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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嫂,何以成妻 (灵鹊儿)



  并无人应,承泽略犹豫一下顺手推开门。脚步未稳,眼前忽地一黑,不及诧异便被那软软的捂握暖得心定,纤纤玉指,罗袖轻撩,独是她暖暖清香。心顿一舒,几个时辰的苦等一时都化作相思相悦、小别更甚的欣然。承泽微微将身子后仰配合着她那踮着脚尖的吃力,腻声戏道,“哟,这是做什么?是没备礼愧着了?还是……”手悄悄绕到身后,反手拢了那柔软的腰肢贴紧自己,不见她挣,口中便更没了遮拦,“还是日思夜念,急着了?”

  “……尽胡说。”

  想着她羞得红扑扑的脸颊,又是这嘟了小嘴儿的别扭,承泽笑,疼爱地捏捏她,“呵呵,是我急,急得不得了了,快放开,让我看看。”

  静香轻轻咬了唇,话到此,这促狭的小把戏也该收了,只是,只是低头看看自己,心跳,气又短些,是否太轻薄了……

  “还舍不得放啊?既是这么喜欢,那可否求着把手臂略抬抬?”

  静香当是自己个子小,扯得他难受,遂一面抬手臂,一面更努力踮了脚尖。

  婉袖抚面,幽香摄人。“嗯……”承泽用力吸了几口气,极是陶醉,“果然是……暖处方知香气深……”

  “呸!” 如此香艳之语羞得静香手再不稳,指缝松,他已然可见,却更是不想他转头,“你,你真不羞!”

  “呵呵……还说我不羞,这么抱着不松手,谁不羞啊,啊?是谁啊?”

  本想着这般戏耍她定要赌气走了,却不料她还是不松手,也再不吱声儿。承泽这才觉出似不大像与他玩闹,赶紧道,“刚才跟你说笑呢,不生气,啊?静儿?”

  她还是不语,承泽有些慌了,手臂拢紧她,费力地上下抚着,“静儿,怎么了?怎么不肯让我见?”

  “我……我放开,”犹犹豫豫,她终是应道,“可你见了,不……不许笑人。”

  “这是怎么说?我怎会笑你呢!不闹了,快让我看看。”

  心又怦怦跳,狠了狠劲儿,缓缓地,缓缓地松开手。承泽赶紧转身,“这可是……”话音未全,人僵住……

  眼前的人儿似相识非相识,与心里那不染纤尘的素净恍恍不能合……

  一身雪白薄绫袄儿撒大朵的红芍药,柔软熨帖若夏日薄纱,勾得腰身曼曼,步摇娇娇。领口无绣,轻系红丝带,臂上挽纱,烟笼淡梅枝。腮边两缕发丝,轻柔柔逶迤而下,头顶不见发髻,俏皮皮红绳挽系。粉嫩的耳垂两点翠玉水滴坠儿,越托得那雪白的肌肤细若凝脂。面上是未出阁的清清女孩儿妆,双眸剪水,雾霭隐隐;一点胭脂,娇唇滟滟。烛光中,恰似芙蓉出水、莲朵新绽,娇滴滴如春早至,飘飘然满室生香……

  原来……她竟是如此鲜艳,艳得耀眼,艳得灼人,柔软软的身子骨儿里透出这般的诗情画意,蚀髓之媚……

  看他半天不语,只管痴呆呆发怔,静香越来越不自在,忐忑道,“……可,可是太奢艳了?”

  承泽一愣,似醒非醒,手下粗鲁,一把将她裹进怀中, “不,不,好看,好看,静儿,静儿……”口中惶惶,眼睛一眨不眨,似不能确认这云端仙子真的是自己的人儿。

  心儿舒,双颊泛红,“那你,那你怎像见着鬼似的。”

  承泽低头小心地啄啄那小鼻尖,喃喃道,“若鬼当真美艳如此,我不如……当下就死了去……”

  她扑哧笑了,抬手点点他的额头,嗔道,“不知羞的东西,果然是个色迷心的!”

  他才不觉羞,缓了神儿,越将她拥紧,像是一时松手她便要丢了……

  “静儿,这衣裳是哪儿来的?”

  “是旧衣裳,前两日托人从家里取来的。”静香轻轻抿抿唇,不敢说是背了哥哥悄悄求奶娘偷出来的。“想着,想着今儿给你应个景儿。也……也让你看看我原先是怎样……”

  “啊?原先你每日都是如此么?!”承泽瞪大了眼睛,“出门在外,去庙里上香、一路走京城也是如此??这还了得!往后再不许!”

  “嗯?” 静香一怔。

  “被人看了去,可知道心里都存的什么歪念头?不知怎样被人念叨!往后再不许,便是下人看了去,我也不依!”

  “哦……那,那往后再不了。”

  本是逞无赖与她撒娇,却不想她竟乖乖地点了头。承泽一时竟也不想改口了,就想这么霸着她,欺负她!越正了脸色道,“只许穿给我看!还有这胭脂,凭白的,不许擦!”

  “嗯。胭脂、首饰我原也不大好的。”

  听她应得乖,承泽悄悄笑,心甚适意,轻轻抵了她的额头,这才又柔声道,“静儿,我就知道你必是给我备了好的,这礼,果然贴心!”

  她略离开些,冲他调皮一笑,“这个……不是礼!”

  “嗯?”承泽惊喜道,“还有么?”

  “来。”

  牵着他的手走到床边,静香从绣枕下取出个荷包,打开,握了什么在手中,转身拉过他轻轻放在了掌心。承泽定睛一看,是一把精巧玲珑的小折扇。慢慢打开,扇骨尤紧,不大顺畅,生怕折了她的心意,越加小心。

  小小扇面上新墨清香,绘着一副春日踏青图。承泽认得这正是府中桃园,枝枝叶叶,但遮但掩,轻红浅白,缀满了枝头。笔触细,盈寸天地,春光明媚,但觉暖暖柔风拂面,嗅得嫩蕊嫣香扑鼻。万点缤纷之中,一对人儿相携赏花。男子英拔,眉目清朗,女孩儿只留了回头侧影,却是一点笑涡,娇娇含羞……

  画中,他与她手牵着手,相依相偎,日头暖,天地柔和……

  早就想求她为自己作画,好让他每日看着、想着,聊解相思苦。可此刻画在眼前,不单是有她,竟是把那长相厮守的盼都凝在了这小小天地中,却不知为何,他的心软,一时怅然……从身后拥了她,握着她的手一起捧着那小扇端详,明明堵在心口好多的话,说出来,只有“多谢,多谢……”

  他的气息暖暖呼在她脖颈,语声这么近,听得到那隐在喉中的沙哑,她忽然鼻子一酸,赶紧忍了,“府里,府里物件儿寻不全,有些粗糙,不可当真做扇子用。”

  “哪里舍得。”

  “这穗子是刚跟荷叶儿学的,编得不大齐整,往后,往后再给你做个好的。”

  “这便是最好的……”

  “可千万收好,若是……”

  “你放心。” 不需多嘱咐,眉眼如此清楚,但凡落入人手,便是死证。

  握着她的手,轻轻抚过那画中景、画中人,将那小扇慢慢合起,再慢慢打开,静静地,吱嘎轻响,唇似有意若无意轻抚着那细嫩的肌肤。她不知他怎么忽然沉闷,只任他抱着,默默承受他不自觉压在她肩头的沉重……

  “静儿,”

  “嗯,”

  “这扇子画得真好,等往后我要单为你开个画扇坊。”

  “什么?画扇坊?”

  “是啊。”承泽将她转过身,“我也正要跟你说这打算。既是已做定不从仕,我想着不如就入商贾。”

  “商贾?” 这二字出自他口如此生疏,惊得静香一时有些不知反应。“为,为何?”

  “为何?自是为银钱啊!” 他笑了,刚才的阴郁都不见,人顿时提了精神,“虽说庄子上每年的进项足够开度,可比起府里曾经,那是远不及。更况,靠天吃饭,收成总受年景之限,一年好,大家多分些,一年旱、涝,便都受制。譬如今年,雨水多,减了三成收,虽说府里涨了月钱,可庄子上只能勉强维持,没多一分红利,还是老太太拿体己银子给各位庄头封的红包。以往年纪轻,担不得事,如今我既已成人要撑起这个家,虽不能让老太太重历那老忠王诰命的风光,可也不能让老人家修缮祖宗祠堂还得有计较!”

  这一番话前因后果说得仔细,显见这想头早已在他心里植根深入,静香缓了心惊,却又不免担忧,“承泽,商贾虽是九流之末,却极是学问,其中门道走势、暗礁险滩不逊于官场争斗,一招不慎,血本无归,不是一时心热便可担得的。”

  “嗯,这我知道。”承泽点点头,拉着她的手一起走到桌边落座,认真道,“我不是一时血热,是早有此心。扬州一趟,那顾家的场面当真见了见,气势做派堪比王侯!几十种买卖营生遍布江南,即可各遵其道、独自为营,又可相呴相济、相与为一,稳中求进,旱涝皆收。这其中如何调配、经营得善,实非易事。可凡事都是由小做大,总在积累。顾家便是烧小瓷窑起的家,相与他祖上的辛苦艰难,咱们倒是有得天独厚的资本。”

  “哦?是何资本?”

  “蚕丝。”

  “蚕丝?”静香不解,“此地丝绸无甚名声啊。”

  “呵呵,你呀,”承泽笑着点点她,“生于斯,长于斯,真真还不及我这外乡人!清平、安顺一带原先都是大片的桑林,桑林耐旱,也能适应雨湿,相与谷粮,成活好,易打理。原先此地农家都有自己养蚕收丝的传统,或自己织绸,或卖于绣庄,可那不过都是小打小闹,拘于本地。前些年,也曾有人看中契机,想做大经营,摆了声势,投了银钱,可彼时苏杭早已成了气候,又有织造局撑腰,民间小本哪里还卖得出去。一时亏尽,再无人敢碰,有些桑林干脆被改做农田,耕种去了。这些时我做了不少探访,发现不知是叶质好,还是滋养得当,此地产的蚕丝韧性高,抻力好,柔顺滑腻、色如珍珠。我悄悄求了玲珑将老太太那件诰命朝服偷出来找了行家仔细比较,这丝质与那所谓宫中极品不分伯仲!织绸自不必说,便是打招牌卖成丝也可谓上上之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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