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她勤奋练武,故意瞒着你,等着给你一个惊喜。”林博竣说。
“瞒着我……”年锦成冷声说,“此事,她没有任何瞒着我的必要!”
林博竣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年锦成的愤怒,似乎不是针对赐婚的皇室……
“你没事吧?”林博竣问。
年锦成反问,“齐峻在哪里?我想见他。”
林博竣愣了一下,点头道,“好!”
……
齐峻见到年锦成,便想起一件事来。
那日在护国寺,年如雪坑害苏凉,最终自食苦果得了一桩赐婚。
邢玉笙知道秦玉瑾原本心仪年锦成,但他中意的表妹夫是他的二舅哥林博竣。
因为年如雪人品败坏,年锦成素来疼爱年如雪,使得秦玉瑾对年锦成的印象大打折扣,邢玉笙亦然。
无论怎么算,年锦成都是绝对的外人。
齐峻想着不管年锦成问什么,他都要谨慎回答。
“请坐。”年锦成已平静下来。
“我站着就好。”齐峻微笑。
“随你。”年锦成也没勉强,“听说你离京之前,武举淘汰赛已结束。你去看了吗?”
齐峻点头,“都看了。”
“我四妹表现如何?”年锦成问。
齐峻心想,年锦成果然在意年如雪,开口更客气了,实话实说,跟年锦成讲了年如雪武举四轮淘汰赛的表现。
当时他跟齐严兄弟俩全程观战,一场都没错过,是邢玉笙要帮苏凉看看哪些是值得注意的对手。
听到年如雪穿男装戴面具,年锦成就皱了眉。
“年四小姐签运不错,前三轮的对手实力一般,但第四轮的对手功夫不弱。”齐峻说,“但年四小姐赢得并不吃力。”
年锦成眸光微凝,沉默片刻后,转移话题,“我四妹被赐婚,是突然发生的吗?那之前可出了什么事?”
这个问题,齐峻不好回答。
并非因为他不清楚,而是因为他太清楚了。有些事,不能说。
邢玉笙派他来,就是因他素来谨慎,不会多话。
是苏凉打了二皇子,这件事虽然二皇子知道,年如雪也知道,但他们都只能吃哑巴亏。
倘若年锦成知道,未必不会为了他妹妹把苏凉推出去。毕竟,他可是皇上跟前的红人,说得上话。
思及此,齐峻神色如常,“我只听说赐婚前一日,二皇子在护国寺被人打伤,别的就不知道了。”
良久的沉默后,年锦成再次开口,“可有其他女子参加武举?”
齐峻微笑,“还有我家主子的朋友苏凉姑娘,年锦成应该知道她。”
当初邢玉笙拜托年锦成帮忙捎带医书给苏凉。
年锦成点头,“我认识。她当时跟一位宁公子在一起。他们都去了京城吗?”
“是的。宁公子很快要参加会试了。”齐峻说。
“我知道了,多谢。”年锦成说。
齐峻离开,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房中再次剩下年锦成一个人,他拔下头上的木簪,苦笑道,“年如雪并非没有破绽,只是我总是自欺欺人地想抓住什么,以为真心能换来真心……你说得对,年家人脑子都有病,包括我……”
翌日再上路,林博竣旧事重提,要求斩杀南平王的功劳两人平分。他想着若年锦成要为年如雪做些什么,或许会有用。
让林博竣没想到的是,年锦成一改先前如实禀报的态度,竟来了一句,“那都是你的功劳,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林博竣一头雾水,但年锦成拒绝就此事再进行任何商讨。
……
乾国京城。
雨后天晴,排位赛继续。
皇子公主们依旧日日来,观战席上的贵族也越来越多。
到排位赛第七日,秦老爷子都坐着轮椅出现了,邢老太君也在邢冀的陪同下来了。
他们都是来看苏凉的。
端木敖俨然把年如雪当成了他的所有物,真上了心,对苏凉的敌意则无法掩饰,这日见苏凉登场,便用不小的声音嘲讽道,“这位苏姑娘前年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离京一年,也不知道遇见了什么高人,突然变得这么厉害。高人总不会白白帮她,毕竟她长得这么美,倒也能理解!”
这话就差直接说,苏凉的武功是用见不得人的手段获得的。
虽然毫无证据,但谣言往往就是这么开始的。
年老太君就坐在不远处,闻言便沉了脸,忍不住开口,“此事二皇子殿下有所不知。苏姑娘离京后就回了老家,正巧老身跟玉笙那段时间在北安县别院休养,早与她认识。苏姑娘医术好,救过许多人,有个游方高僧路过北安县,看出苏姑娘心善慈悲,有佛缘,收了她做弟子,传授武功。”
邢冀:……头回听说。
邢玉笙:……他也是。
秦玉瑾惊叹,“怪不得呢!那定是个得道高人,轻易不会收徒的!”
端木敖黑着脸,却无法反驳。因为他说的是没有凭据的臆测,年老太君说的她“亲眼所见”,正常人当然都会相信后者。
且“苏凉医术高明”这一点,秦老爷子就是最直接的人证。
连早认识苏凉的端木忱都开始怀疑,是不是真有一位得道高僧是苏凉的师父……
这种说法很快传开,并且无法质疑。都说了是游方高僧,自然是又云游四海去了。
苏凉比试结束,回家路上才知道年老太君给她“安排”了一个师父。
“姜还是老的辣。”苏凉轻笑,“如此甚好,我得给老太君送点谢礼。”她都没想过用这种说法来解释武功哪里来的。
事实上是宁靖教的,但能提升这么快,是她前世的底子。
……
没再去看比武的端木澈从黄伯那里得知苏凉又赢了一场,同时也得知了“高僧传武”之事。
“邢老太君和邢世子的确在北安县住了许久。”黄伯说,“邢老太君定是极喜欢苏姑娘的,不然不会当众为她辩解。秦老爷子都能出门了,看着气色不错。老奴现在去请苏姑娘来吧!”
黄伯连着说了几日苏凉的好话,端木澈却像是起了逆反心理,“她若有事问我,自会再来。”
黄伯急得跺脚,“主子,命都要没了,就别死要面子了!”
端木澈面色一沉,尚未发作,外面传来禀报声,“主子,四皇子殿下来了。”
“我身体不适,不见客!”端木澈冷声说。
黄伯上次就被端木忱打断,没能去请苏凉,闻言就要出去赶人。
打开门,却见一个紫衣少女站在端木忱身后,美丽清冷,不正是他想找的人吗?
“五弟,今日得知秦老爷子中风,被苏姑娘治好了,我便登门请她来为你医治。”端木忱笑意温和,“你不想见我,可不能连大夫都不见啊!”
端木澈坐在阴影中,已看到了那抹紫色倩影,神色微怔。
“五弟,你不说话,我们可进来了。”端木忱笑意加深。
黄伯眉开眼笑,与曾经的态度截然不同,“苏大夫快请!”
苏凉拎着药箱,跟随端木忱进了门,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药味儿。
坐在窗边的端木澈,面色惨白,一丝血色也没有,定定地看着苏凉,不知在想什么。
“参见五皇子殿下。”苏凉躬身行礼。
她本来在家里做饭,端木忱大张旗鼓上门去请她,想不来都不行。
苏凉知道端木忱不只是为了给她提供接近端木澈的机会,更是为了通过关心端木澈,进而讨端木熠欢心。
都说端木澈是端木熠最疼爱的孩子,没有之一。
“不必多礼。”端木澈推着轮椅,从阴影中出来,亮光衬得那张脸更白了。
端木忱坐下,让苏凉去给端木澈号脉。他的第三个目的,是想知道端木澈真病假病。
黄伯站在旁边,殷殷等着。
苏凉沉思片刻后,开口说,“五皇子殿下气虚体弱,脏腑亏损,用药需得慎之又慎。”
端木澈原就身体不好,用药又太猛,反倒加重了病情。
“不知苏姑娘可有良方?”黄伯急切地问。
“我试试吧。”苏凉说,“针灸辅以汤药,得慢慢养着,若能站起来,要多运动。”
黄伯连连点头,“接下来就拜托苏大夫了!”
苏凉早看出端木澈跟黄伯主仆关系不一般,黄伯如此抢话,端木澈也没什么反应。
“受人之托,自当尽力而为。”苏凉说。
端木澈神色淡淡,“不求你,便不会出手救人吗?请问苏大夫认为医者本分是什么?”
苏凉摇头,“不必求,但至少得请。医者本分,仁心仁术。不过若病人并不想得到救治,自当尊重。”
“若有人病重不能言语,倒在你面前,因无法开口‘请’你,就见死不救吗?”端木澈轻哼。
苏凉面色平静,“自然要救。”
“你又怎知他想得你救治?所谓的尊重呢?”端木澈问。
苏凉回答,“等病人能言语的时候就知道了。若他不愿,恢复原状,扔回原地,自生自灭就是。”
端木忱拊掌轻笑,“有理!苏姑娘很有意思,五弟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