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若有张不老的脸 (珐琅彩)

　　一定不会。
　　“小陌……”江南双手扶着我的肩膀，轻轻用了用力，“你以为，他真的会信吗？”
　　“什么意思……”我不解地抬起头，眼眶里噙着泪，快要落下。
　　“他那样聪明的一个人，你以为，我们骗得过他？”
　　我的泪，“啪”地落下。
　　“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不揭穿你？”江南的话像是一支鼓槌，一下又一下清明地敲在我心上，落地生回音，“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愿意输给你？”
　　乔子诺曾说过，输给我，他心甘情愿。
　　为什么呢？
　　“恐怕他怕的是，你若真的发起狠来让他死心，一定还会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来吧……”
　　眼泪，完全止不住。
　　“小陌，勇敢一点，面对自己的心吧。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错过可以从头再来。”
　　江南轻轻擦去我脸上的泪痕，最后深深地拥抱了我。
　　我声音哽咽，只说了一句：“谢谢你，江南……哥。”
　　回到医院的时候，程优正站在走廊的窗前发呆。我轻轻地把头靠在她肩上，问：“小优，我是不是很蠢？”
　　程优握了握我的手，叹了一口气：“小陌，这世上根本没有那么多的来日方长。有时候不过一个转身，便要说再见，你所拥有的便会失去，后悔莫及。”
　　“道理我都懂，可是我能怎么做呢？”
　　“听小可说，乔子诺会提前去美国帮她办理戒毒的事，过两天就要走了。你若不跟他走，这辈子，也许你再也不会见到他了。”
　　是啊，再也见不到了。
　　“如果可以回到过去，我一定会很早很早就告诉浩子，我爱他。”程优定定地看着窗外，没有一点迟疑，“哪怕某天会分开，哪怕连朋友都做不成。”
　　浩子说得对，这世上总有一人，若不能与她相爱，你宁可不与她做朋友。
　　每个人都在和我说，如果可以回到过去。
　　如果。
　　晚上，辗转反复，又是睁着眼看天亮。
　　他不来找我。
　　他知道真相也不来找我。
　　我天天在医院也见不到他。
　　也许，他觉得累了，他不爱我了。
　　白天的时候，接到叶宁山电话，约我明天到办公室一趟，有与毕业相关的文件给我。过了一会儿，小学妹凌星也给我打电话，说她在学校开了个人影展，叫我明天务必去捧场。
　　这样多事做。
　　所以明天，乔子诺要走了。
　　我……再也不会见到他了吧。
　　就这样吧，我们会变成这个世界上，连普通朋友都不是的，陌生人。
　　第二天下午，我给苏可送换洗的衣物，准备离开医院的时候，突然看见医生们都奔去彭浩的房间，不由得心头一紧，连忙跟了去。
　　浩子房间似乎有很多人，我隐隐听见有哭声，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不要有事，千万不要。
　　我轻轻推开虚掩的房门，看见程优半蹲在窗前，小小声地抽泣着。
　　而浩子，微微睁着眼，手指抚去程优脸上的泪：“不要哭……”
　　我突然热泪盈眶，不由得捂住了嘴巴。
　　小优抓着浩子的手放于唇边，凑过去对他轻轻说了一句：“谢谢你愿意醒来。我爱你……”
　　浩子似乎愣了一下，良久，温柔地笑着回答了一句：“居然连表白都被你抢先……可是你知道的，我有多爱你……”
　　我含着泪轻轻掩上了门，走出了医院。
　　屋外阳光极好，透过斑驳的枝叶洒在地上，投下了雀跃的光晕。天蓝得剔透无尘，偶尔有几朵白云飘过，都被风吹成了心的形状，仿佛是有人在天上将云朵绘成了诗意的表白，动人心弦。
　　老天，谢谢你，将幸福还给小优和浩子。
　　请你永远永远，不要再收回。



☆、Chapter 18 (5)

　　今日二更，前面还有一章。本章是这个故事的最终章。谢谢你们。
　　Vol【5】
　　走在学校的林荫小道上，看着三三两两挽着手臂说悄悄话的学妹，看着一边走一边转着篮球耍帅的学弟，看着阳光下安静而肃穆的教学楼，心里油然升起一种舍不得。
　　四年光阴，弹指一挥间。
　　从叶宁山的办公室出来，我低头看了看表。
　　还有两个小时。
　　还有两个小时，乔子诺就要起飞了。
　　我若现在赶过去，还来得及告别吧。
　　可是，要怎么面对面地说再见。
　　也许就这样，抬起头对着天空遥遥挥一挥手，才是最好的告别吧。
　　走到摄影展大厅门口，我缓缓地踱进去，顺着指引一幅一幅细细地看起来。
　　凌星的视觉很独特，似乎很偏爱人物摄影，画中人的神态都很抓人，仿佛定格的景象就在眼前触手可及：眯着眼咬着细线给姑娘开脸的老奶奶，在球场上奔跑着溅起一地泥的少年，在雨中举着手追着公交车的上班族，皱着眉头揉搓着伤腿的芭蕾女孩……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捕捉到这么多动人的表情，只觉得很赞。无声的画面，却胜似动态的电影，每张图背后似乎都有一个故事，娓娓道来。
　　我突然在一幅照片前停下了脚步，整个人愣住了。
　　一抹藏青色。
　　他在给她系围巾，微微的蹙着眉，低头看着她。而她身上披着他的藏青色大衣，安静地扬着头冲着他笑。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似乎有光圈笼罩，为他们隔开了严冬凌冽刺骨的寒风，整个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再无纷扰。
　　我记得那一天。
　　那天很冷，而我穿得很单薄，乔子诺一见我就把大衣脱下来披我身上，然后解下围巾为我戴上。我们离得那样近，他的气息环绕在我周遭，像薄荷叶一样清新而好闻。我扬起头细细看他的眉毛，他的鼻梁，他好看的嘴唇，然后偷偷地抿嘴笑。
　　他望着我得逞的笑容，轻轻说了一句：“你故意的。”
　　是啊，我故意的呢。
　　记得那个飘着细雨的早晨，他站在Tina姐家门前，问我冷吗。
　　我对他说：“如果我说冷呢？”
　　他便伸手将我拉至怀中，用身上的夹克包裹着我，将暖流传递到我身上。
　　我在他怀里枕着他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脏有力地跳动。他的怀抱，仿佛就是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让我毫无理由地贪恋。
　　自此，我常常在大冬天故意不穿大衣，我喜欢看他微微地蹙着眉唤我：
　　苏陌，你冷不冷？
　　苏陌，你的手怎么这么冷？
　　苏陌，过来。
　　……
　　照片下有一行银色小字，可我此刻看在眼里却是一片模糊，像是隔着一层磨砂玻璃：Love-is-beautiful。
　　我从来不知道，他低头看我，我仰头看他，原来，是这样的一个画面。
　　原来，这么美。
　　我忍不住别过脸去。
　　再回首，恍然如梦。
　　再回首，我心依旧。
　　乔子诺，你爱我吗？
　　我泪眼迷蒙地缓缓走出展厅，抬手看表。
　　还有一个半小时。
　　已经，来不及了吧。
　　我再也没有机会，从他嘴里听见答案。
　　“不是吧？你听谁说的啊？”旁边另一个大厅走出来几个小学妹，在高声议论。
　　“这在我们建筑学院都不是新闻了好伐？”一个声音细细尖尖地答道，“乔学长换毕业设计都把教授气进了医院啊！”
　　“可是……你们学长不是曾被称赞为建筑设计奇才吗？就刚才我们看的那个作品？这么普通，也叫奇才？”
　　“所以说啊，说他抄卢浮宫吧，又不全像，不是抄吧，又完全没有亮点。”
　　“难怪只拿B-啊……”
　　“听说因为这样而申请不到外国学校的奖学金……”
　　我的心猛地颤了一下。
　　两个月前，乔子诺突然临阵决定换毕业设计。
　　我到现在，都从未见过那个新的作品。
　　普通。抄袭。没有亮点。B-。丢了奖学金。
　　到底，那是什么。
　　我的脚仿佛不受控制，慢慢地踱向另一个大厅：建筑学院毕业设计展。
　　看门的大叔正准备关灯，看见我走进来便问：“同学，展览时间要结束了呢，今天是最后一天了。”
　　我慌忙说：“可不可以再给我五分钟，就五分钟？”
　　大叔犹豫了一下：“好吧，那我转头回来锁门。”
　　展览厅很大，我急急地从一件件大气磅礴的作品中扫视而过，只希望能看见那个熟悉的名字。
　　没有，怎么会没有。
　　走到了最角落，我突然看见了印着那三个字的名牌。
　　我的眼前，是一个差不多三米高的玻璃圆球，由一块块方形而有弧度的玻璃拼凑而成的。它就这么安静地放置在展厅的最角落，没有被打灯，没有任何动态的效果，在窗户隐隐透出的霞光中有种被蒙上灰尘的感觉。
　　真的，太普通。
　　圆形的玻璃建筑，难怪会被人议论是换了个形状来仿卢浮宫的玻璃金字塔，可是这样黯淡，仿得完全没有灵魂。
　　这，怎么会是出自乔子诺之手？
　　这个玻璃圆球有一个门口，我缓缓地走了进去，伸手抚摸着光滑的墙面，暗暗地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