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些什么?”慕颜悄悄握住了我的手,他已和珠玑自瑶光殿与承泰宫间的那密道逃了出来,二人均换了内监衣饰,在我的偏殿里与我和默娘会合。
我勉强朝他一笑:“没……就是心里有些发慌。”
他温和地抚了抚我的头顶:“安下心来,跟着我走就是。”
他的笑容总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让人不禁有如沐春风之感,我低低“嗯”了一声示意无事,让他放心。他微微颔首,朝身后的珠玑吩咐道:“若是情况有变,你记着,护着君倾先走。”
我注意力全放在了慕颜身上,几乎忽略掉了珠玑的存在。她一直默默地站在殿中的角落,不出声也不动,我听得慕颜唤她,眼光这才朝她看去,只见她眼中那抹我熟悉的不忿又升腾起来,猛烈摇着头叫道:“不!岐王的意思本就是只护着二皇子您一人走,救她出去又有何意义?若是您有什么意外,我们又怎生跟岐王交待?”
慕颜面色立刻暗了下来,眉头拧起,显是极为不快。可他素来涵养极好,纵是生气,也并不当即发作,只是别过了脸,沉声道:“那你们自己逃出去便了,我便与君倾在这宫里一同死了那也没什么大不了。”
“二皇子,你……”珠玑愕然,被慕颜这一番话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亦是惊诧,使劲拽了拽他的袖子:“莫要胡说……我要你好好活着,不管这人生有多么艰难,不管老天要给我们多少苦难伤痛,我都要你好好活着。”
他只是沉默,眼中带了几许哀伤,叹了口气,蓦地将我拥入怀中:“我知道,我知道……只是若你有了什么三长两短,我也绝对不会苟活于世。我宁可拿我的命去换你一生平安,都不愿你去涉险半分,你明白么?”
他语声虽低,却掷地有声,我在他怀中轻轻点头,眼光一抬,却见得珠玑那一双兀自冒着火的眸子。她爱慕颜早已爱得痴狂,瑶光殿里的那个吻我尚自历历在目,现下我与慕颜这般亲近,她心中自是狂躁不已,以她的性子,若不是怕慕颜着恼,她早便将我不知千刀万剐了多少回。
我忙轻轻推开了慕颜,避开他那柔柔的眼波,转身行至内室去安顿容玥。此次既不能带她走,那便只能祈祷她能在宫中过得安稳,琉璃既知她在此,日后也定会差人好好照顾于她。
眼瞅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时间已近戌时,我忙唤来默娘,一行四人推开偏殿的门,正欲朝宫门口而去,却只见承泰宫门前站着两个人影,一个将另一个的脖颈死死掐着,面露凶光,在月色下显得尤为可怖。
“你们果真在计划着逃跑!”祺芸高声叫着,掐在琉璃脖颈上的手又紧了一紧:“这下终于被本宫抓了个现行,看你们还怎么逃!”
她得意地高声大笑,模样甚是嚣张,见我们都不说话,她便越发张狂了起来:“呵呵……瑾王、颐贵妃、璃贵人、默娘,还有这个不知名的小丫头,你们都给我等着!本宫现在便去告诉皇上,让皇上统统治你们的罪!这下本宫可算立了大功,皇上心中欢喜,便将本宫从这个该死的鬼地方放出去,本宫的好日子便到了!”
她使劲将琉璃朝我们面前一推,琉璃本就有了身子,行动多有不便,这下脚下一绊,顺势便要朝地上摔去。只见珠玑一个箭步冲将上去,在琉璃摔倒前一秒将她堪堪扶住,琉璃一声惊呼,摔在了珠玑身上,祺芸眼见正是遁走告密的好时机,拔腿便往宫外冲去。慕颜毫不迟疑,一把将她的臂膀拉住,顺势往回一拽,便将她拉倒在地。
“你敢动我姐?”珠玑将琉璃自地上扶起,面上怒火更盛,不顾慕颜的拦阻,直直朝祺芸扑将上去,死命掐住她的脖子。
祺芸一脸的惊恐,连连扑打着四肢叫道:“你、你这个贱婢!竟敢动、动本宫!”
珠玑丝毫不理会祺芸的恫吓,手上劲力蓦地收紧,只见祺芸双颊憋得通红,口中再也吐不出一句话,眼里泛着白,好似下一秒便要窒息而死。
我忙朝珠玑叫道:“别、别杀人……”
珠玑瞥来一个不屑的眼神,手中劲道仍未松下,我忙拍了拍琉璃,她当下会意,朝珠玑道:“珠玑,你听姐姐的话,手下留情,不要……”
珠玑的手这才软了下来,默默站起身子:“姐,你为何阻我?这个贱女人已然知晓了我们的事,绝对不能留下活口!”
琉璃一时语塞,只得又将问题抛给了我。我知珠玑绝不会听我的,便看向慕颜,轻声道:“你……你也要杀了她吗?”
慕颜眼见我哀求似的眼神,不由皱了皱眉,既没点头也没摇头。珠玑冷哼一声,一把夺过默娘的包袱,将其中那柄匕首拿了出来:“留下她便是祸患!”言罢手起刀落,祺芸无处闪躲,高声尖叫起来。
却听慕颜沉沉开腔,堪堪阻了珠玑手中刺下去的匕首:“住手……放了她。”
“二皇子!”珠玑一脸的不忿,将那匕首扔在一边,怒不可遏地指着我道:“大事当头,您还犹豫些什么?就为了这个女人?”
慕颜不耐地偏过头去,一把牵起我的手:“事不宜迟,快些走罢。”
珠玑见慕颜一丝辩驳的意思也无,面色更是难看,琉璃忙上前安抚,她“哼”了一声,只得随了我们而去,唯留得祺芸一人在地上瑟瑟发抖。
很久未曾出得承泰宫,加之手脚在那阴寒的宫室中冻了一个冬天,已然如同生锈了一般,从内里往外如被人针刺,快步一走便隐隐作痛。我不敢让慕颜发觉,唯恐他心神不宁,没得耽搁了大事。琉璃和珠玑一前一后地走在前面,我和慕颜并排而行,默娘断后,除了琉璃,我们都将头垂得低低,天色已暗,宫中已无多少走动的宫人,一路倒也安稳无事。只见琉璃轻轻牵过珠玑的手,似是吩咐着什么,珠玑连连点着头,那张倔强的脸上也蒙上了一层哀愁,借着月光看过去,眼中盈盈泛着几许泪意。
北宫门已然近在眼前,果如琉璃所言,慕辰因着萧茜的病,唯恐这病从宫内过到宫外,已是层层把关,防卫比之之前我自澜府回宫之时又严上了三分。
“姐,你真的不跟我们一起走吗?”珠玑拉着琉璃的手半天不放,目光灼灼,眼里满是殷切。
琉璃将手背覆在珠玑手上道:“不走……姐命不好,活该要一辈子老死在这宫中,但你不一样,待得出了宫去,自有一番新的生活。你便替姐姐幸福下去,你过得好,姐心里也安宁许多。”
珠玑那盈于眼眶的泪终是掉了下来,在琉璃面前,那个硬气而倔强的女子终是变回了小孩子模样。琉璃将她揽在怀中轻轻拍了几拍,似是怕人瞧见一般又急忙将她推开,朝远处望了望低声道:“姐姐,瑾王殿下,你们先跟着我走,若是我能将那些侍卫顺利缠住,你们便即快些离开,避免那些不必要的事端。”
慕颜点了点头道:“多谢。”我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原来行将作别,竟是这般难受的一件事。
琉璃看了我一眼,只是笑笑并未再多言,领了我们便朝宫门口而去。那守门的侍卫见是琉璃,俯身施礼道:“见过璃贵人。这么晚了不知贵人前来有何要事?”
琉璃深吸一口气,故作镇定道:“淑贵妃身子一直抱恙,皇上不免着急,便遣了这些奴才出宫为贵妃娘娘寻些民间秘方来调养身子。”
那侍卫疑惑地打量着我们这一行人:“皇上怎地这么晚才派人出宫?”
琉璃有些慌,轻咳了两声方道:“皇上的意旨岂容你妄加揣测?”
那侍卫一凛,尴尬地垂下头去,我们本以为便能顺利出宫,不想他竟朝我们伸出手来:“等等!虽说是皇上派的人,但腰牌还是要看的。”
我心下一慌,急忙朝琉璃递了个眼神。她也不免乱了阵脚,停顿了半天才接口:“他们不、不用了罢……”
那侍卫见琉璃神色不对,眼中犹疑之色更盛,态度立马变得强硬起来:“没有腰牌便不得出宫,如今宫中人人恐慌,皇上明明下了旨意不准任何人出得宫去,又怎会在此时变了卦?”
眼见情势越发不对,琉璃也是冷汗涔涔,再难接口半分,慕颜忙朝琉璃看去,朝自己肚子一指,做出了个痛苦的表情。琉璃也是个聪明的女子,当下便即会意,忙做出一副腹痛难耐的表情,蹲在了地上高呼:“来人,快来人……龙子若是不保,皇上要怪罪下来,你们统统都得跟着遭殃!”
那些侍卫顿时慌了阵脚,三两围了上来,将我们几人挤到了外围。慕颜低低叫道:“快走!”我最后瞧了琉璃一眼,朝宫门发足狂奔,珠玑动作更快,一把便将宫门拉开,我被慕颜推着往外走,却听得身后传来一阵阵呐喊之声,犹如那个下着暴雨的黄昏,在紫宸殿前,一众兵将押着慕颜前来将我救走的声响一般无二。
当头领军的那个似是兵部侍郎宇文铎的儿子宇文朔,他作为慕辰继澜苍之后培养起的又一个将才,已然顶了澜苍的位置,手中大权直逼宁烈。印象中宇文家一直都是作为宁家的附庸而存在,慕辰能容得下一个宁烈分了梦华的一半兵权,又怎能将另一半也悉数交了给宁家的人?想必宇文家已然倒戈,眼见宁家这棵大树岌岌可危,慕辰却还年轻气盛,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亘古不变,原本属于宁烈管辖的御林军,终是交到了这个宇文铎手上,交到了慕辰自己人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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