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人却镇定如常,对半泄春光视而不见,眸子只定在她的脸上……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坐怀不乱?
她眯眼打量,他目光淡然。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立即正色道:“虽然我昏倒了,可是舞也跳了,我们的帐已经两清了,以后再也不要和我提什么小火龙……”
他唇角轻勾,发丝微动,其上雨珠悠悠滑落,恰恰滴落在她唇边:“可惜,我没看见。”
她一怔,立时大怒:“骗子,骗子,你到底想怎样?”
挣扎注定是无用的,他唇角的笑意只能使她愤怒加剧。
“我说过,我看不见。”
他目光清冷,却失了往日的凌厉锐气,且蒙着一层雾,乍看去,竟似幽幽的蓝。
“你……”
“小时落下的病根……”
他的语气清清淡淡,像是在说一件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事,一件于己无关的事。
而即便如此,亦是不同寻常的。他何尝对人提起过往事?何尝让人知道他会忽然在某种意外之下状若盲人?因为总有一些眼睛在暗中窥伺着,即便你耳聪目明,亦难逃暗箭流矢。可是却偏偏对她承认……是因为雨幕隔绝了天地尘俗吗?是因为无法视物忘却了功利喧嚣吗?是因为刚刚那骤然劈下的电光掩去了她的身影让他觉得她似是要从眼前突然且永远的消失吗?是因为她……只是因为面对的……是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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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晚23:55左右加更……幽怨的新书榜……
026两全其美
她皱皱眉:“你……要不要紧?”
他剑眉微展,似是有几分开心:“一会便好。”
“那你……究竟要抱到什么时候?”
语气已是恶狠狠的了。况他现在既是看不见,她不觉放心大胆的面露狰狞。
他当即放手,她迫不及待站起,却是头一晕,直接倒在地上。
他稳稳坐在石凳上,虽目不斜视,但唇角不无戏谑:“我想不到还会有谁怕雷能怕到你这个样子!”派'派后花'园;整'理
她怕雷?怎么可能?前世幼年时,母亲因外出巡演经常将她一人留在家中。夜深人静之际,常有狂风大作,暴雨倾盆,电光灼灼,雷声如吼,而她仍可安然入梦。因为母亲曾经告诉过她,只有做了亏心事的人才会害怕电闪雷鸣……
天际传来沉闷雷音,她忽然觉得身子一轻,仿佛有什么东西倏地飞了出去……
刚刚雷电交加之际,她犹如魂魄离体,竟回到了清萧园,看见了莫鸢儿,还有那金雾弥漫的池塘,幼年的锦儿……而且有那么一瞬,她好像出现在前世的病房,看到躺在床上无知无感状如影子的舒锦,那心电仪上的小绿点在轻缓而有节奏的跳动,而自己无法遏制般的向那身体靠拢,似是要与之溶为一体,重新成为形同死去的渐冻人……心电仪刺耳鸣响,恍若与雷声连成一片……
心念一闪,似乎有什么豁然明亮清晰起来……上次回到现代就是在一声巨雷炸响之后……莫非,这雷声劈开了一条时空隧道,是她回到现代的催命符?那么当雷声再次响起……
仿佛雷声轰响,神魂被炸得纷飞天外,在零散聚拢之际,只听得雨声噼啪急促,敲心慑神。好像有一股冷气乘着雨雾飘来,霎时侵入心肺,她不禁打了个寒战。
“你要坐到什么时候?”
这个女人,怎么可以钝成这个样子?
此前电光骤亮,她整个人好像倏地一下消失在刺目光芒中,他想亦未想此中的危险,毫不迟疑的冲入其中……
如今想来,竟有些后悔,若是世上真的再无此人,或许眼下自己便不会这般纠结,即便她仅仅是在地上多坐了一会就令他分外恼火,而以后……
“你要上哪去?”
听到她起身,向亭外走去。
“回百莺宫。”
她的声音略带颤抖,仿佛雨滴落在芭蕉叶上,令他的心也跟着颤了颤。
“雨这样大,你怎么回去?况且……”
青天白日的还不认得路,这会出去岂不是胡闹?
“待雨停,我送你回去。”
语气不容置疑,却是带了自己也尚未察觉的柔情。
“你的眼睛……”
“一会便好!”派'派后花'园;整'理唇角已是现出笑意。
雨声依旧,积水携着溅起的水花漫进亭中。有风扫过,雨幕斜飞着扑到裙摆之上,湿漉漉的裹着身子。
她往里站了站,忽然打了个喷嚏。
“过来!”派'派后花'园;整'理
宇文玄苍背靠亭柱,长腿交叠搭在石凳上,闭着眼睛,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即便浑身湿透,亦是不减清隽风采,倒更显刚厉之姿。雪白的薄罗衣袍紧密的贴在他身上,勾勒出修长完美的轮廓。幽暗的背景中,那片雪白极为醒目,带着优雅的气度,摄人心魄,连扰乱心神的雨声也因了他的恬淡而虚无起来。
虽然他气度高华,举止尊贵,可是她却不喜欢。
是的,她不喜欢他的态度,他干嘛总爱用命令的口气说话?就算是刚刚救了她……姑且算是救了她,可也不至于这般颐指气使吧?所以即便他现在所处的位置是这座小亭子里唯一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好地方,她也懒得过去。
“人要学会变通,若是病了,死了,再怎么置气也是惘然。”他声色从容。
她白了他一眼,依旧未动。
风愈发凉了,天也好像黑下来。
她不知自己晕了多久,可若再不回百莺宫……她倒不怕有人会说什么,反正人正不怕影子歪,关键是如果再这么待下去……这个宣昌讨厌归讨厌,倒也不像色狼,今天亦不是满月,似乎也不必担心他会裂变,可是自己实在是站不下去了,又累又冷又饿,头还有点晕晕的。摸了摸……好像是发烧了,而雨到现在仍旧一点停的意思都没有。
“着急了?”
语气悠闲,穿过急促雨声。
这个人是不是有第三只眼睛,怎么就看出我着急了?
他唇角微扬:“酉时将至,百莺宫就要落锁,有些人怕是回不去了。秀女私自在外过夜会是什么惩处呢?”
她的脸顿时变作煞白。
他转过头,眸子微开,依旧是一片淡淡的蓝,再加上眉勒正中的蓝宝石……果真是三只眼,就这么看向她,似将她的恐惧尽数纳入眼底:“你还欠我一支舞,我是不会让你这么快就死的。”
他站起身,却是脚下一滑……
她急忙上前扶住他,却发现他不过是虚张声势,怒极欲走,腕反被他攥住,声音忽然严厉起来:“吹了冷风,活该病死!”派'派后花'园;整'理
她大怒,他倒依然攥着她,毫不费力的将其拖到亭柱旁,挥袖一扬……竟从斗拱上取下一把伞。
更怒。
“既是知道有伞,为什么还要困在这里这么久?”
他不语,将伞撑开。
那是一柄极精巧的伞,伞骨轻盈凉滑,伞面细腻润泽,其上还勾画着一副春日桃花。
“我现在依旧看不见,稍后你告诉我周围景物,我会送你回百莺宫。”
将伞递给她,不由分说的就向亭外走去。
她急忙拉住他。
伞只有一柄,只能遮住一个人,他将伞给了她,他怎么办?
“照顾好自己吧,笨蛋!”派'派后花'园;整'理
他将伞推了回去,又攥紧她的手,强迫那小小的伞面稳稳的罩在她的头顶。
一身半干的雪衣霎时被雨淋透,长发愈加光亮,墨染般贴在衣上。黑与白极致的交映,是一种触目惊心的明艳。
她执着的要拿伞遮住两个人,即便不能,亦不愿独自享用。
俩人别别扭扭走了几步,他停住脚步,眉心似蹙非蹙,眼底幽蓝微漾。
“真的怕我淋到雨?”
她不语,只固执对他。
身子忽然一轻,竟是被他横抱在怀中:“如此,可是两全其美了?”
挣扎,自是无用。她只好涨红着脸怒视他,伞却稳稳的罩在二人头顶。
雨点兴奋的敲击伞面,于边缘飞泻如瀑。
她继续怒目而视,可是自己也未察觉那目光竟是渐渐变了。
雨水顺着他额前散落的发丝和棱角分明的下颌滑落,滴在她衣襟微敞的胸前,再滑至衣褶中,带着丝丝酥痒的温凉。衣衫尽湿,如此紧密的挨在一起竟能清楚的感觉到他的心跳与体温。
他的心跳平稳有力,像鼓点一般敲击着她的耳膜,又传到心中,整个人好像都在随着这节奏而轻微震颤,让那脸上的火热一点点的漾开来,直烧到耳根。一时居然好像浑身都热起来。印象中他的体温永远是冰冷的,此刻竟也似受到了她的传染,由冰冷到温凉,由温凉到炙热,还散发着一种极淡极暖的甜香。
两颊愈烫,人也仿佛开始发抖。
她果真是病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竟是连气息也带着炽热的温度。
只不过她是盯着那张俊脸叹的气,于是这气息穿过雨雾裹挟的清冷,绕到他的耳边,然后她清楚的看到他青白的耳廓一点点的变红,那红色似是会蔓延,只一会便染出一片小小的红云。
她蛮有兴致的准备看它继续扩散,却听得一个低哑的声音,似是有些恼怒:“你最好看着点路,否则我不能保证是否会把你丢到井里。”
她倒忘了,这人是有第三只眼的,况且她的任务是负责描述景物。
收敛心神,透过雨幕心不在焉的描绘,心里却想,这也算是取长补短了吧。
雨声依旧,冷意愈浓,而他的怀抱却是温暖异常。
她神思恍惚,蓦地竟觉得就这样一路走下去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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