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回来了,回到了京城。
第一件事,去皇宫向病态的皇帝回报前线战况,不轻不重地宽心。皇帝对这些儿子也是绝望了,疲惫地挥手让辛请安告退。
辛早前便派人把薛梨送回了府,回到府中,看见雪浓正穿着病中的衣服躺在薛梨对面抹泪,一块白色的手绢上泪痕斑斑,没一处干净的。
薛梨一会傻傻地笑着,一会又愤世嫉俗般地破口大骂,辛叹了口气,撩了袍子,进入屋内。
雪浓通红的眼睛迟缓地转动,看到辛,泪水又滑落,“王爷……”嗓子全哑了。
雪浓病得也很厉害,眉间结着抑郁的结,辛挥手让人把薛梨带下去,薛梨正唱着摇篮曲,听得让人心酸。
“唉——”辛叹了口气,被晒得黝黑的脸膛上也是沉沉的。
雪浓永远都是善解人意的,贤惠得让人难过,“事儿,臣妾都听说了,薛梨妹妹这样子,臣妾已让人去请太医来诊治了,总会好的,王爷宽心。”
辛按住雪浓的肩膀,不允许她从软塌上起身,“你病得那么厉害,不要起来了。”辛不知是该安慰雪浓,还是平复自我,“阿浓,你的病怎么样了?为何突然这么严重?”
雪浓勉强地笑将起来,声音里挤出轻松的味道,“也没什么,就是一时急了,气血攻心,正常,没什么的。”
辛不相信地端正她的头,仔细地看着,“就这样?”
雪浓见骗不了他,又说道,“被人捅了两刀,这不是他们来抢孩子……”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轻,语塞言绝,一提起孩子,雪浓就不可遏止地难过,全身都疼痛着。她把昭平的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照顾,呵护得周到,结果居然被人剁成肉泥,还好她没见到当时的场景,但那种血腥惨厉雪浓可以幻想出,定是惨不忍睹的,不然薛梨也就不会疯了。
“什么!”辛眉头攒得愈紧,双手解开雪浓的衣服,宽松的长衣被剥落后,带血的绷带露出来,在腹部,厚厚地缠绕着,辛惊呆了,不敢再碰雪浓。
雪浓羞赧地拉拢衣服,轻推辛一下,“不要看了,没事,就当时有点疼。”
辛把下巴搁在雪浓的肩上,脸背着雪浓,男儿泪滚滚而下,他是造了什么孽,为什么他身边的人一个个地受到伤害,他的妻子,他的孩子。辛质疑当初的决定到底对否,如果安分守己地献礼,皇帝不会让他去查皇子间波涛暗涌的深仇浓恨,也就不会有后来的接连的背叛,他还在嚓科尔,无忧无虑地过着小日子,一直到老,到死。
雪浓的泪濡湿了辛的背,“王爷,臣妾对不住您,臣妾没替您看好孩子,对不起,王爷,对不起。”
辛不舍得放开她,“阿浓,不要自责,不关你的事,你做的很好,阿浓,好好养伤。”
雪浓却一反常态,没有留恋他的怀抱,挣扎着起来,“王爷,请听臣妾说,让臣妾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挂在脸上的泪汩汩不绝。
辛细心地揩去她的珠儿,握住她的一只手,给她力量,“你说吧,我听着,要是说出来舒畅,你就说吧。”
“王爷,臣妾是真心想好好待昭平妹妹的孩子的,臣妾真的有好好待他,把他当亲生儿子。”雪浓一再申明。
辛点头,道,“我知道,知道,阿浓我都看在眼里,我知道你对他好。”
“臣妾没护好他,臣妾试过了,可这孩子命苦,还这么小,就这么走了。”雪浓用力地吸了一口气,接着说,“就这么一段时间,王爷失去了三个孩子,是臣妾的错,都是臣妾的错。臣妾知道王爷在外面有喜欢的人,臣妾陪阿梨去找过她,她长得漂亮,性子也好,臣妾没想过阿梨会打她,臣妾没拦住,她的孩子也没了。”雪浓说着低下头去,愧疚不已。
连发丝也在疼痛,辛恐惧逃避的事终究要去面对,知洛,他最爱的女人,失去了他们的第一个孩子。辛没有去接雪浓的话,想让她一口气说完,也不知到底该说些什么。
“王爷,臣妾虽然不知道您为什么把她放在外面,可对一个女子而言,名分还是要的,将来有了孩子,也不能当个私生子啊。现下,臣妾还在病中,阿梨,您也看到了,昭平离开,惜怜,您又不喜欢,不如把她接进府来,也方便一些。”雪浓试探地建议。
问到自己头上了,辛不能不说话,摇摇头,叹口气,“她不愿意,她不喜欢这里,我不想勉强她。”
辛对知洛的爱护雪浓看得真切,苦笑道,“王爷看着办吧,臣妾只是说说。王爷,请代臣妾跟她道歉,臣妾也有孩子,知道她的苦,只敢恳求她不要记恨臣妾。”
辛又点点头,知洛现在的情况他不清楚,也不敢打包票。
雪浓似乎说完了想到的,眼神里的光芒一点点黯淡下去,陡然一亮,“王爷,也不都是坏事,惜怜生了,虽是早产,可是个白白胖胖的小子呢。”眼瞧辛的暴戾之气有增涨的势头,赶紧说,“王爷,其实,不是每个女子初夜都会落红,您不要太在意,惜怜的为人您是知道的,她不会做出格的事,您相信她吧。”
“不要说了,本王不想提她。”心中的坎过不去,再作解释也是徒然,辛放不下。
雪浓一把抓住他的手,“那个孩子臣妾看过,跟王爷长得一模一样,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真的,王爷。”
辛看了她一眼,眼神中藏了犹豫,雪浓不会骗他,难道惜怜真的是个特例?
“王爷,您已经失去了三个孩子,请善待这个吧,尽管火急火燎地来了,可健健康康的,上天让他活了下来,四个里就只剩了他一个,不容易的,王爷,就当臣妾求您了。”雪浓含泪向辛说道,“减轻些臣妾的罪孽吧,求您了。”
辛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躲闪着雪浓炽热的光华。听雪浓讲的,他忽然希望去见见那个孩子,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当三条生命远去,辛急切地想要呵护这一个。毕竟是他的孩子,到底有什么不同呢,嫡长子是儿子,庶出子也是儿子,身体里都奔腾着他的血液,连雪浓都愿意去接受这个孩子,他又怎么可以把孩子的母亲作为理由而迁怒于孩子呢?“你和阿梨是怎么知道知洛的?”辛换了个话题,他会去看孩子,看他的儿子。
雪浓松开了辛,有些迟疑,“府里的管家总从库里支了东西往外拿,阿梨说有问题,臣妾,就,就找人去跟踪了,然后,看到了那个妹妹……”堂堂王妃竟派人跟踪王妃管家,还跟到了王爷的女人,传出去又是一大丑闻。
又是薛梨,辛对薛梨的同情一点点在淡化,这个女人心计太重,且都用在了不值当的地方,惜怜也聪明,却可以成为他的臂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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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请注意看通知】
雪浓把辛迅速沉下来的脸当成是对自己不满的表现,战战兢兢地说,“王爷,臣妾知道错了,知……知妹妹小产后,臣妾请了太医前去诊治,应,应该……”雪浓连知洛的名字也不知道,只听辛方才说了,只当她姓知名什么却记不得了。
屡次提及知洛,辛对知洛的牵念越来越急切,在雪浓肩上拍了拍,“你好好养着,本王出去一趟,有什么找下人。”
雪浓探出身去想要拉住辛,腹部传来一阵疼痛,雪浓龇牙咧嘴地缩了回来,撩开衣裳一看,绷带上又渗出了新鲜的血液,再抬头,只捕捉到了,辛跨出门槛的背影,倏地,不见了。
辛出了宅子,内心无边的恐惧和紧张快要将他吞没,不顾路人诧异的眼神,辛发了疯般地在街上狂奔。气喘吁吁地站在碧竹林下时,却不敢去叩开两扇棕铜色的木门,一个巴掌击在褐扃上,泪盈于眶,期盼相见的同时又希望门不要开。
在明显憔悴许多的李妈带路下,辛看到了头扎白巾,一脸惨淡的知洛,七尺男儿的眼泪生生地落了下来。
知洛听到门口的动静,没有扭头去看,羸弱的身体,似乎承受不起脖子的弯折,气息微弱的人儿腹部平坦。
辛脚下打滑地走到她身边,坐在榻沿,捧起她的脸,亲吻她的额头。
知洛显然没有反应过来,以为是李妈来了,漂亮的眸子倏地睁开,看清了眼前的男人,晒得黑了,更加结实了,眉目间的忧愁凸显。
“辛?”知洛疑问地唤了一声,目光中并不似辛想象的惊喜委屈,只见知洛抬手摸摸额角,自嘲地笑笑,闭了眼,歪头睡去。
这一举动看得辛愈发心酸,她是多少次幻想自己回来,又多少次失望清醒,这才连他这个真人站在这里也不敢去相信。
“洛儿,我回来了,你看着我,我回来了。”辛抬起知洛的手,十指变得修长,怀孕时积下的肉又减了个干净,放在脸颊上,好叫她真切地感受自己。
知洛的手初时没有反应,软软地在辛的控制下垂松着,过了一会,感觉到了温度,手指抽动了几下,脸蛋便迫不及待地转了过来,眼神里露出浓浓的思念,五指紧贴辛的皮肤,温柔细腻地抚摸,“辛,辛,辛……”
知洛的呼唤一遍遍加深着辛的悲伤,辛捞过知洛的身子,用力地堵上了她惨白的唇,吸取着她的惊恐、她的无助、她的悲伤、她的哀怜。李妈不知什么时候就出去了,结束了这个长长的吻,屋内只有两人的呼吸,急促而短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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