“你伺候奶奶伺候的好,这是赏你的。”
芳儿见是个扇坠子的东西,好像是块玉,忙跪了下来:“大人,您这是做什么?您是不要我了么?是要撵我出去么?”
章延闿见芳儿是一副不喜反忧的模样,只觉得奇怪:“我哪里说不要你了?”
“那老爷为什么赏我这么贵重的东西……”
原来是嫌这东西太贵重了,承受不起,世芸笑道:“贵重什么?给你你就收起来。”
章延闿亦道:“你差事办得好,当得起这个,也赏给你的,快接了。”
簇水正从外头进来,将东西塞到芳儿手中:“给你就快收着,以后好好地当差。你晓得爷看重奶奶,你只管照顾好奶奶,日后有的是好东西拿。你也来了一个多月了,眼皮子怎么还这么浅?若是等日后跟爷回了京城,到了老宅,你还这样,到让人家笑话我们爷跟奶奶了。”
世芸拦着簇水:“好好的,你吓唬她做什么?”
簇水忙搂住芳儿,笑着道:“如今你是奶奶身边的红人了,我倒是不说你什么了。好芳儿姑娘,我言语得罪了姑娘,这就给姑娘赔不是。姑娘还是不要同我一般见识。”她还真就福了福算做是赔礼。”
芳儿摆着手:“顺儿嫂子我没生气。”
世芸招呼着芳儿:“你别理她,她逗着你玩的。快把东西收下吧。”
章延闿亦点着头:“不过你顺儿嫂子有一句话说的倒是对。这东西不值当什么,你只要好生的伺候好奶奶,便是办好了差事,日后,爷自有好东西再赏你。”
芳儿忙叩头谢赏,从世芸手中接了东西,却又怕章延闿同世芸误认为自己是贪赏赐解释道:“老爷就是不赏我,我也会好生的伺候奶奶的。以前在育婴堂的时候,他们总教我要忠,如今我是奶奶跟前的人,唯一要效忠的就是奶奶。”她曾经也想过,等自己长大六七岁的时候,便会有人把她挑走,然后她在那大户人家做事,真正的逃离育婴堂那个鬼地方。可是,一年一年的过去,没有一个人带了她去,无非是因为她的长相不好,即使她再能干,也还是窝在那块地方,受胡二爷几个人的欺负。终于有一天,有人看中了她,要领了她出去,她原以为是有什么歹意,却没想到对方居然是知州太太,最是体面的人家。知州一家助自己逃离了苦海,她这一辈子都铭记在心,一定要好生的伺候知州一家。
章延闿含笑的点着头:“这话说得是。不过,你倒是去给我端些热水洗把脸,再让厨房弄些热汤来,我这都到屋子里多久了,你连这个还没送来?”
芳儿顿时红了脸,忙应道:“我这就去。”她慌慌忙忙的往外走。簇水晓得章延闿是有话同世芸说,寻了个理由也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