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天过后,谢家鸡棚里的十几只蛋壳孵出小鸡,大宝整天追着黄绒绒的小鸡仔走,南风一边要担心刚学会走路的弟弟不慎跌倒,一边要担心怒气冲冲的母鸡啄人。割了些青草切细丢给小鸡们面前,咕咕沥沥引来一大群,隔壁换了新毛的公鸡趾高气扬来抢食,大宝这些时日和小鸡们也有了感情,他巍巍癫癫迈步走在小公鸡后头,用手中的树枝使劲戳鸡屁股,嘴里模糊不清道:“差差差。”
惹的南风一通好笑,这小子,平时要他喊人,半天不肯啊一声,现在倒好,开始差差差。小公鸡也是个厉害的,瞧着大宝不过小个子,咯咯叫唤两声挪了挪了屁股。
大宝不干了,又没法子,拽着南风的裤子,依依呀呀喊:“家,家。”
南风眼前一亮!好家伙,回喊人了,虽然没姐姐没学全,也不枉自己整天抱着背着。
☆、姐妹情深
大宝过了周岁最喜欢下地,往往这步还没踩实,另一只脚又跨的老远。南风做事也不得不分心照看他,以免摔的鼻青脸肿,小家伙一身蛮力,趁人不注意在额角上闹了好几个包。夏日流火,八月农活多,田埂地头大中午的都有汉子挥汗如雨,唯恐秋雨糟蹋了庄稼。谢家算的上小富之家,当初分家有了五亩地,谢长生肯卖力,农闲时节帮嫁女聘妇的人家做些家具,挣的银子买了几亩地。谢家的劳力,唯谢长生一个,幸而这里都是习惯亲戚朋友帮忙收割,这几日谢家叔伯和隔壁薛家都来了。
谢长生排行老二,上有兄下有弟,两个姐姐都远嫁邻县,来往很少。谢家老爷子是个能干人,早年挣下一份大家业,壮年得了急病走了。三个儿子都各有家业,屋子塞不下一大家子,老太太刘氏拍掌做主,三兄弟分家过活,自己在老大家住着,其余两家每年都定数送些银粮布匹,逢年过节另有礼数。俗话说掌心掌背都是肉,刘氏明面上对三个儿子一样看待,老大家已经有了孙子,老三家媳妇嘴甜,老二从小就不会讨人欢喜。她心也偏的厉害,鲜少踏足老二家。黄氏心里暗喜,婆媳都是天生冤家,能不用侍奉婆婆更是天大的造化。所以即便知道自家送的东西其实都是老大家的用了,也随去了。
夏衫轻薄,黄氏的肚子跟西瓜似的膨胀,她亦没闲着,端茶送水招呼客人。以往谢家都是南风上灶台,这回掌厨的是谢家老三家唐氏。虽说女儿平时做菜都还不错,来了客人毕竟不同些,唐氏拍着胸脯保证把事办的稳当。黄氏暗暗把女儿叫到一边嘱咐着,多几个心眼,看事做事,别要人催。
南风窝在炤屋口当光处摘大蒜,脚边堆着黄色的蒜叶尖,心里有些愤然,说是自己打下手,其实大部分事都是自己揽了。青菜是早上从地里新摘的,猪肉鸡肉大肠也是连夜整治好的,唐氏需做的就是下锅翻炒几下。一则是这些事自己做惯了,二则那日居然看到唐氏偷偷藏肉,看见自己来,没有偷成。南风暗暗鄙视这种小人行径,唐氏的嘴抹了糖似的,见人三分笑,拽着你的手亲热的不得了,以前就是被唐氏哄了,总觉得娘每日每夜挑剔,对自己不上心。被唐氏好话哄着,竟把她当做自己亲娘了,什么心里话都说出来。唐氏这头哄了南风,那头就去和黄氏示威,添油加醋把南风的不满全倒了,黄氏是个火爆脾气,寻着女儿又是一顿数落,母女俩的关系越闹越僵,最后被唐氏哄着做了唐家丫鬟,都不曾和娘知会一声。现在想来,真是猪油蒙了心,怎的相信唐氏说的去做丫鬟是为自己好,这般好事怎不见云秀去呢。
唐氏中年发福,走路的时候双下巴肉一颤一颤,腰间两侧的肉拥挤着。挖下钵子里一大勺猪油甩着锅里,满意看着清亮的油冒青烟儿,她挥舞着锅铲头也不回的喊道:“南风,手脚快点,还有好几道菜没做呢,等下大伙就回来了。”
“唉。”南风只得应了一声。闷头把绿油油的菜叶一根根排在水盆里从头到脚洗干净了,务必保证没有一条虫儿和泥巴。
唐氏在灶头挥汗如雨,嘴巴不肯闲着,云秀嫌灶房热,和月娥两个待在屋里。
“南风啊,你可不知道,柳三家的大闺女出息了,做了唐家二老爷的房里人,前次回来拿排场,穿金戴银极好的料子,怕是城里人也比不上。”唐氏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仿佛穿金戴银的是自己,唐氏和唐家是八杠子打不着的亲戚,据说她说是极亲的,只是走动少了。
柳家大闺女唤作柳红,前世自己和一群闺女曾去柳家瞧热闹,花花绿绿的花了眼,迷了心,后来和柳青一块厮混着,想凭着自己的长相挣的好前程。血泪教训之后,南风心知唐家不是自己惹的起的,于是躲的远远的,就是这样,消息也传了过来。
葱绿的青菜过了清水静静躺在竹篮里,待水滤干净。南风左手提着竹篮,右手叉了叉腰上软肉,将那股酸劲去了些。暴晒的日光从屋后密集的树叶间投了过来,清风徐来,斑驳的黑影如蝴蝶般飞在她半边脸上,有种说不出的美。
“三婶,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明白。”软软糯糯的声音又比平时低了些,唐氏突然忆起旧年在唐家屋檐下风铃叮当,一时呆了去。
南风是个闺女,大人一般都不会当着闺女的面谈论。黄氏明白了南风的意思,不过脸皮厚惯性了,把炒的油乎乎的猪耳朵一股脑盛在碗里,拎着最大最肥的一块就往嘴里塞,含糊不清道:“你这丫头,婶娘不是为你打算么,怎么说婶娘也是半个娘,总不会害你。”
南风暗笑,哪门子婶娘呢,可不是姓谢。端着小脸不冷不热说着:“劳婶娘费心了,这事我做不来主,要不我告诉娘。”
唐氏一听,南风是个丫头片子,黄氏不是吃素了,这事哪能闹开呢,当即摆手道:“姑娘家家的,就会想婆家,和你娘说也不害燥。”人的嘴上下一碰,可就百转千回了。
日头越升越高,树外的蝉不知倦的叫唤,原野大地蒸腾茫茫暑气。
“哎呦!”南风手端着刚出锅的肉菜,不防撞上一堵黑墙,手一歪,□了油滚火亮的碗沿。这几天手都在水里泡皱了,沾盐碰烫疼的要命。
冷言冷语甩在她脸上,“你怎么在做这个!”
南风走路总是低头,有些防备的意味在,黄氏总是嫌弃女儿不够精神,指着鼻子都骂了多少回,她每次都当耳边风,刮刮就过去了。抬头一看,背光下只看见深潭似的眼睛,眼熟的很,却想不起是谁。
想着这个时候在自己家,大概是来帮工的亲戚,对方的话不客气,听着是嫌弃自己手挨着碗里了,她恼羞成怒,狠狠脚下使力,面上偏欢笑说着:“让开些 ,别堵门口。”
屋里三三两两歇脚的汉子聚在一起说话,只见小丫头面红耳赤如小兔子般跳进了屋,把肉香四溢的菜摆着桌子上,当下有人开起了玩笑:“融安兄弟,你怎么能吓着妻妹呢,以后你去他们家不给炖鸡吃。”地方习俗是岳家去女婿家都要炖鸡招呼。
南风好不容易退下的红潮,又往脸上漫延。
肖融安!是谢月娥的未婚夫,没听说今天请他来帮忙啊,敢情是听了未来岳家有事,自己巴巴赶来了。就会做表面功夫,实则油盐不进。
隔着几间屋子也能听见前院的笑闹声,她索性在卧房待着,听着月娥和云秀嘀嘀咕咕说着悄悄话,时而闹作一团。他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月娥心高气傲,云秀唯唯诺诺,玩的极好。
云秀摸着月娥摆在梳妆台上的花钿珠钗,好不羡慕。嘴里亲亲热热姐姐前姐姐后,月娥好不得意,小下巴翘的老高,说着:“云秀妹妹要是喜欢。”
云秀脸涨的通红,细细的脉络隐约可见,紧紧抓着珠钗。
“妹妹喜欢,可以要婶娘给你买啊。”月娥笑的好不得意,一把抢过首饰锁在小匣里。
云秀失望之极,以为好话说一箩筐能得些好处,哪里知道月娥纯粹是想炫耀来着,不是出手大方。她平时都和月娥一起玩,不屑外村来的野种,被月娥欺负不敢出声,心想一个土包子还敢笑话。指着南风骂道:“看什么看,土包子是看花眼了吧,你一辈子都没这个命。”
“人呢,最重要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别撑着了。”
“说谁呢,你!”
“谁答应说谁,谁心里最清楚!”
“......”
吃饭的时候,南风和月娥云秀几个在屋里摆了小桌子,月娥是为了避嫌,南风也不想同一群爷们吃饭,云秀即便想出去也不好意思。菜很丰盛,就是做的很油,油汪汪的一入口有些腻味。云秀大概吃肉吃的少,现在筷子在手就停不下。
南风默默吃了些,夹了嫩生生的青菜爽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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