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早年在乡间时,也遇人突发此急症,当时有个土法医治。就是将人除去衣物泡在冷水中,待虚热散尽,再以丹汤调治,弥补亏虚,不日即愈。”
宇文容昼鹰眸扫向众人,那几个太医连连说:“何太医此法甚妙,甚妙……”
宇文容昼倒不觉这法子有多高妙,再次看向何龄泰。
何龄泰低眉俯首,颤声道:“若依此法,需将人置一静室,不可让人轻易打扰,否则,易因受惊而导致心智迷乱……”
那几个太医面面相觑。
基本上服了春药后要么靠男女交*合,要么放在冷水中自动解药,这安排静室一说……
几个人不约而同的睇向太子,又不约而同的收回目光。
何龄泰又道:“为增强疗效,可于水中浸泡白菊、金银花、槐花……”
“需时多久?”
何龄泰瞥向太子,又迅速掉转目光:“一夜即可。”
那几个太医又面面相觑,何龄泰这是给太子大开方便之门吗?这老家伙看来已经开始为自己的将来铺路了……
宇文容昼思量片刻。
吴柳齐上前:“皇上,锦翎姑娘所住的听雪轩最为僻静,不如……”
宇文容昼点头:“着人准备,令御林军二十人于一丈开外把守,不得放闲杂人等入内,即便鸟雀猫鼠,亦格杀勿论!”派'派后花'园;整'理
何龄泰拿袖子抹去额间汗珠时,见太子对他笑了笑,然而下一刻,太子便笑不出来了。
太子在步出偏殿台阶时不知因何扭了脚,进而摔倒在地,又磕伤了膝盖,可是诊断下来的结果是胫骨骨折,需卧床一月静养。
太子直嚷着有人暗算他,可是四围守卫森严,连蚂蚁进来都要搜身,更别提人了。
天意如此,太子,你可不能怪老臣不帮你喽。
何龄泰捋着胡须,摇头晃脑的走出清心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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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静寂,月如钩,浅浅银辉织成一匹薄纱,顺势铺在一所精巧的院落。
院外,每隔十步就有着玄衣软甲的侍卫执枪而立,将小院围作一圈。他们身姿笔挺,如四围的树木一般静默着。
忽然,一名禁卫在眨眼之际仿佛看到一道影子划过眼角,可是当他循着望去时,又只见一片深深浅浅的黑。
“唉,你看到什么了吗?”
他轻声问十步外的侍卫。
“看到什么?”
“有个白影,好像进院去了。”
“别胡说,如果真有人,弟兄们早就发现了。”
“我说……可能不是人。”那禁卫小心翼翼的左右看看:“就那么一闪,然后不见了。”
“你少来,是不是昨天在赌坊输急了看什么都像银子?”
“不是,我……”
“皇上让我们守着这,不让放任何人、猫、狗、鸟雀进去,若是真有鬼,你还当你是捉鬼的法师不成?”
“万一……”
“哪有什么万一?有咱们在这,阳气甚重,就算有鬼只要见了这阵势也魂飞魄散了。你就安静点,万一惊了里面那位可就有苦头吃了……”
“你说皇上怎么会……”
“咳咳。”
那侍卫自知不好议论皇上,只得闭嘴。
侧耳倾听里面的动静,却只闻夜虫嘤咛,寂静空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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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雪轩内,夜光如绡。
正房地上一只不大的香木浴桶内,苏锦翎枕着几方搭在桶沿上的绢布手巾,斜斜的倚在其中。
身边不许置人,所以才没有给她预备大的浴桶,怕她滑进桶中呛水遇险。
此刻,她纤眉微蹙,双眸紧闭,似在沉睡。
如果有烛光,会发现初时鲜艳的唇色已经淡了,却不是因为药力消减,而是冷水浸泡,寒气入体。
果真是要伤身的。
水声轻响,一只手臂环在她肩后,另一只探向腿弯,无需用力,便将她从桶中抱起,轻轻放在床上。
指稳稳搭在她的腕上,凝神片刻,随后自衣襟内取出一指高的小瓶,倒了两粒丸药,后停了停,放回一粒,方将药丸送入她口中,又点了穴位令她在昏睡中吞下。
她的身子因为在水中浸泡多时,以致寒气萦绕,乍一碰去冰冰凉。而且服用了解药,内里热力正在消散,于是寒气入侵。
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蜷起了身子。
宇文玄逸皱了皱眉。
按理,泡在冷水中也不失为解除香魂散的法子,但总归太伤身,尤其是她身子本就虚弱,极易落下病根。就连方才的解药,按照她现在的状况,本应服用两粒,可是药性过于生猛,怕她扛不住,方去了一粒,剩下的药力就要靠自身慢慢驱除了,只好在如此避免伤及根本。
香魂散,西域奇药,可令人昏,可令人燥,可令人癫,可令人狂。服用后,人隐藏的本性就易败露,这也就是他为什么将此物弄进宫来又借某些渠道暗送进紫祥宫的原因。
此物久用成瘾,因为香魂散所制出的幻境令人流连忘返。
太子的确愈发昏聩,皇上亦有所耳闻,正在隐忍不发,他只等着太子再做出些离经叛道之事让皇上忍无可忍,到时……
即便皇上依旧可以容忍他的胡作非为,而因为长期服用香魂散,所需剂量会随着身体的适应不断加大,一旦停药,便是癫狂,而继续服用,终会让人骨软筋麻,神昏智散。
189情之所至
不要怪他狠,除了那个人人觊觎的位子,还为了一道伤疤……左腰间,半寸长,两分宽,现在如一条毛虫般趴在那。
十三岁,就在他随熙亲王征讨临纳完胜而归皇上要封他为王被他婉拒的第二日,戌时,宇文玄晟派人请他去紫祥宫。
当时他便觉情况有异,因为但凡这个时辰,各宫宫门早已落锁。
然而来请他的又是宇文玄晟的贴身太监端元,于是虽有疑虑,仍不得不去了。也只怪当年年轻,若是现在,他会找出百八十个理由不动声色的婉拒这场鸿门宴。
他刚迈入紫祥宫,就听有人大喊:“有刺客!”派'派后花'园;整'理
紧接着一张大网从天而降。
那时,他便已练就一身好轻功,可是刚欲施展躲避,一团白粉便随着大网的铺下迎面劈来。
凡是裸露在外的皮肤无一不痛,尤其是眼睛。
定是对他极为了解,方能计划周密,出招迅捷。
那网将他兜个正着,他的周身皆被迷粉包围,呼吸不得,出声不得。
也只是片刻时间,他只觉一点寒气自左腰间插入。
其时,他并没用想到是一柄剑,也并不觉疼痛,只是冷气直入,竟逼近胸口。
他还在想,应该不是中剑了吧,什么剑竟会插得这样深?
那冰冷很快抽出,有一股热流迅速填满了那缺失的空隙,并从腰间喷出。
他听到宇文玄晟的声音,慢悠悠,轻飘飘:“怎么是六弟?你们这些人也太不长眼了?”
然后便是训斥。
他已倒在地上,正有温热潮湿的东西从他身体里流散,却没有一个声音说要去请太医。
过了好久,太子终于谴责完众人,往这边缓缓走来。
他的脚步慢吞吞,宫靴的厚底踩在玉石地面上发出虚幻而空无的声响。
他勉强睁开肿胀发痛的眼睛,看着宫灯明媚中灿烂的杏黄色模模糊糊的向自己移近。
宇文玄晟顿在自己身边。
他看不清那张脸,只听见他说:“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呵,我还以为从战场上凯旋又被朝堂上下一致称赞连皇叔也对你赞不绝口的人物有什么大不了的本事呢,原来不过如此。”
又过了好久,大概是断定他绝无生还的可能,方对旁边人慢声细语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请太医?”
对于宇文玄晟,一定会后悔那剑刺得还不够深,只要再向前半寸,他就真的了无生机了。
不过没关系,他会让这半寸的距离成为宇文玄晟此生最后悔的事!
他的身上有数不清的伤疤,皆布于衣物的掩蔽下。有了冰雪优昙,他完全可以去除这些可怕的疤痕,可是他只让它们不在阴雨天痛痒难当,不让这种痛痒如蚂蚁般啮噬他的清醒而已。他要留着它们,这每一道都要去交还给它们的赐予者!
那次暗算,最后以“一场误会”收场。皇上也没有继续追究,只死了当时在场的几个太监和侍卫,罪名是“识人不清”,而宇文玄晟的“歉意”和补品随后便源源不断的运往他的宫中。久了,他也努力把那致命的一剑认作是场误会。
一个出身低微的皇子,即便再努力,又怎敌得上太子的尊贵?
太子,国之根本,而他呢?
沐浴时,道道伤疤尽显狰狞,那左腰间的疤痕倒显得沉默了许多。它深深的向里凹陷着,似是要将自己藏起来。
没关系,伤疤只在我的体外,可是你,已经从内里溃烂了。
而今,他只需等,等一个好的时机,或者等太子自我消亡。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就因为这香魂散,竟使她两次涉险,每每都让他惊出一身冷汗,而后是无尽的后怕。
今晚,若不是隐于暗处用掌风伤了宇文玄晟的腿,恐怕现在在此的便不是自己了。
轻搭她的脉搏,已然逐渐舒缓,然而香魂散的药力并未尽解。
其实此番药量不多,关键是她的体质太弱。
他看着她蜷缩的身子,叹了口气,轻轻抱起,重新置于冷水中。
她立即打了个哆嗦。
他犹豫良久,方褪了外袍,只着中衣,小心的迈入浴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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