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微不可见地摇了下头道:“你不该问的。”
柳秋的手就瞬间有些僵硬,那期盼的眼眸也失去了光彩。
这个时代,让妻主帮自己养娘家人的事情可不多见,因而他虽然打定了主意,还是心中忐忑,故而一问。
此刻,听了李鱼的话,他虽然能理解李鱼,但不得不说还是有点失望的,同时,他也暗忖是不是自己要求太多了。
一时之间都有些恍惚。
李鱼见他举止,一下子感觉玩笑开大了,可能真的吓到了自己的宝贝夫郎。
于是她赶紧坐起身,左右上手地捏住他的脸颊逼迫他看向自己才急道:
“我的意思是,你是这个家的男主人,你的家人当然也是我的家人,所以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不用来特意请示我。”
“你怎么不说话,傻子!”
李鱼一番话非但没让柳秋绽放笑颜,反而渐渐红了眼圈,像一只呆雁一般。
她也就连忙松了捏着他脸颊的手。
可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柳秋就已经一头扎到了李鱼的腰间。
“你不要对我这么好,我会怕的……”
他瓮声瓮气地重复着,抱着李鱼的手臂越发紧。
李鱼轻轻地抚着他的发直到后背,狡黠地笑问道:“那你要怎么报答我呀?”
“我,你过几天就知道啦!”
呦,还有小秘密啦?
李鱼心里甜丝丝的,打定了主意等待柳秋的惊喜,毕竟当年给她过生辰时的剑舞可是让她回味了许久。
敬怀毕竟在御前还是有脸面的,但是如今陛下身体抱恙,他还是拖延了五六日才请下了假。
柳秋自打得到敬怀的信就心不在焉的好几天,等到敬怀出宫这日。
前一晚的柳秋竟然彻夜无眠,但他又心疼李鱼如今睡眠不好,连翻身都小心翼翼。
李鱼早就瞧出了他的心思,直接翻身钻到柳秋的怀里道:“明日我和你一起去,愁什么有我呢!”
原来李鱼最近虽忙,得知敬怀今日出宫探亲,还是特地在衙门内请了半日假。
“不会影响你吧,那个坏侍郎会不会弹劾你?”
柳秋不懂朝政,只忘不了韩家之仇,虽然当下心里高兴,又担心影响李鱼。
李鱼就从他怀里猛地抬起头蹿起来,朝着他的软唇“啾”了一下,随即又快速缩了回去。
柳秋感觉自己心里有只小鸟激动地要冲飞出去,最后却融化成了一片片柔软轻盈的羽毛,沉沉的落在了四肢百骸里,令他只想永远沉溺此刻。
天际中鱼肚微白。
夫妻二人却已经早早收拾停当,十指相扣地坐在了宫门前的马车等待了。
半个时辰后,厚重的宫门开启,一道背着轻盈包裹的身影终于出现。
“敬怀,这里这里!”
柳秋抑制不住高兴,他拉着李鱼疾步上前,还扭头一脸自豪道:“你看,那就是我弟弟,模样真好,举止又文雅!”
李鱼已经熟练掌握了哄夫郎的三十六式,连连点头附和道:“是啊,是啊!”
其实她对敬怀的感觉也很奇怪。
主要是自己这位夫弟与自家夫郎长的实在过于相似了,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两个人,否则当日宫宴之上也不会让她惊诧。
只是二人气质略有不同。
柳秋因为多年沉沦,眼神中不自觉的会带出来些许妩媚流转来,又因着是从小练舞学艺,身段更加柔软却有力。
而敬怀因为算是从小在宫廷中长大,规矩大于天,他的言行举止都仿佛有尺子量着。
比如现在,他明明从宫里走出来了,也没人看着他,却依旧严谨地慢步行动。
直到听到柳秋的声音才略略快了一些。
“收到信我就盼着今天了,你终于出来了,走,跟哥哥回家!”
柳秋高兴地拉住敬怀带到身边,随即又捏了捏李鱼的手把她拉到敬怀面前道:
“这就是你嫂子了,今日特特从衙门里请了假,跟哥一道来接你的。”
敬怀虽有心考校这位赢得了哥哥芳心又不肯成亲的嫂子,但还是给足了哥哥面子,屈膝行礼道了一声嫂子。
李鱼忙伸手虚扶起来,笑盈盈地“哎”了一声。
敬怀也被她笑得喜不见眼的样子堵的说不出什么话来。
李鱼知道第一印象可是很重要的,她还喜滋滋地自以为赢得了夫郎弟弟的好感和认同,一路上都很开心。
酒宴接待自不必谈,李鱼下午就去衙门上班了,也不打扰他们兄弟二人叙话。
敬怀借口消食挽着柳秋的胳膊要在府中散散步。
柳秋自然无有不应。
特地吩咐下人收拾好花园,又担心暑热,叫人撑上凉棚才好慢慢逛。
敬怀多年在宫中,见过的好东西着实多如牛毛,可是见到哥哥竟然用京中一金难求的唐集纸来做凉棚挡光还是十分讶异。
他倒不知,一个刑部侍郎的银饷竟然能这么高?
心中自然将李鱼定性为了搜刮钱财的贪官污吏!
但可恨这贪官污吏现在是哥哥的心头肉,也不得不忍着提醒哥哥一番,于是指着头上凉棚的唐集纸道:
“这是否太过奢靡了?李大人为官之道我不该多言,但毕竟身处高位应多为民做主,怎可耗费银钱至此!”
柳秋望着不高兴的弟弟,一下子就理解了他对李鱼的偏见。
他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你跟我来!”
随即在后院一间大书房里,敬怀目瞪口呆。
唐集纸算什么?
这间书房里,什么孤本、绝本、最近卖的爆火一本难求的书应有尽有。
这个李侍郎,真是大贪官!
敬怀心中大喊。
可随即哥哥的一句话却让他心头燃烧的正义之火哗地一下子被浇灭了!
“小弟,唐集就是她的产业,这纸还是她弄出来的呢,有什么奇怪?”
敬怀连连受了两次冲击,回头却看见哥哥嘴角噙着笑容。
第一次骂醒哥哥计划,失败!
在柳秋这里,李鱼是天上地下第一好人,他打定主意要彻底扭转小弟的偏见。
随即二人漫步于府中,敬怀发现大多数院子都空着,特别是正房也没有人住过的迹象。
而哥哥却委屈地住在靠近前院的一个房间中。
这位李侍郎怕是分明没有明媒正娶哥哥的想法,这正房恐怕还留给日后的正君呢!
敬怀又担心的看了一眼哥哥,开始发力:
“李侍郎,她连个像样的院子也不给哥哥住吗?况且哥哥已经年过而立,如何还不曾明媒正娶呢?”
柳秋叹了口气,宠溺地摸摸弟弟的脑袋,就如同小时候那样。
他温和地盯着敬怀的眼珠赞叹道:
“小弟,长大了啊!”
随即又拉着弟弟坐在回廊下安慰道:
“我知道,你是怕哥哥吃亏,担心李鱼年轻,不是可以托付终身的人。”
“而你,不答应我从宫里出来,也是担心如果真的到了不得已的时候,还能保护哥哥。”
“我都知道的。”
柳秋重重地点了点头,十分欣慰。
“哥……”
敬怀一时无话可说,他的哥哥看透自己的所有忧虑。
“你会明白的,小弟!”
柳秋犹豫了片刻,扭头笑着说道。
隔着一道唐集纸墙,日光都被映衬为了淡金色,那光线恰好打在柳秋嘴角的弧度上。
敬怀沉默了,那笑容如此平静安宁,哥哥,应该过的真的很好吧?
傍晚李鱼下职后,发现自己的行李都已经被妥善地安置在了书房中。
柳秋冲他眨眨眼睛,见四周无人就黏黏糊糊揽住李鱼的肩膀软和道:“这几日我跟弟弟住,说说贴心话,你不会吃醋吧?”
“不会!我怎么会是那种没人情的小人!”
李鱼义正言辞,其实心下却是有点隐秘的喜悦。
这也不怪她。
柳秋自那日与李鱼缠绵后,仿佛打开了自己的七筋八窍。
近来日日缠着李鱼,李鱼虽喜欢,但是柳秋实在太会了,很多时候她都招架不住,每每都要流泪,她不喜欢这样软弱的自己,特地从唐修那偷偷拿来了最新的春宫图,准备独自进修一番。
如今时机就不错嘻嘻。
柳秋却仿佛她肚子里的蛔虫,还没等她高兴起来就贴着她的耳朵恶劣的言道:
“小鱼不必难过,过几日为夫会补回来的!”
随即抽身离开,徒留下欲哭无泪的李鱼。
书房中,李鱼眉头紧锁。
秦王不日马上抵达京城,所幸已准备齐全。
她带领了五千精兵,不敢贸然入京,准备彻底打探到女皇的情况后再动手。
这意思很明确了,分明是要李鱼想办法让女皇驾崩。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这种弑君的人自古以来没什么好下场,手足姐妹尚且残杀,何况自己。
她并不准备自己动手,这种事情当然要假手于人才是上上之策。
因为今日是在小书房,没有炭盆,这里又不常来,李鱼就将信件撕成碎片夹在了春宫集录里,等着明早再烧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