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秋捏着窗子的指节紧了紧,目光望向男子垂在龟婆肩膀上的双足。
感受到柳秋的目光,那男子突然苦笑了一下低了头。
他迅速地将雪白的双足往裤子下缩了缩,又窘迫地催促龟婆快点离开。
“你别走!”柳秋朝下方喊了一声,顾不得许多便飞快地从窗口处抽身回来,返身向楼下奔去。
茶意和茶韵还没反应过来,柳秋就跑的不见了人影,他们连忙慌乱地指着街上的龟婆喝到:
“那个婆子!就是叫你!快站住!”
那龟婆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见叫住她的下人都衣着不凡,分明是贵族大家的豪奴,这种人家可比今日出外局的客人难打发多了。
于是,也就真的不再走动,老老实实站在原地等待。
“你认识我,我是谁?”
柳秋站定在男子身前,肯定的问道。
那龟婆待柳秋来到近前,更看清了他穿着的苏绣浅青白鹤纹绣直缀绝非凡品,腰间的青玉双鱼佩抵得上普通人家十年的收入还不止。
于是连忙将肩膀上扛着的男子放下了地,好让他仔细回贵人的话。
此时,茶意茶韵二人也都赶到了柳秋身边,略带防备的盯着男子,他们刚刚下楼时听了几耳朵,这男子原来是那种脏地方的小倌儿,可不能让他近了主子的身!
“无碍的。”
柳秋给了二人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即又上前一步,只见男子眼圈有些红,他突然也抑制不住的翻涌起难过来。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柳秋已经拉住了男子的双手。
“你富贵了,倒连旧日的人也都忘了一干二净吗?”男子讥诮了一句,终于还是没有甩开柳秋的手。
“我也是青楼出身,是吗?是哪间青楼?”
柳秋沉思了片刻,还是问出了口,只是声音有些发抖,原来尘埃落定下竟是如此。
“夏荷!你个被玩烂了的!今日又是哪个冤大头花钱找你出外局,不如过来陪陪我们,也给你二两银子!”
只见迎面而来一顶轿子,轿旁跟随着五六个下人,她们一脸淫笑地盯着夏荷的脚,从下往上一点一点打量着。
夏荷仿佛见了鬼,突然脸色煞白,低着头顾不上说话躲到龟婆身后,一叠声催着快走!
“躲什么,你这样的货色本夫人哪没见过!”
柳秋不明就里转身望去,轿帘打开的一瞬与轿上人四目相对。
“嗡”!
“贱人!你没死!”那轿上女子眯了眯眼睛打量了片刻,突然高呼道。
随着声音还有她狰狞的面孔也映入了眼帘。
柳秋仿佛被铁锤狠狠地打在了天灵盖,他的头剧烈地痛了一瞬间,继而那些过往不堪的记忆好似被打碎了的玻璃,一片一片地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你是花魁郎君,清高得很啊,以往不肯接本夫人的客!今天还不是落在我的手里?”
“真不中用,怎么都不行的!来人,拿银线来……”
“你这贱人怎么敢撞我们夫人!来人,把他给我拖出去打死!!”
“叫我小鱼就好!”
“哥哥!”
“柳秋哥哥,快跑!快去通知小鱼……”
记忆终于一件件一桩桩彻底回笼,他终于明白李鱼的欲言又止。
有时候。
活着比死更难。
他浑身颤抖,被茶意茶韵二人搀扶着竟都站立不住,伤痛到极点,反而眼睛干干的,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只是喉咙中泛起铁锈的味道,他吞了好几下终于还是没忍住,一口血喷出便倒了下去。
李鱼因为演技过人,被深感内疚的太女留在了东宫,她饮下的红汁子除了和鲜血极为相似外,还有伪装体质的作用。
那御医号脉后,颤颤巍巍地跟太女汇报李鱼顶多只有不到三年的寿命了。
这下子,太女彻底断了让李鱼联姻的心思,毕竟不能跟旬王结仇啊!
如此,李鱼倒是比其她人还更可用些。
于是,等李鱼清醒过来时,便见到一脸怜惜的太女排除众议将李鱼提拔为西山大营都督!
而行为不恭,恰好被臣下参了几本的鲁王更是被“重视手足”的太女流着眼泪发配去了封地。
听闻李鱼都活不过三年,连溺爱鲁王的君后都说不出什么话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小女儿奔赴封地,远离京城繁华。
一大早,李鱼乘坐着东宫的马车回到府中,惶恐的下人终于见到了主心骨,纷纷跪下请罪。
柳秋出事了!
李鱼在东宫从属面前没有表露,却是心急如焚,待见马车消失在巷尾后,忙疾步来到院子中。
近来,李鱼也就是在柳秋回来后才有了些笑容,像是个活人了。
往年间,她性情大变,在府中的下人谨慎小心还时常战战兢兢,不知道哪句话说错了,便要被立刻发卖出去。
今日,李鱼眼神凉凉地扫过来,茶韵和茶意不等询问就瘫在了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将昨天出去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了。
“主子现在还没醒,府医说是心碎之症,情绪过于悲伤引起的,已经服了药,小人不敢打扰主子……”
李鱼挥了挥手,伫立于阶前良久。
她隔着一道门槛望着苍白的柳秋,他眉目清浅,一如初见。
可是终归,她们的心不如同过往了,平安的离去和过往五年的分别、伤害都在二人心中烙下了难以愈合的伤疤。
她轻叹一声,跨过门槛,轻步缓缓来到床前。
他依旧没有醒来,呼吸都很轻,李鱼触碰后才发现,他的手心凉的可怕。
自责又汹涌而来,她突然感觉自己也是很脆弱的,但,不同的是,她终于不是孤单一个人了。
她攥着柳秋的手放在胸口,随即侧身躺在了柳秋身侧。
手指不自觉的拂过他额前的发丝,继而越过眉、眼、鼻。
“傻子,做什么要想起来呢?我会报仇的,有我啊……”
她的手终于碰到了他的唇。
突然李鱼微微惊呼了一声,她的食指突然感觉温热,继而是微微的刺痛。
他的贝齿紧紧咬住李鱼的指节,令她不得挣脱。
而她刚想抱怨,却被他红着眼睛继而从鼻梁处滑落的两道清泪止住了所有言语。
“小鱼,我回来了!”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李鱼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还是个小哭包,她扎在柳秋胸口处哭了个昏天黑地。
可哭着哭着,她就感觉不对劲了。
一个又一个吻啜在她的脸上,原本她紧紧抓着柳秋衣襟的手也被他握在手中置于头顶。
她的官袍也被拉扯得松松垮垮,露出了半截雪白的肩膀,片刻就感受了一阵濡湿,她心跳如鼓,可却没了第一次拒绝时的坚决。
他仿佛化身一把火焰,彻底要将她点燃,也要把自己烧干。
这人分明是个妖精。
他清泪不止,仰头望向李鱼的眼神溢满了伤痛和委屈,让人心生怜爱。
可整个人却成为了欲望的化身,将李鱼牢牢网住,在她的心上身上绽放出朵朵夏花来。
他仅着中衣,此刻李鱼更是一低头便见到了他清瘦白皙的胸脯和结实的小腹。
被欺负紧了的李鱼涨红着脸,哪有半点京中人人惧怕的煞阎罗样子。
终于,在柳秋上衣尽褪下的时刻,她终于缓过气来蹬蹬腿小声道:“没,没关门呢!”
“哼哼。”他浅笑了一下,李鱼就感觉到了他胸膛的震动,不由得轻轻地碰了一下。
他窝在李鱼颈间片刻,深深的吸了口气,随即秋波泛起涟漪,欲念更加浓烈。
他彻底没了刚回府自认为是良家子的矜持,裸着雪白的足抱起浑身发软的李鱼起身,直接将她抵在刚刚关闭的门板上。
“这样就行了!”
“我,我……”
李鱼结结巴巴还没说完,便被堵住了唇舌。
白日宣淫!
沉沦中的李鱼脑海中突然蹦出这四个大字。
直到金乌西沉,躲在被子里醒来的李鱼才悄咪咪睁开了右眼观察。
屋子里焚起的是他常用的玉兰香,如今自己身上都是这种味道。
还好不在!
腰酸腿疼的李鱼咧着嘴拍了拍胸口,片刻后又涨红着脸小声埋怨道:“这个人,真是……不知节制!”
“妻主不要生气,柳秋下次不敢了!”
李鱼一下子捂住嘴坐起身来,只见他衣冠整齐施施然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一派风流写意,与精疲力尽的自己比起来简直是意气风发。
李鱼气愤地锤了下床!
他俯身来到李鱼身前,冲她得意的挑了挑眉后,拉开自己高领的衣襟。
李鱼就突然如霜打了的茄子,怯怯地低下了头,只是泛红的耳朵出卖了她。
“疼死了,你晚上轻点!”脖子和喉结上万紫千红的柳秋揉着她软软的耳朵温声细语。
第88章 祭拜
李鱼静静地伏在柳秋的膝上,他手执一柄素扇轻柔地为她纳凉。
“说说当年发生的事吧!”李鱼终究还是长叹一声问出了口。
柳秋执扇的手一僵,他反复闭了闭眼睛,一瞬间浑身都绷了起来,声音全然不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