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终成眷属得以完婚,我纠结已久的心事也总算了了一桩,而替慕颜寻药之事便成了眼下当务之急。简单收拾行装后,澜苍没过几日便即启程南下了,慕颜用了苏木的方子后大有好转,再不用我日夜照料,而我唯恐琉璃寂寞,又怕她身子再度虚弱下去,每日无事的话便多在凤鸾宫中陪着她。
“身子不好,还做这些绣活干什么?”我自婢子手中接过药,递到琉璃手边。
她腼腆一笑,搁下手中针线道:“我见将军的中衣破了,便拿过来补上一补,等他回来的时候便又可以穿了……”
“哦?我看可不只是补衣服这么简单罢……”我嬉笑着从她手底将衣服轻轻一抽,翻开袖口,只见上面用细细的线绣着字,仔细去瞧,竟是她和澜苍的名字。
我满含深意地笑眼看她,她脸上一红,忙不迭避过了我的眼神,端起碗一勺勺啜着药汤,如同一个未经世事的孩子一般。正想再调侃她两句,却见门外一个人影匆匆朝殿内奔来,我定睛一瞧原是小洛子。自从将他重新召了回来,我便让他一直跟在慕颜身边,瞧他眉眼间满是不安,又是独自前来,我便知道定是慕颜那边出了事情。
“娘娘,出大事了。”他上气不接下气地抚着心口,一脸急迫道:“皇上已经出宫了,命我过来传话,让您也速速出宫,往宁将军府上去一趟。”
“发生何事?”我有些不解,难不成宁烈心有不甘,做出了些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他面色一肃道:“宁将军他……自尽了。”
第一次踏入宁家府中,放眼四顾,宅院虽修得甚是华丽,如今却如同一个华而不实的空壳,连仆役都难得见上一个了。想是宁若宁熙接连死去,宁家形同倾颓,宁烈悲痛之下更加无心打理这个家,便放任那些仆役一个个离去,如今连他自己都要亲手将自己的性命了结,宁家从此便更无复兴的希望了。
内院之中隐约传来零星的哭声,我循着声音朝里而去,只见厅中躺着的正是宁烈的尸身,房梁上犹自悬着一根白绫,留下的一些老仆跪在他的身畔高高低低地呜咽着,慕颜却是站在院中负手而立,似是完全没有察觉我的到来。
“人说没就没了,怎会如此突然?”我行至慕颜身边轻启唇齿,他蓦地从沉思中清醒过来,转头一瞧,眼见是我,满是纠结的脸色稍稍柔和了些,朝一边伺候的几个内监婢子挥了挥手,待得几人乖觉退下,这才叹息一声摇了摇头道:“其实并不突然……前些日子上朝之时我便看出,宁烈将军他之神思完全不在朝政之上,他虽强作无事,但其姐其女接连故去,宁家只剩他一人,换作是谁都是无法撑下去的罢……”
他朝我一伸手,将一个信笺模样的东西交在了我手中,我疑惑抬眼问道:“这是什么?”
“方才管家从宁烈将军身上摸出的遗书,他不敢先行拆开便呈了上来,我想着等你过来和你一起看,是以也未先拆。”
心头一阵暖意,我递给他一个柔和的目光,伸手将遗书抽出,跟他逐字逐句看了过去,却不想越看越觉沉重,看至最后一个字,竟是满心的辛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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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深情几许
“没想到他竟在夹缝中活了那么多年……”我沉沉叹息,将遗书黯然塞回了慕颜手上:“一边是家一边是国,还有他那未竟的爱情,若非宁若和宁熙已死,想必他还会继续勉强自己夹在之中痛苦下去罢……正如他所言,宁家已然倾颓,他再无苟活之理由,只是这般草率了结了性命,又是否对得起自己呢?”
慕颜久久沉默,牵过我冰凉的手,半晌方低声开腔:“他当年为给宁家留最后一条退路而选择投靠炎刹,将天绝阵之秘出卖,如今见得宁熙、宁若相继殒命,宁家就此败落而无法保全,两难之下,自尽于他而言也是最好的解脱……不过幸好,他对母妃的承诺终究还是做到了,他临去之前,想必也不会太过遗憾了罢……”
“对了,宁烈遗书中提及的那个炎刹皇子炎麒,说此人治军有方,更是心狠手辣,日后恐会成为梦华的一大威胁,让你我务必多加留意……”我忙扯了扯他的袖子,担忧地与他相视:“澜苍之前与他交过手,亦说他是个颇为狠辣的角色,若非当时炎刹内乱,炎麒自顾不暇,只怕他们已然挥军南下了……”
“害怕了?”他抚着我的额角轻轻摇了摇头:“炎刹军队虽是剽悍,却多是有勇无谋之辈。炎刹王膝下二子炎煊和炎麒素来不和,炎煊太子如其父般无能,唯恐炎麒威胁其地位,又忌惮他手上兵力,便想借着他领兵在外之时将其国内势力一网打尽,炎麒为了回国夺权,这才会放弃了与梦华之战。听闻现下炎刹国内两股势力已打得不可开交,也是因此缘故,前段时间梦华内乱之时才未被他们钻了空子啊……”
“所、所以呢……”我听得一头雾水,他却淡然一笑,捏了捏我的脸:“如今我们已然先于他们安定下来,便坐山观虎斗,看炎刹王这两个儿子自己斗得两败俱伤,我们到时再坐收渔利不迟。想必一番内斗之后,他们早已无力侵犯我们,就算他们再行挑衅,我们朝中尚有舅舅和澜苍,也断不会怕了他们去。”
我只道宁烈之事过去,一切总算可以重归平静,谁知年节刚过,还未出十五,凤鸾宫那边便传出琉璃病情急转直下的消息。离澜苍南下寻药已过了两个月,我日日去陪琉璃,只道她因着新婚心情舒畅,已可以下床走动,绣花描样,却不料噩耗来得如此突然,让本沉浸在与慕颜共度第一个年节的我再无了欢庆的心思。
我急急召了苏木入宫,可他给琉璃把完脉后的表情便已说明了一切,我只怕琉璃再等不到澜苍回来见他最后一面,如今寻没寻着药已是其次了。我忙派人传书给他,让他快马加鞭赶回京城,可眼看书信递出一日又一日,却仍未见着他的人影。
“再派人去传书给他!”我高声朝小允子吩咐,却忽觉衣袖一紧,垂眼一瞧,原是被琉璃拽在了手中。她面色惨白,双颊塌陷,早已瘦得不成人形,如今就连说话都困难,我得凑到她唇边,方才能听见她说些什么:“姐姐……我知道我是不成了,等将军回来,还请姐姐替我、替我告诉他一句话……能有机会嫁给他,是我这一生最、最大的福气……请他原谅我,我不能再陪着他看星看雪,也不能再给他……”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到得后来,我只觉耳边一阵气声,再也分辨不清她的话了。我抬起头来朝她看去,只见她唇齿微颤,嘴边犹自挂着一抹笑,那模样竟让我想起了兰芷死前忆及无邪时同样苦涩而甜美的神采。
眼泪再也抑制不住,我使劲攥着她的手发疯似地唤着她的名字,她却如没听见一般,双眼呆滞地凝望着天花板,直至她断气的最后一秒,那未被我攥住的右手里仍自紧握着那只澜苍重新夺回给她的金镶玉簪子,如同她此生最珍贵的宝贝,任谁都再也抢不走,占不去。
只是最大的遗憾并非欲见其最后一面而不可得,而是只差那么一天,便就此阴阳两隔。
在琉璃逝去的第二日清晨,宫门外传来通报,澜苍一身风尘快马而归。如我所愿,他带回了那无比珍贵的牛樟芝,而他生命中另一个无比珍贵的女人却已一身冰凉,带着对他的无限爱意先走了一步。
琉璃的灵柩便停在了凤鸾宫前院,他衣衫未换,就直挺挺地守在那棺木旁边不眠不休,滴水未进了三天,见惯了死亡的他没落一滴眼泪,只是手中握着那金镶玉簪子兀自喃喃,如同疯了一般。
“她若在天有灵,看见你这般糟践自己身子,也定是要怨怪你的。”我行至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却仍是一脸木然,既不抬眼看我,也不说一句话。
我轻声一叹,将琉璃前些日子替他补好的那件中衣拿出交到他手上,他愣了一愣,探询似地抬起头来,我指了指袖口示意他自己看,努力抑住了心中悲痛,缓缓续道:“她要我告诉你,她这一生最大的福气便是嫁与你为妻……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她心心念念的都是你一人,就连替你补衣裳,都要将自己的心意埋在你看不见的地方……”
话音未毕,却见他已是悲痛难抑,掩了面低声而泣,将头深深埋在膝盖之中,泪水将那件中衣打得湿透:“为什么……为什么不再多等一天,只要再一天,好歹让我再看看你,跟你说说话……”
我从未见过如他这般威严之人会哭得如同一个软弱的孩子,他语声中的无尽悔恨和痛楚直让我更加内疚起来,我蹲下身子,轻轻将他的背脊搂住:“说到底还是因我自私,若不是我执意要你替我去寻药,你们便不会……”
“一切皆是天意,与你无关……”他哽咽着将我的手推开,艰难站起身来朝琉璃的棺木行去。我想着让澜苍再多看琉璃几眼,是以还未盖棺,他扶着棺木边静静凝望着琉璃苍白的面颊,良久方抬起手来,将那金镶玉簪子斜斜插进了琉璃发间,朝她低喃道:“我欠你的,唯有下一世再还了……若你还愿意,下一世我们还做夫妻,我再不会让你等我这么久,也再不会让你为我牵挂神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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