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簇簇笑着送走薄覃,转身上车。
她并未注意到,停在不远处的黑色车子里,司机紧紧盯着她,目光不善。
距离晚高峰还有一段距离,江簇簇得了师漱漱的情报,打算绕路去给丛丛买个小蛋糕,顺便也奖励自己一个。
抱着手机确定好路线,江簇簇这才发动车子。
路上车并不多,有一辆车故意尾随时会格外显眼。江簇簇盯着后视镜里那辆显眼的黑车,开始思索这人的来意。
如果是狗仔,应该不会跟这么近,如果是仇家,她为人一向和善,总不可能是原来的江簇簇又给她留了什么坑吧?
这人比江簇簇想象得还要难缠,她一直观察着后车,思考车里有什么趁手的工具,干脆打算改变路线,往偏僻处开。
路的另一侧是林城挖的CBD人工湖,四周高楼林立,高架四通八达,身在钢铁森林之中的车辆总有种强烈的未来科技感。
不是高峰期,CBD的车辆很少。江簇簇看着逐渐逼近的车辆,开始加速。
对方看出她想改道的心思,直接从侧面横插进来。江簇簇拧着眉望过去,车里贴着防窥膜,什么都看不见。
她甚至也考虑了是不是叶珩终于发现她不对劲,所以派人来暗鲨她。
很快又否定这个想法,按照跟叶珩短暂接触来看,他极为自负,必然不会把一颗已经没用的棋子放在眼里。
江簇簇又一次提速,险险避开那辆车,忙摸出手机报警,一边分神看着后面的车。
下一秒,那人猛地朝着她撞过来,目的很明确——
驾驶座的她。
江簇簇在心里骂了句脏话,顾不得违不违章,直接打算在路边停车。后面的车像是不要命一般,不仅没有减速的打算,快速朝着驾驶座撞来。
一边盯着对方,江簇簇快速解开安全带,把手机塞进口袋,握住放在副驾驶的波士顿皮拍,滚到副驾驶上,又从副驾驶艰难地往外跳。
剧烈的撞击来得要比江簇簇所预料得更猛烈。
昏迷前一秒,江簇簇甚至还有闲心思考,既然那位出错的工作人员把自己送到这里,好歹不能刚来就下去吧?那她可是要投诉的。
还有丛丛,还没听到她叫自己一声妈妈。
“爸爸,为什么我的眼睛一直在跳?”丛丛原本正在余遄对面坐着看书,揉着眼睛就忘余遄怀里钻。
余遄抱住丛丛,好笑道:“因为我们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你跳的哪只眼睛?”
丛丛左手按住左眼皮,思考了一会儿才回答:“左边这只,是不是有好事要发生了?”
“是啊,丛丛可能很快就能碰见好事了。”余遄亲亲她的额头,突然来了兴致,“爸爸来给你扎头发好不好?”
父母的基因都还不错,丛丛从小就头发茂密,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像了江簇簇的自来卷,每一根头发都有自己的想法。
之前余遄忙于工作,原来的江簇簇又不把丛丛放在心上,小姑娘一直留的短发。如果不是看节目,余遄完全没想过,这么短的头发居然还能扎起来,甚至还有那么多花样。
“可是你从没给我扎过头发。”丛丛保持理智,疑惑地问,“爸爸会扎头发吗?”
怎么也不可能比江簇簇更差。
余遄胜负心起来了,摸摸丛丛的小脑瓜:“可以的,相信爸爸,一定比江簇簇扎得好,就算今天扎得不太好,下次一定能好。”
丛丛皱了皱鼻子,将信将疑。她做手工也是整个班里的倒数第一,老师说每个人擅长的东西不一样,江簇簇也不擅长做手工,至于爸爸……
为了不打击爸爸的自信心,丛丛乖乖坐好,等着爸爸发挥。
冲天辫耀武扬威地在头顶炸开,丛丛犹豫着问:“爸爸觉得好看吗?”
看着一头辫子,余遄无法昧着良心说好看。他回忆着直播里江簇簇把辫子胡乱揪到一起的模样,也开始动手,试图把满脑袋的小揪揪集合起来。
电话在丛丛不远处的茶几上亮起,丛丛高兴道:“是江簇簇。”
余遄轻手轻脚地抓住丛丛的头发,赶忙按住她:“你拿起来接吧,看看她有什么事。”
电话那头响起的不是江簇簇的声音,而是一个陌生的年轻女人,声音沉稳道:“请问是江簇簇的家属吗?她在环岛路发生交通事故,现在已经送往四院。”
安静的房间里,对面的每句话都清晰传进父女俩的耳朵里。余遄一愣,顾不得丛丛的头发,赶忙抱住她接过电话。
丛丛伸手抱住余遄的脖子,乖乖坐着,除了颤动的睫毛,看起来像是个精致的假人儿。
等余遄挂了电话,丛丛小心翼翼地问:“爸爸,刚刚的姐姐说什么?江簇簇怎么了?”
余遄抱住丛丛起身,大步往外走:“江簇簇那里出了点小问题,可能需要咱们去看看她,所以咱们现在就出发,好不好?”
“忠叔,帮我打电话联系景长洲,让他转告师漱漱,江簇簇在四院。”余遄抱紧丛丛,语速极快地交代忠叔,“还有一鸣,让她联系公关那边处理,赶紧来医院。”
他脸色极差,忠叔连连点头,问:“老爷太太呢?”
余遄略一思忖,拒绝了:“他们年纪大了,等我去医院确定江簇簇的情况之后再通知他们。”
带着丛丛,余遄叫上司机送他们。
出门正是晚高峰,他们住在市中心,拐上主干道就意味着开始排队。看着前方连绵不绝的长龙,余遄再三思索,看着怀里乖巧的丛丛,问她:“要不要跑着去见江簇簇?”
丛丛懵懵懂懂地点头。
她只知道江簇簇住院了,人只有生病时才需要住院,可是江簇簇出门时还活蹦乱跳。而且爸爸明明说左眼跳财,所以他们为什么要去医院?
余遄跑得很快,丛丛在他怀里丝毫不觉得颠簸,反而被保护得非常周全。
一个男人抱着孩子奔跑在闹市区,多少有些显眼,路人纷纷让路侧目。走得太急,余遄没带任何遮脸的东西,不少人反应过来,回神对着他们的背影拍照。
丛丛听着爸爸沉稳的呼吸声,小声问:“爸爸,江簇簇会死吗?”
“不会,”余遄顾不得头上的汗流下来,分神安慰丛丛,“爸爸会一直陪在丛丛身边,江簇簇也是。”
丛丛乖巧点头,不再提问,紧紧搂住余遄的脖子,一动不动。
景长洲接到电话时已经陪着师漱漱在去四院的路上。
他有些不明白,之前还不怎么对付的两个女人,突然就成了无比信任的朋友。
知道江簇簇要去公司,师漱漱做好了万全准备。千算万算,还是没算到会有这么一个意外出现。她调取了盛世停车场的监控,一帧一帧地看,生怕错过一点细节。
没有任何意外。
在江簇簇进停车场后不久,一辆不起眼的商务车也跟进来,停在不远处的空位上。师漱漱之前没有把这辆车放在眼里,现在却不得不重新来看这辆车。
“别担心。”景长洲握住师漱漱的手,安慰她,“江簇簇已经撤到副驾驶,而且目击者也说了,没见有血迹,她可能只是头部受到撞击,很快就醒了。”
“你不懂。”师漱漱拧着眉,甩开景长洲的手,又被扯住。
景长洲按住她的手:“漱漱,你听我说,现在余遄还带着丛丛,你跟江簇簇比较熟,还需要你保持冷静来解决问题,懂吗?”
师漱漱没理他,眼睛没有片刻离开屏幕,她总算看到那人清晰的正脸,开始对比识别。
这才有功夫搭理景长洲。她转头打量景长洲:“景总,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不需要。
后半句不用她说出来,两人对视,景长洲从她皱着的眉头中能够清楚地读出她的意思。
他搓了搓手指,转头望向窗外。
车里只有师漱漱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的声音。
到医院时,师漱漱拿着电脑往楼上跑,像是已经知道江簇簇在哪里了。
景长洲没急着上去,他看了看时间,开始帮忙负责后勤工作。
认识余遄这么多年,这还是景长洲第一次见到他这么狼狈的模样。
满头大汗的男人突兀地混进急诊人群,明明和许多跑着的家属没什么两样,却又因为怀里抱着的孩子和他高挑的身材格外惹人注意。
景长洲赶紧起身,带着余遄往电梯走,快速说:“轻微脑震荡,还有一些擦伤。还没醒,漱漱在楼上守着,已经联系了你那边的人,我们这边也在帮忙撤热搜,还有……漱漱已经在调查了,应该很快就有结果了。”
余遄听完,沉沉点头,温柔地拍拍丛丛的背:“听见景叔叔的话了吗?江簇簇一点事也没有,只是暂时睡着了。”
丛丛揪住余遄的领子,小声说:“爸爸,我可以自己下来走。”
病房里,师漱漱在一旁坐着,手指快速敲击电脑的声音时不时响起。病房门被推开,她才略略掀起眼帘。
这是丛丛第一次见这样的江簇簇,跟平时睡着的状态完全不一样,面色苍白,似乎下一秒就会不见。
余遄也眯着眼打量江簇簇,最终只是拍了拍丛丛的背:“不要担心,她很快就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