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氏微微叹气,“好事不学,净学些坏的。”说起西边,冯氏又想起来今天那边托人来说,和珅成亲这几年,只得了个闺女,没有儿子,想把那边太太自家侄女抬过来,做二房。顺势,对和珅提了。
和珅听完,冷笑不止,“他们还真是打的好主意呢!当我钮钴禄和珅是种马不成?”转脸向冯氏保证,“你放心,这辈子,为夫有夫人一个足矣。你可别学什么贤惠,往自家屋里塞人。别说你我年轻,儿女往后还会有。就是只有和嫣一个,不还能过继和琳儿子吗?至于什么二房小妾,呵呵,这世上,又有哪个能比得过你呢?”
冯氏听的脸上发烧,抱起女儿,捶自家男人一下,“滚,又混说。我给闺女喂奶,还不出去,想要饿死你闺女呀?”
和珅一笑,出门刷碗不提。
乾隆领着儿子、侍从们回到宫里,坐在养心殿里,盯着俩儿子看。刘墉说的没错,这俩人,都长大了。永瑆爱好书法,如今,他写的字,已经能望刘墉之项背。假以时日,定是一大名家。至于十二,暂时看不出什么突出才能,只是——这孩子,居然敢说家里有长辈要奉养,借以躲避茶杯,看来,这孩子心思,并不如朕平日所见那般痴傻。
想到这里,乾隆略微后悔,叫十二跟刘墉去银川,究竟是错是对。毕竟,如今,自己就只剩这么一个嫡子了。
永瑆、十二站在御案前面,任由乾隆打量。永瑆心里琢磨,跟和珅去户部,能学几分捞钱的本事。嘿嘿,别人看不出来,自己怎么会瞧不出来。和珅这人,会藏富着呢!没闻见他家厨房飘出来的,是乌鸡炖人参的香味儿吗?
十二则是想着,这两天得抽空去看看皇额娘,要不然,以后一去银川,怕是一年半载都回不来呢。
乾隆看了一会儿,嘱咐二人几句,叫他们回去。
永瑆跟十二在阿哥所门前分手,顺便问:“十二弟,银川那么远,你这一去,可要小心啊。”
十二憨厚一笑,“十一哥放心,我会照顾好我自己。只是,”瞅瞅四周,低声说,“皇额娘那里,就麻烦哥哥代我照看了。”
永瑆点头,“放心。”
过了几日,月底之时,十二趁夜黑风高,借口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翻墙进了慈宁宫小佛堂。舒倩一听儿子要去银川,心里一咯噔。乾隆怎么会叫十二办差?还是跟刘墉一起。细问方知,刘墉本人对八旗乃至皇子的教育培养,居然如此热衷。
看着十二吃饭,舒倩心里琢磨:这个刘墉,是穿的呢?还是重生的呢?以前就觉得他不对劲,如今,不如趁机叫十二多观察观察。如果真的不是“本地人口”,说不定,还能结成盟友什么的。望着慈宁宫红红的宫墙,舒倩托腮叹息,“唉——冷宫的日子,果然寂寞如雪呀!”
十二吃的满头汗,对着小巧直竖拇指,“小巧,你做的饭越来越好吃了。”
小巧一笑,躬身福礼。
舒倩摸摸儿子脑袋,嘱咐他出宫后,要多听刘墉大人的话,多学多看,少说少做。反正有了功劳,晾他刘墉不敢独吞。
十二点头,“儿子明白,皇额娘放心吧。”顿了顿,看着母后,嘴里喃喃,“皇额娘,儿子走后,怕是要过好长时间才能回来看您。您自己要多保重啊。”
舒倩笑着点头,“放心吧。这三年多,我不都熬过来了吗?”熬死我了,大学本科都快毕业了,乾隆老抽,你啥时候放姑奶奶出来呀?
又跟十二说了几句话,看看外面黑咕隆咚的,没有一点月光,舒倩叹气,“马上就下个月了,你去办差,我没什么送你的。就送你一首曲子吧。”命小巧取来笛子,坐在院子里,呜呜吹响。今夜似乎格外安静,笛声飞出好远,在宫巷中回荡。
吹了一阵,停下来问,“好听吗?”
十二点头,“真好听。皇额娘,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舒倩一笑,“水调歌头。”
“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
舒倩颔首,拉着十二手,和着笛子回声,轻轻唱出:“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一墙之隔,小佛堂东边巷子内,乾隆站在墙下,闭目细听。吴书来领着众人,在五步开外处候着。一面等,一面琢磨,“万岁爷最近老爱来慈宁宫外头听墙根儿了!唉,这也就是太后看的紧,要不然,墙里头也不知哪位先帝遗妃,早就侍寝了吧?啊呸,咱家刚才啥都没想,啥都没想。”
不知过了几时,一声收音,“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乾隆慨叹,“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呐?”
十二听完曲子,悄悄从西边翻墙离开。舒倩起了兴致,叫尹嬷嬷端来一壶热茶,一个茶杯,命小巧吹笛,自己唱曲。从念奴娇唱到醉花阴,从苏轼唱到辛弃疾,唱了半句李清照,嫌太凄凉了,随即换了阿毛同志的卜算子。唱了将近半个时辰,这才稍稍歇住。
尹嬷嬷与小巧听的如痴如醉,小平则是背过头,悄悄擦擦腮边眼泪。舒倩站起来,长出口气,多年积聚的怨气,总算出来一些。不过,今日这佛堂内外,也忒安静了些。
正想和嬷嬷回屋,就听佛堂大门吱呀一声,大开了。院子里三个女人吓了一跳,尹嬷嬷急忙领着小巧护在皇后身边。小平也从廊下走来,陪着皇后。
舒倩眯眼细看,两盏昏黄灯笼,在前引路,后面,一大溜的人,数着至少三十个。一个中年太监领路,后面,门槛外头,堪堪站着个男人。
舒倩吓的一把抓住尹嬷嬷的手。就算天黑,也看的清那人留着两片小胡子。我的妈呀,这时辰,留胡子的男人,敢这么大模大样在后宫晃荡的,除了乾隆老抽,还能有谁呀?
乾隆来到这里,乃是一时情不自禁。加上天黑,他又很少听到皇后消息,竟然没有看到院子匾额上“佛堂”二字。舒倩在外面唱歌,没带灯笼。背着屋里烛光站着,乾隆一时看不清那女子面庞。还以为是雍正哪位嫔妃。看她紧紧抓住嬷嬷的手,不由叹气,软语安慰:“你别怕,朕听到你的歌声,想来看看。朕看完就走。”
尹嬷嬷感动了,顾不得跪,张嘴就要说话。舒倩一个激灵,伸手捂住老嬷嬷嘴,拼命朝小巧、小平使眼色。乾隆站在门槛外,不敢进,也舍不得退。佳人在前,即使知道那是半老徐娘,他也想一窥真容。
哪知,佳人一把拉老嬷嬷,一把拖小丫鬟,腾腾腾几步,上了台阶进了门,扑的一声把门扇关严,屋里灯光也随即灭了。小平倚在门后,看着皇后一口气一口气大喘,心里也跟着一紧。开口问:“主子娘娘,您为什么不跟皇上见面呢?”
舒倩喘了半天气,磕磕绊绊回答:“见了他,我该说什么好?”
作者有话要说:听说,乾隆老抽的音乐天赋还不错,不知道真的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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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祸起书房...
乾隆在佛堂外站了一会儿,自觉无趣,自嘲笑笑,转身离开。离开前,总算想起去看这院子的匾额。不看还好,一看顿时一身汗,“皇后?”
吴书来跟在后头直想哭:万岁爷,就是奴才忘了,您也不能忘,您还有个大老婆在慈宁宫小佛堂里关着的呀!暗暗后悔,怎么就想着慈宁宫住的都是先帝遗妃,忘了还有位主子娘娘呢?
第二天,太后与令皇贵妃得知。太后微微一笑,早饭多吃了一碗。令皇贵妃则是只喝了碗汤。
算起来,乾隆老抽的反应才最激烈。直接下旨,十二此去银川,不把那里变成塞上江南,不准回京。哼哼,皇后你不见朕,朕就不见你儿子。看谁熬的过谁!
十二平静地接旨,收拾收拾东西,等刘统勋七十大寿一过,就跟着刘墉到银川去了。临走的时候,还在京城采买了些土特产,满满装了一车子。刘墉问他做什么用,十二嘿嘿一笑,“贩卖贩卖,挣点儿零花钱。”刘墉听了,心中一乐,不置可否。
这道圣旨一下,令皇贵妃又多吃了一碗饭。太后一急,以延禧宫风水不好为由,趁令皇贵妃到养心殿陪伴乾隆的时候,亲自出马,把十七阿哥抱到颖妃的咸福宫。
等到令皇贵妃在养心殿跟乾隆腻歪了三天回来,十七阿哥已经乐呵呵地搂着颖妃叫“额娘”了。
乾隆知道后,一句话也没说,权当默认。
令皇贵妃心里不好受,连带着七公主、九公主去请安的时候,都挨了排头。
小平到慈宁宫给太后汇报情况时,太后特意叫把这消息递给皇后。舒倩听了,语重心长地对着小巧、小平教导:“记住,女人过了四十是更年期,一定要补血补铁补钙。不然,很容易把人都得罪喽。”乌拉那拉氏不就是个例子?
十二跟刘墉走后,永瑆也开始跟着和珅到户部历练。上书房里,只剩下十五阿哥永琰与追封定亲王之子绵德、绵恩。是年,和敬固伦公主带幼子健健来给皇太后祝寿。乾隆见了小外孙,十分喜爱,特恩赐他到上书房,与舅舅、表哥们一同读书。平日里,就住到阿哥所。
健健蒙古名为察罕多尔济,因为其兄鄂勒哲特穆尔额尔克巴拜深受十字之名所害,先下手为强,撺掇父母给弟弟起汉名,健健。并奏明乾隆,说是这孩子从小身体弱,希望能健健康康。乾隆听了,这才没给小外孙也改一个十来字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