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磨难使人心性成熟。何紫娟出落得十分的艳丽端方了,人也成熟了不少。她不再大呼小叫大惊小怪咋咋呼呼的了。她已很矜持,不再搞恶作剧了。
何家在此住下了。杨惜芳上官青不再干活,全部都由何家带来的婢仆代劳,她们最多出言指点指点。而不再干活的杨惜芳似乎回复了以前的忧郁,虽然没有再戴上面纱,却恢复了谷外的冷漠。她的心戒备着。
何廷复依旧保持着世家大族的贵公子风度,英俊大方,温文尔雅又谦恭有礼。不过,杨惜芳恍若未觉,丝毫不给他好脸色。
上官青对何廷复有些痴迷了。
上官青爱上了何廷复,把玉璧送给了他。
何廷复欣然接受了上官青。
何家上下都接受了上官青。
上官青嫁给了何廷复,婚礼在腊月举行,而其时幽寒谷因接收了若干避难的世家贵族,早已热闹非凡。
何家上下一片喜气洋洋,多日来的愁闷得以稍减。
杨惜芳为上官青梳妆打扮。
人小指挥何家婢仆及来帮忙的婢仆整治酒席,何家邀了幽寒谷内所有人共祝奇$%^书*(网!&*$收集整理,幽寒谷迎来了它最热闹的一天。
该做的都做完了,人小来到了果园。
地上枝头白雪皑皑,他的脚步凌乱地印在果园里。他垂着头,似乎不时叹一口气。
他来回的走动着,整片果园空地上都是他的足印。
杨惜芳来了。
因为人小的刻意躲避,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了,甚至单独在一起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人小。
她轻唤了一声,尽管她知道人小肯定知道自己的到来。
他停下脚步。他在听她吩咐。
她不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只是想要感到他在自己身边,不曾远离。她走到他身边,感到心里一阵莫名的宁静充实。
他没有动。他的心里有些说不清的感觉,似乎很矛盾,似乎很痛,他发觉自己的理智越来越脆弱,到了快要控制不住的地步了。他害怕和她在一起,害怕和她说话,她的一举一动,只字片言都会猛烈地动摇他的理智与决心。
他意已决,不愿改变。
“人小,你想过成家吗?”她幽幽地问。
“想过。”
虽然只的两个字,却因为长久的沉默而说得十分的费力。
她的心中没来一震,感觉鼻子头有些酸。
“你的妻子会是怎样的人?”她酸涩地问。
她看着他,仿佛在看着她的容与。
头垂得更低了,人小不言语。
第四卷 第四十八章 和影子说
惜分长怕君先去,
直待醉时休。
今宵眼底,
明朝心上,
后日眉头。
——贺铸《眼儿媚》
幽寒谷的南面山上林木苍苍,绿荫掩蔽的峭壁上有一股细细的溪水流下,经年积之而成为小潭。整个小潭处在参天古树的阴影下,只有夕阳的余晖曾经使水面那样的色彩绚烂,所以小潭显得分外的清幽雅静而别具动人心魄的美丽。
也许曾经雁过寒潭,
也许曾经惊鸿照影,
……
那一切都是无人得见无法可知的了。可是,那岸上水里隔水相望的身影确乎是那样的美丽。曾几何时,这美丽的陪伴为孤寂了无数劫数的无名潭带来了几分,呵,几分世俗的落寞。那无声的叹息,那无端的苦恼,那沉重的心事,那忧郁的美丽,静得、静得像是一滴菖蒲花粉面上的晨露要滴落,滴落在风过后依然平静的小潭。要是滴落,或许真会激起一圈渐渐扩散了开去的涟漪。
岸上的人絮絮低语:“我手捧着‘曾经’奋力的将它扔到忘却的海深处,可是生命的脚步漠然的告诉我那扔的一刻又变成了无可挽回的过去。”
水中的影樱唇蠕动,似乎喃喃言道:“也许,有些人天天重复相见,也许,在相见中他们渐渐的远离。”
岸上的人双眸是那样的无神而凄迷,一切都渐渐的在隐隐泪光中幻化成他事别物,嘴角常常不经意地向耳侧斜拉,似乎是不屑,似乎是自嘲,好像在说:“他不记得的了,我叫何紫娟。”
如镜的水面不知何故泛起了轻微的波纹,摇碎了水中的影儿。一片叶子自云间的枝上掉下,晃悠晃悠地落在水面上,水面又波动起来。树叶的落点她触手可及,于是,她用右手食中二指拈起落叶。叶片上的水珠汇集一处,滴落潭面,似乎响起了一声特别的声响,虽然小却格外的清晰,仿佛那静寂的心也荡起几丝不平静的纹路。
何紫娟呆呆地看着那片依然苍翠的叶子,想不通它为什么会掉下来。它为什么要掉下来?难道它也有着不为人知的痛楚忧愁的吗?
那无端的情愫缘何而起?
明月照影我说喜欢孤独。
不知何时,杨惜芳来到何紫娟的身后,静静的看了她半晌,才说道:“紫娟,你出来很久了,该回去吃饭了。”
何紫娟没有回头,她问道:“是你吗,芳姐?陪我说说话好吗?”
“好吧,紫娟,你想说什么?”杨惜芳在她身畔蹲下。
“芳姐,你说为什么人长大了会感到孤独?是不是一辈子不长大就不会有烦恼呢?”
杨惜芳和水中的自己对视着,说:“我也常常在想,为什么风吹来的时候树枝会摇摆,水面会生涟漪?我一直没有想明白,只是后来我就不想了。”她看向何紫娟,心内涌起一种爱怜,续道:“我后来想,风自吹它的,与我有什么关系呢。没有关系的。当你换一个角度看某一件事的时候,会觉得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是很荒谬可笑的。当然我们也可以沉溺其中,只要不曾忘了自己所坚持的也就是了。”
她的容颜平静,语调却是那样的悲灰,说得虽然洒脱,却让人觉得言不由衷。何紫娟的原本烦闷的心情也跟着冷灰起来。
天晴着,这里却是一个阳光照不到的角落。水面如镜,镜中的倩影那样的美丽,那样的遥远着。
似乎是知了突然的鸣叫,陡然打破这压抑的平静,似乎无端的燥热也暗暗的欺到了这意外的场所。
远远传来的悠悠笛声是为了谁而久久不息的鸣奏?
杨惜芳用心捕捉那一缕潜藏着的熟悉的清音,何紫娟的心却是渐渐的融了进去。
畏惧从前
害怕蜕变
生命便学会了自我欺骗
虽然风吹不走愁闷无限
告诉我 什么叫缘
我不要听什么天意成全
我深恐爱情变成了悯怜
我努力避开你摸棱的视线
无论那是火还是水铸的剑
也或许你拉的只是空弦
谁不会说无悔无怨
我不知道说过的话是否要兑现
我对自己保留了一点点
我用心写了一遍 自欺是爱的外延
泪水慢慢溢出了眼帘
想要说我的爱动地惊天
已被弄得无助疲倦
我让记忆随着落叶起舞翩翩
没有知觉占据了脑海心田//
天上下雨却不带雷电
曾经邂逅的感觉稠苦无甜
早以为忘了你的靥面
早以为已移情别恋
不经意中你又带给我失落万万千千
自卑的花又欣欣一片
缺乏换取你的美丽的本钱
我并不诽谤你妖冶媚艳
知道我们间隔着无法跨越的天堑
我决定静静地走远
不让苦烦搅扰你安眠
人生的路途多难多艰
我告诉自己无能保护你一辈子平安无险
一个平庸的人有什么爱的家园
下雨的期间
找不到自己的屋檐
知道自己走到了崩溃的边缘
彻底断了那无果的思念
海阔天空
我捕捉了世上唯一的孤雁
人小的心乱得很,似乎有什么事情决断不下。幽寒谷的每一分寸,他都尽收眼底,镌刻心底,曾经在这里的点点滴滴,也在他的心上划上了永久的痕迹。虽然有些事早就知道要发生,也早做了准备,可是真正面临时却又不尽是想象的那样,真不知道该如何自处。在意的时候总是没有在乎的心,人总是难免要被动的吗?
为什么?
为什么时光的脚步总是那样的不如人意?总是该快的时候慢,不该快的时候却又飞逝,快快慢慢总是为了折磨那一颗块垒难消的心吗?
去年的冬天似乎特别的短,所以今年的春天来得好象快了点,他有些没有适应过来。他的脑海中还是那白茫茫的雪景,那白色中那似乎充塞天地的美丽身影,那白色中回荡着的动听的声音,即管那样的苦涩面对,总是一种可资的回忆。
唉——
事情总是要了断的吧,为什么还要有着无谓的眷念?
幽寒谷成了避难的场所了,而里面却不尽是避难的人。知道吗,什么叫天下?所谓天下,一些人的福地,一些人的伤心场所而已。
即管幽寒谷外的信息源源不断的传到他的耳里,他可以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他可以理所当然的说那与自己无关,真的。可是,那与自己有关的又是什么呢?难道真的有关的吗?
没有什么理由,只是想要沉沦。沉沦!
那恹恹欲睡的是什么?是那曾经充满美好幻想的心吗?是那曾经纤尘无染的灵魂吗?是它们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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