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看是什么情况了,大河正直又善良,如果不让着别人,那一定对方有问题。”师漱漱摸摸他的大脑袋,神色认真,丝毫没有平时的随意。
天色渐暗,四周一片漆黑,唯一亮起的星光,是帐篷旁小桌上的煤油灯。远处原本清晰可见的群山已经融为一体,苍穹之中挣扎着亮起遥远的星星点点,然后是被点亮的月亮。
“今天天气还不错,运气好的话,后半夜应该能见到流星雨爆发。”师漱漱躺在摇椅上,手里举着手机,身下的摇椅随着她漫不经心的摇动,响起嘎吱嘎吱的声音。
“北极星是哪颗?”冷不防的,余遄问出自己的问题。
“Polaris?”师漱漱脱口而出。
“嗯?”江簇簇下意识应了。
两个人面面相觑,江簇簇在黑暗里眨眨眼,只当刚刚的乌龙没发生过,抬头认真找了找,给余遄指明了方向。
越离谱的答案好像越接近正确答案,余遄盯着江簇簇,像是要在她脸上看出一朵花来。
“就是那个,别看我,看天啊。”江簇簇莫名其妙道。
不是摊牌的最好时机,余遄乖乖跟着她手指的方向移动视线,又拿出手机对着天空比对。
“为什么师漱漱叫Polaris你下意识应了?”余遄好奇道。
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是说了别人也不会信的事。江簇簇抠抠手指,想起过去:“跟师老师叫着玩的名字,就像你的网名跟你的真名一样,是个马甲罢了。”
“这个有什么好说的,不正常吗?”江簇簇奇怪道,“你有问题。”
事情如果简单粗暴点,如同江簇簇所说,那么当年的好心人就该是她。可那本书上的字迹又八成属于师漱漱,除非她们的字迹相同。
看着江簇簇如常的脸色,余遄陷入深深的疑惑之中。如果真的是她,为什么提起这个名字毫无反应?
第68章
江簇簇当然没反应,因为她压根不知道余遄的七窍玲珑心想了这么多,甚至还在试探她。
她还沉浸在师漱漱讲的故事中,比丛丛和大河听得都入神。
作为观测点,这片露营地没有任何的光污染。最亮的光源莫过于大家的手机和桌上晃悠悠闪动着的煤油灯,仅能点亮这么一小片地方。
所以他们也没什么其他的娱乐活动,只好三个大人轮流给两个小朋友讲故事打发时间。
丛丛已经困了,仍然坚持着:“我以前没和爸爸妈妈一起看过星星。”
“以后有的是机会。”余遄抱着丛丛,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她的背,柔声哄道,“不然你先睡觉,等流星雨来了我再叫你,好不好?”
丛丛挣扎了几秒,最终还是没能抵抗困意,倒在爸爸怀里睡着了。
哄睡了一个,大家的眼神又齐刷刷落到另一个小朋友身上。
大河赶忙摇头:“我真的不困,困了会跟爸爸妈妈讲的。”
余遄和景长洲坐在一起,一个抱着女儿,一个脚上坐着乱动的儿子。江簇簇和师漱漱坐在另一边,说话放低了声音。
两个二十多岁的女孩有说不完的话题,只是碍于两个不怎么熟的男人在场,她们只能聊一些无关紧要的八卦。
从豪门到娱乐圈,师漱漱来得早,掌握的八卦多,知道的全都分享给江簇簇了。
余遄只听见呼啸的风声中夹杂着她们时不时的惊叹:“啊!真的吗?”“居然是这样!一点都看不出来!”
他看了一眼一旁的景长洲,借着两人中间的煤油灯,勉强可以看见这人的小动作。景长洲一副很想加入她们谈话的模样,听得津津有味,几次欲言又止。
两人周围的空气弥漫着不可言说的尴尬,明明以前也是做过点头之交的人,没想到真的坐一起,会是这样的场景。
他们是怎么坐到一张桌子的来着?
“喝酒吗?”余遄环顾四周,视线锁定道不远处的啤酒上。
“可以喝,高原上一般不建议饮酒。”景长洲没拒绝余遄,但还是体贴地说出温馨提醒。
余遄抱着丛丛歪着身子伸长手臂去拿酒,一边回答景长洲:“我还好,倒是你,不能喝的话就算了。”
?
男人不能说自己不行。
景长洲面无表情地起身帮余遄把酒拉过来,没回话,直接拉开易拉罐,用实际行动证明,他真的很行。
他们之间能谈的话题其实有很多,毕竟同窗十几年,余遄一开启话题,景长洲就跟上了。
江簇簇凝神一听,俩人居然在聊……育儿经?
“不是我说,他俩是在比哪个娃更耐造吗?”江簇簇凑近师漱漱,无语道。
“甚至有个娃还是喜得贵子,”师漱漱也很无语,“男人真的很自信,无论在哪个方面。”
……江簇簇总觉得她在飙车,但没有证据。
眼看着已经过了专家们预测的时间点,该来的东西仍然没出现,大河已经靠在景长洲腿上昏昏欲睡,江簇簇也开始困了。
漆黑的天空之中之间一轮明月,有寥寥暗光滑过时,并不怎么显眼。
“簇簇簇簇簇簇,快点!来了!”师漱漱狂拍江簇簇的肩膀,感受到她动了之后,当即跑走去搞她的设备了。
广袤无际的苍穹之中,亮光来临的脚步开始加快,近处是不远处同样的星空爱好者的惊呼声。
江簇簇睁开眼,被眼前应接不暇的光惊住。
丛丛已经被叫醒,看着壮观的一幕,同样发出惊叹声,展现她丰富的想象力:“如果有个瓶子能把这些星星都收集起来就好了,它们应该像是夜光石,晃一晃就能发光。”
师漱漱已经顺着丛丛的话开始给两个小朋友做科普。
不远处传来一声怒吼:“嫁给我吧!”
是有人借着这个机会求婚了。江簇簇自己都没察觉,因这幸福的氛围感染,她的嘴角挂上了笑容。
“现在年轻人精力可真旺盛,”师漱漱感叹道,“记不记得咱们半道儿去露营看星星那次,白天连轴转了一天,晚上啥也没看着,倒头就睡了。”
江簇簇点头:“所以后来你把这项运动的时间都放在了假期,这样咱们就有充足的时间白天补觉晚上追星了。”
两人相视一笑,一旁的两个男人被她们嘀嘀咕咕的话语弄得一头雾水,因为一句也听不懂。
她们俩早就认识,并且江簇簇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那么有没有可能,师漱漱也不是?
“你有没有觉得这几个月来师漱漱有什么不对劲?”余遄低声问景长洲。
还真有,但不是能说的东西。
“没有,她挺正常的。是簇簇怎么了吗?”景长洲无比虚伪地问道,也不管余遄到底信不信。
“她……”余遄想了想,发现江簇簇除了气他,其他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这是件好事,无论对她自己还是对丛丛。
讪讪闭了嘴,余遄只好给自己找台阶:“因为感觉她们以前没这么熟,第一期节目还相看两生厌,没想到这么快就交上朋友了。”
“也不奇怪吧,友情这种东西也很看眼缘的。”景长洲看着她们,不以为意。
余遄收回视线,在心里默默盘算,怎么才能让江簇簇她们俩出手写字。他起身,往不远处老板住的帐篷走去。
“他去干什么?”江簇簇余光瞥见余遄远去的背影,好奇地问景长洲。
景长洲摇头:“不知道。”
“能借你们这风水宝地一用吗?”中年男人的声音响起,江簇簇立即提高警惕。
“您也来拍照片啊?”景长洲起身走到男人身边,望向两位做决定的女士。
男人拿着设备,凑到师漱漱那里看了一眼,又跟她交流了两句:“是啊,那边太吵了,我来得晚,找了一圈才发现这边。”
微弱的光线映在男人的脸上,师漱漱手一哆嗦:“你你你你?”
对上男人茫然的眼神,师漱漱问:“您是不是平时在平如村住啊,还是个地理老师?自住的房子非常适合看星星。”
男人的目光逐渐变得警惕,江簇簇也凑过来打量他,脑子飞速转过一轮,介绍道:“老师您好,我们是之前问您借房子那综艺节目的嘉宾。”
“原来是这样,”男人的目光松懈下来,手脚麻利地架起相机,“那我就不客气了。”
这几个人倒是都很有素质,何望金一边搭架子,一边打量他们。几个人都明白他急迫的心情,甚至纷纷出手帮忙,可惜的是两个完全不懂的人一直在帮倒忙。
何望金长年一个人生活,生活上有困难时村子里的村民都很热情,但这种热情跟如今面前这群人的热情不太一样,那更像是等价交换。
眼前这三个年轻人叽叽喳喳地讨论着怎么装,远方山坳里吹来的风冷飕飕,何望金的心却是热乎的。
“何老师,您在平如村当老师多久了?”江簇簇拽着外套,试图把帽子收拾好。
余遄刚好过来,伸手帮她将帽子翻平,又把衣领整理好。
“从我二十三岁毕业申请去支教到留在那里,有十几年了。”何望金笑眯眯的,伸手掏出烟,“介意吗?”
都纷纷摇头,他又将烟递给在场的另外两个男的,一个不抽,一个戒了。再看他们身边都站着太太,笑了:“你们两对感情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