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可否多跟我讲讲襄家和瑾王的事儿?”我眨着眼睛向澜风瞧去,他一脸不解的表情疑惑道:“问他们作甚?你当也晓得,皇上并不喜臣下以及后宫论及一切关于瑾王之事……”
我自是不敢让澜风知晓我与慕颜相交一事,但却也对他身上曾发生过的事情着实好奇,当面问他不知如何启齿,那便只好问及旁人。
“女儿自知这些乃皇上不喜,只是依女儿之见,若是详加知悉,便不会在太后皇上面前轻易触了霉头,自也不会多生事端了不是?”
他深深的目光与我对视,看得我不由有些忐忑。以他涉世之深,怎能看不透我心中所想?他无奈撇嘴一笑,微微颔首应了我的请求,我抚掌欢笑,心下却深知澜风如此不过是不拆穿我罢了。对于我的要求有求必应,可见他对君倾这个女儿多么看重和爱惜了。
“当年自太后与襄沂起了争端后,襄原与宁烈也鲜少来往了,我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却也苦无良策劝解。先皇又将这二人在同一天分别派去了北疆南疆,送行那天,宁家全家几乎都在城门口相送,襄原却只寥寥数人,几乎都是之前的交好旧部。宁烈那边人已是太多,缺我一个不缺少我一个不少,我便去送的襄原。让我有些诧异的是,他骑着马在队伍最前凌风而立,怀中却抱着一个婴孩儿……”
我有些不解道:“怎地他去往前线还要拖家带口?怎么不把孩子留在家里交给夫人来看?”
澜风摇摇头道:“我们兄弟三人唯有襄原未曾娶妻,这孩子如何而来?襄家长辈去世得早,襄沂又早已入了宫,当时也才刚诞下瑾王,襄原这一去也不知要多久,这孩子又交给谁去管?”
我更是一头雾水:“想这孩子许是襄原在外面的私生子也未可知……”
澜风点头道:“我当时也这么以为,私下问他他却不置可否,对于这孩子的身世是坚决不肯吐露半句。”
“这倒是奇了……若这孩子真是他的私生亲子,一个世家公子哥儿娶妻也并不是什么大事,又何必要与人在外生养,让孩子顶着私生子的名头长大,对孩子的影响可着实不小……”
澜风叹息一声道:“这个中缘由,只怕唯有他自个儿知晓了……而且襄原他、他心中已然有了人,又怎会轻易将外面的女子娶进门来?”
“爹,这话何解?”
见我满面疑惑,他啜了口茶顿了一顿,缓缓续道:“襄、宁二家纠葛甚深,若不是我是他们二人兄长,外人又怎会悉知,两家儿女已然暗中生了情愫……”
“这!”澜风语声低沉,却犹如平地惊雷,着实将我惊吓到了:“这怎么可以,两家女儿已经嫁给了先皇,又怎能再与别的男子纠葛不清……”
澜风示意我平静下来,叹息着沉沉道:“这自是在太后和襄沂还未嫁进宫里的事儿。两家儿女都是青梅竹马,襄原生性倔强,太后泼辣外向,二人本是一拍即合,却怎想宁家为了家族地位和荣耀,将女儿定要送进了宫,二人也因此大吵了一架,便生生断了这缘分。宁烈生得一副肃然模样,性子却温吞得紧,平素也不如何喜欢说话,襄沂妹子亦是如此。我深知这个三弟爱慕襄沂,却知晓襄沂并不喜宁烈的性子。待得襄沂也入了宫,与先皇恩爱甚笃,宁烈才彻底断了这念头,接受了家里为他安排的女子,就此成了家。”
“两家竟然还有这样一段故事……”
澜风慨叹一声道:“我送襄原离去当日曾问过他,离开京畿他可有牵挂,他却毅然决然说了‘不’,头也不回地走了。他表面顽劣,可却也长情得紧,能让他如此言说,可想那段情对他而言伤害有多深。前段日子在北疆戍守,与宁烈饮酒之时,酒醉七分,他已泫然落泪,口口声声喊着襄沂妹子的名字,满面悲愁的模样让爹也是目不忍视……”
我深吸一口气叹道:“芳魂已逝却无能为力,自然会成为心中永远的痛。”
“所以在太后面前可莫要提起襄原,以后若是见了宁烈也莫要提起襄沂……”
我了然点头道:“这个女儿理会得……那、那自襄沂故去后,瑾王他……”
“虽有他父皇照顾着,可毕竟是失了母亲的孩子,瑾王的日子自然不会有多好过。只是瑾王也是个知分寸懂进退的人,加之襄沂先前为人和善,结交了不少善缘,明里暗里也都帮着他,慢慢地也才熬过了那段艰难的日子。先皇偏爱瑾王那是里里外外的人都看在眼里的,可许是为了给自己少招揽非议,许是对权位压根毫无欲求,瑾王自小便如她娘一般沉浸在琴箫诗书之中,鲜少关注朝野政事,硬生生将自己从手到擒来的太子之位上拉了下来。”
“原来他一直都是这么小心谨慎的人……”我垂下头喃喃自语,澜风瞥来一个疑问的眼神,我连忙在脸上挂上笑道:“没什么没什么,爹你继续说……”
澜风干笑两声道:“接下来的你便也都知晓了,还用得着爹说么……”
许是一直在讲话,澜风声音也变得有些干涩,喝了口茶仍然止不住咳嗽。澜夫人起身急忙替他抚着后背,他摆摆手示意无事,继续朝我道:“倾儿,今日既是说到了这事上面,爹便多叮嘱你两句——既已做了皇家人,那便要晓得何话可说,何事可做。瑾王和襄家已然是皇家讳言提及的对象,那便更要慎言慎行,免得被人捉住了把柄,可记住了?”
澜风显然跟外界一样不知慕辰与我上次的争吵究竟为何,不知我与慕颜相谈甚欢,更加不知慕颜心中所思所想。他所说一切完全是出于对我的关心,可我却无法不让自己远离瑶光殿,远离慕颜。
他见我半晌不语,试探性地唤着我的名字,我茫然抬眼,他有些担忧地望着我道:“倾儿,你……”
澜夫人拍了拍他的肩道:“说了这么会子话,倾儿定然是累了。瞧你精神也有些不济,身子还没大好,也早些歇下为妙。”
我急忙应和道:“是啊,爹娘都早些去歇着罢,有什么话我们明儿再叙不迟。”
澜夫人点点头,爱怜地抚了抚我的鬓角:“好……让雩烟领你回院子。”
☆、第六十一章 雩烟(二)
既是澜夫人开口,我也正好顺水推舟,一面将琉璃送到她身侧侍候,一面把君倾她未出阁前近前伺候的婢子雩烟留在了身边。
雩烟虽一脸稚气未脱的模样,可说话做事倒也十分伶俐,比之琉璃更加羞怯,比之水月又内敛几分。她看出我与她之前伺候的小姐性情相去甚远,也只道是生病之故,虽伺候得如同往日般小心翼翼,却也敢大着胆子跟我交谈,我问及一些往事,她也能对答入流。
“小姐……啊不,娘娘,奴婢、奴婢拿了些桃花羹来,您趁热吃了罢?”
我正立在后花园的小池塘前盯着水面的蜻蜓怔怔出神,蓦地被雩烟之声惊得转过头来。她端着碗恭谨地站在我身侧,眼眉低垂,竟不敢与我眼神相接。
我皱了皱眉,接过她手中的碗来道:“都说了在府里莫要拘谨,叫我小姐便是。”她唯唯相应,眼神只盯着我拿着碗的手,再不敢将视线上移一寸。
“这时节已无桃花,府里不比宫中食材一应俱全,这桃花瓣又是哪儿来的?”我执勺啜了两口,抬眼问道。
她脸上表情有些复杂,却也不敢不答我话,踟蹰半天方道:“是、是少爷吩咐下的……他、他说,这是小姐以前在府里喜食的甜品,虽然小姐入了宫,可府里必须时时备着食材,万一小姐有一天回了府来想要吃却吃不上,心里会、会不快活的……”
从府中人口中乍一听得澜苍的名字,心不由仍是一跳——他一直都是那样用心,明知我一入宫便决难有回府的时候,却还是这般执着于为我备下我喜食的东西,心下暗暗盼着有一天我能尝到它们,也看到他的心意。
见我舀起一勺羹却迟迟不送入口中,雩烟怯怯开口问道:“小、小姐,你……可是这桃花羹不好吃?奴婢这就拿回去再重新做……”
“不、不……很好吃。”我回过神来,一勺勺将碗中羹吃尽,将空碗递给她道:“多谢你有心了。”
她急忙摇摇头:“奴婢怎敢居功?都、都是少爷的心意。奴婢不过是替他了却一桩心愿而已……”
见我又沉默不语,她试探着上前一步问道:“小姐,恕奴婢多嘴……奴婢跟了您那么久,看着您与少爷从小一起长大,他、他对你的心意府里人无不瞧在眼里,可你、你为何……”
她说得断断续续,可话意再明了不过。我叹口气,不知如何答她为好,她见我不语,便自顾自往下说着:“小姐也许不知道,少爷自从小姐入了宫之后,奴婢、奴婢就很少见少爷笑过了……小姐可还记得,以前少爷总是围着你转,看你的时候眼里永远都是带着笑的。可、可……”
“是我对他不起……”思虑徘徊再三,终是化成了一句无力的道歉。雩烟眼带疑惑地看着我,我低声朝她道:“雩烟,我以前的记忆自病后统统都记不起了,如今我业已成了皇上的女人,便更加不容许我去忆起旁的些什么来……既是已没有过去,往后也再无未来,又何必去求个何故,徒然为自己添了烦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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