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若有张不老的脸 (珐琅彩)

　　不对，一定是有乾坤的。
　　我突然在数百块方形玻璃上看见有一块的颜色特别不一样，是有着些微淡蓝色的磨砂玻璃，走近前轻轻一按，居然弹出了一个密码匣。
　　上面有小小的四个字：玻璃之城。
　　我一下子捂住嘴巴，心止不住一阵狂跳。
　　这是，乔子诺为我一个人做的，玻璃之城。
　　只是，密码是什么？
　　我轻轻颤抖着输入了我的生日，密码错误。
　　输入了乔子诺的生日，还是密码错误。
　　我突然想起了另外六个数字，颤抖着摁下。
　　0，3，0，5，0，5。
　　“嗒”地一声细响，整座玻璃之城突然亮了起来！
　　一片深蓝色笼罩着我，我仿佛置身于一片无垠的大海中央，抬头看着繁星点点。
　　我不知所措地低头，却发现自己的鞋子被染成了斑斓的色彩。往旁边走开了两步，才发现地上被投射出了彩虹的光影。
　　而且，不止一道。
　　是双彩虹。
　　这时，耳畔低低地响起轻柔的弦乐声，是……Ukulele。
　　“Over-the-rainbow/在彩虹之上
　　What-a-wonderful-world/那里有美妙的世界
　　Somewhere-over-the-rainbow-way-up-high/在那高高的彩虹之上
　　And-the-dreams-that-you-dream-of-once-in-a-lullaby…/那里有你孩童时的梦想……”
　　我再也没有忍住，泪水如决堤的潮水般涌出，顺着脸颊淌下。
　　那一晚，中秋之夜。
　　乔子诺在小书店给我戴上耳机听这一首歌，我闭着眼倾听，仿佛看见了深蓝色的茫茫大海上，升起了一道色彩斑斓的彩虹。一叶白色的小帆船在海中静静地漂浮，有人在船上动情地歌唱。
　　那样一个彩虹之上的世界，安静而纯粹。
　　他曾对我说，要带我去彩虹之城，去看双彩虹。
　　第一次说的时候，我们隔着一个太平洋，我只当他在唬我。
　　第二次说的时候，他拥我于窗前，那一刻，我是真的相信的。
　　而此刻，这就是你要给我看的双彩虹吗？
　　……
　　乔子诺，你这个大骗子。
　　……
　　你这样算什么。
　　……
　　不信守承诺的，大骗子。
　　……
　　我扶着深蓝色的玻璃幕墙默默地流泪，缓缓地将头靠在了冰冷的玻璃上。
　　等等……
　　这是什么……
　　我突然发现打了深蓝色光的玻璃上，不，确切的说是玻璃内部，是刻着细细小小的字的。
　　……
　　2008年4月10日。
　　谢谢。
　　……
　　2008年12月29日。
　　天台见。
　　……
　　2011年8月3日。
　　可觉得我懦弱？
　　你总是过于勇敢。
　　……
　　2011年9月12日。
　　突然发现，原来你侧脸挺帅的。
　　那你可会爱上我？
　　……
　　2011年11月28日。
　　你穿高跟鞋的时候，我便有离你更近一些的错觉。
　　……
　　2011年11月29日。
　　但我更喜欢你穿帆布鞋，喜欢看你仰着头，仿佛我低头便可吻上你。
　　……
　　2011年12月15日。
　　为什么只有一只？
　　怕终有一天你会离开，所以只还你一只。那样你就会跑得慢一点，我还能把你追回来。
　　……
　　上面的话语，是我跟他之间的便利贴，全部都是。
　　从第一张，一直到最后一张。
　　最顶端还有一块玻璃上有字，可是真的太高，我的泪也已经模糊了双眼，我真的看不清上面写什么，只隐隐看到“苏陌”两个字。
　　和我有关，一定是和我有关。
　　我跑出玻璃之城，到处寻找可以让我踩上去的物体，终于在另一个角落找到了一张凳子。我迫不及待地跑回去，一路上心仿佛跳到了嗓子眼，快要蹦出来。
　　是什么，他要跟我说什么？
　　我颤颤巍巍地站上椅子，踮起脚尖仰着头细看。
　　……
　　2012年2月29日。
　　五个球的意思是……
　　苏陌，嫁给我。
　　你？打比赛？
　　……
　　嗯，就……想打一场，为你。
　　……
　　你踢什么位置啊？
　　……
　　前锋。
　　……
　　噢，通常进一个球的叫首开纪录，一人连进两个球叫梅开二度，那连进三个球……
　　……
　　帽子戏法。
　　……
　　四个呢？
　　……
　　大四喜。
　　……
　　那……五个呢？
　　……
　　不知道，可能很少有人能一场连进五个球吧。
　　……
　　噢，这样。
　　……
　　你想看我进五个？
　　所以，乔子诺，你真的进了五个。
　　然后你想告诉我，五个球的意思是什么。
　　你换了新的毕业设计，你曾经说：有些事情，一辈子也许只能做一次。
　　原来，是一辈子只有一次的，求婚。
　　我再也不能自抑，蹲下来抱着臂弯，把头深深地埋在膝盖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他曾经费尽思量地让江南喜欢上苏可，曾经处心积虑地接近我让我爱上他，他曾经让我在蛛丝马迹中疑神疑鬼几近癫狂，也曾经让我卑微如尘埃只想用尽全部办法将他留在身边。
　　他是个大坏蛋，十恶不赦的大坏蛋。
　　可是他也曾对我说：苏陌，你只需信我。
　　他也曾对我说：苏陌，你不用担心，所有的事情都交给我，由我来担心。
　　他还曾在海边单膝跪下对我说：苏陌，你是我这辈子最深爱的女人。
　　……
　　我想要每天一醒来就看见你在枕边惺忪的模样。
　　我想要每天一回到家就听见你喊我喝汤的声音。
　　我想要每天晚上你能枕着我的手臂入睡。
　　我想要和你有我们自己的孩子。
　　……
　　可是我终究没有信他。
　　而且我用最残忍的方式，摧毁了我们的关系，摧毁了他。
　　我突然想起了苏可曾对我说的一句话：天知道我有多讨厌你的骄傲。
　　我的骄傲，让我的爱情枯萎了。
　　他已经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苏陌……
　　我仿佛听见有人轻唤我，像是在梦中。
　　是啊，乔子诺只唤我苏陌。
　　我曾不解地问他为什么，他说，因为完整。
　　苏陌……
　　我一定是出现幻听了，为什么这个声音这么像他。
　　那就让我再做一会儿梦吧。
　　只有在梦里，才能再听到他唤我吧……
　　可是，我不要就这样结束，我不要只在梦中与他相对无言。
　　我不要再当一个等待的傻子，只等来日方长，只等春暖花开，却等来一世荒芜。
　　我要去……找他。
　　“苏陌……”有人在我耳边唤我，伸手将我轻轻环绕住。
　　我一下子惊醒！
　　我睁开眼看着来人，吓得身子一偏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却被他一把捞住：“坐好……”
　　我想我是真的疯了，我不仅出现幻听，我还出现了幻觉。
　　我看见了乔子诺。
　　我拍了拍脑袋要自己清醒一点，可是那人的影像依旧在我面前，一如往常那样定定地看着我，深深地看着我。
　　他是真的。
　　在我决定要去找他的这一刻，他回来找我了。
　　我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完全止不住，半晌只吐出了一句：“乔子诺我恨死你了……”
　　“我知道，”他用手捧着我的脸擦去我的泪水，“我都知道……”
　　“你知不知道，如果你再不来找我……你就死定了！”我咬着嘴唇，话都说不完整。
　　“我知道，我知道我死定了，”他上前拥着我，在我耳边轻轻地说，“如果你今天再不出现，我想，我也死定了。”
　　“你为什么这么有把握？你怎么每一次都这么有把握？”我抽泣着，全身无力地靠在他怀里，一下一下地捶在他胸膛上。
　　“我没有……我只是想，赌你爱我。”
　　我透过泪水望着他，他单膝跪着，像那天在海边求婚的姿势。
　　他对我说：“苏陌，你不用说话，安静地听我说就好。我知道我曾经带给你很大的伤害。坦白说，一开始的时候，我从未想过会像个傻子一样爱上你，我以为我运筹帷幄，我以为我胜券在握。可是到头来，我只想贪心地要你在身边，我奢望能和你执手一生。我天真地想，也许，我是可以骗你一辈子的……”
　　乔子诺的眼里也有些微泪光，良久，他对我说：“对不起……”
　　我看着眼前这个欺骗过我、蛊惑过我、伤害过我的男子，这个我深深爱着的男子。
　　我问他：“你可知，你爱的是怎样的我？”
　　他直视着我，眼里是分明而真切的黑与白：“你是倔强到受伤也要跑完1500米的苏陌，是那个在深夜拉着我衣领让我带她走的苏陌，是即便伤心到脱光了倒在浴缸里却一滴泪也不愿流的苏陌，是狼狈不堪在夜里赤足奔跑的苏陌，你是那个不愿服输彻夜奋战的苏陌，那个捧着保温瓶在楼下翘首以盼的苏陌，你还是那个明明被伤害至深却依旧原谅别人的苏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