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罪立功可以保你不死,无论皇上对你的处罚为何,我都能让你留在京城。”
“如此你只需要等大公主到了年龄在宫外建府宅,到时,你与她即可日日相见,至于身世要不要告知于她,看你自己。”
“这样的条件,可还满意?”
谢蔚溪闭上眼思考着姬安情的话,为谢蕊希沉冤得雪,与亲身女儿相认,这样的许诺太过诱人,他拒绝不了。
他也想看看嘉儿究竟有多像蕊希,一定和柠儿一样美丽可人。
他的孩子,怎么能去渴望狗东西的爱,怎么能被这里的人如此欺负?
他想紧紧抓住柠儿留给他的最后的微光。
谢蔚溪呼出一口浊气,灰暗的眼里终于闪着对往后生活的几分期许与憧憬。
“好。”
“我留了一手足够让二皇子哑口无言的证据。”
姬安情如释重负,浅然淡笑:“即便你没有,皇上也会造出证据来。”
“重要的,是结果。”
第70章 时日不多
“混账,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明章帝将谢蔚溪呈上的东西扔向大殿的地上,跪着的姬容轩目眦尽裂,看向旁边人的眼神带着刺骨的杀意。
姬容轩旁边低垂着脑袋的人正是他最忠心的属下。
谢蔚溪呈上物证,姬容朝带上人证,人证物证俱在,姬容轩百口莫辩。
姬容朝不曾看他一眼,蜜罐里长大的孩子也不知哪来的勇气与他比心眼,不过边疆待了几年就以为有能力与他抗衡了吗?
还是太嫩了点。
不过,该做的面子功夫还是要有的。
姬容朝拱了拱手,温声:“父皇,二弟年岁尚小,怎会谋划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想来定是背后有人挑唆,还请父皇对二弟从轻处罚。”
虽未挑明背后之人是谁,但足以明章帝对此借题发挥了。
重华宫起火一事,表面纵火之人许嫔已认罪受处罚,他派人详细查探后,步步都有着淑妃之人的参与。
主谋为谁,也就不言而喻。
他这番话只是在提醒明章帝,姬容轩的这番行事,必然离不开有人替他谋划。
明章帝森冷的目光打在姬容轩身上,失望与恼怒交杂:“子不教,母之过。念在太子为你求情的份上,朕不过分处罚你。”
“然淑妃教子无方,褫夺协理六宫之权利,降为贵嫔,罚俸禁足三月。”
“你的婚事交给萧贵妃和珍妃一手操办,定下来后你就给朕尽早滚回边疆去。”
姬容轩猛地抬起头,惊愕与惶恐充斥着通红的双眼,连连磕着头:“父皇,此事与母妃无关,还请父皇不要责罚母妃!”
“儿臣知错了,此事是儿臣一人所为,母妃并不知,还请父皇收回成命!!”
明章帝漫不经心喝着茶:“你真当朕什么都不知道?”
“朕若是真要深究你母妃做过的事,赐毒酒都是轻的。”
姬容轩上下唇微碰,却是没能说出一个字。
“滚出去。”
姬容轩缓缓起身,颓然开口:“儿臣,遵旨。”
转身离开大殿之际,姬容轩恶狠狠地死死盯着姬安情,眼中迸发的愤怒丝毫不抑制。
姬安情被姬容轩犹如疯子的眼神吓了一跳,侧着身躲至姬容朝背后。
姬容轩冷笑着,既然她已经站在了姬容朝那边,那也就别怪他鱼死网破了。
刺杀一事彻底拉上帷幕,真正的谋划之人都得到了应有的处罚。
谢蔚溪被赐死,姬容朝买通行刑之人,谢蔚溪假死被偷运出宫。
不过,在此番动作中,竟意外发现萧丞相也曾安排了人手欲要救下谢蔚溪。
姬容朝当即将谢蔚溪交给了萧丞相安置,萧丞相淡淡对着姬容朝点了点头,事后在朝堂上对破天荒的多有照拂。
生活又恢复平静,只是总有人在背后偷偷使坏。
难得清闲,姬容朝陪着姬安情在用膳,细心地为她挑着鱼刺。
姬安情托着下巴看得入神,轻笑:“为什么不让他们挑完鱼刺再端上来?”
姬容朝挑鱼刺的神情认真,自从姬安情上次被鱼刺卡到喉咙刺到发炎后,他便揽过了挑鱼刺这活。
他抽空回了一句:“孤不放心。”
姬安情动容,望着他的身影,心中不舍更甚。
“殿下,公主——”
门外的福康声音有几分焦急,打断了他们的温情。
姬容朝将挑好的鱼肉放置姬安情面前,放下手中的东西,冲着门外回道:“何事?”
“太后娘娘病重,怕是要,不好了!”
姬安情手一颤,筷子掉落至地上,她迅速站起身,险些没站稳,不管不顾地就要往外走。
姬容朝拉住了情绪不稳的姬安情,为她披上大衣:“孤陪你一起去。”
两人到了慈宁宫时,太后的床前跪了一地的太医。
“太后的身体极速衰弱,恐怕时日不多了。”
姬安情正巧听到了这句话,脑海一片空白,径直跌倒进姬容朝的怀里,眼泪夺眶而出。
她跌跌撞撞冲进寝殿内,指着一地的太医怒骂着:“你们这群庸医究竟是干什么吃的!”
“什么叫时日不多,明明前几日还好好的!”
“平安脉都请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会身体衰弱!你们说啊!”
太医们面面相觑,殿内安静到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坐在一旁的明章帝没有斥责姬安情的无理,今日情形特殊,她的失态也能理解。
太后,是她在这个世上最后的亲人了。
没有人回答她的话,姬安情崩溃哭出声:“你们为什么不回答我......”
姬容朝几步上前将人搂进怀里,轻声安慰着她。
明章帝轻了轻嗓,看着太医:“你们都下去吧,太后的身体就由白御医全权照料,务必要医治好太后。”
“长公主,便留下来侍疾吧。”
“朕还有奏折没批完,就不多留了。”
说完,明章帝起身离开了慈宁宫。
人一走,姬安情就快步到床榻前,垂眼含泪,颤抖着手,覆上太后苍老瘦削的双手。
“怎么会这样,明明之前还好好的。”
环佩姑姑拿着手帕压了压眼角沁出的泪:“太后这些年身体确实是没有前些年好,只是还万万没到如此油灯枯竭的程度。”
“这几日太后总说疲累得很,不曾想今天竟是再也没醒过来,奴婢这才去找了太医。”
白涣忻在一旁接过话:“太后是中了慢性毒,毒素已然侵入肺腑。”
“什么?!”
“为什么又是毒!”姬安情咬着牙,祈求着白涣忻,“你求求你救救她好不好,你一定能解这个毒的,对吧?”
姬安情的眼中闪着的光微弱而又破碎,白涣忻有些不忍,却也不得不道出残酷的事实:“公主,太后中毒已深,即便解了毒也无力回天了。”
“微臣查探了慈宁宫,此毒被掺和在檀香中,太后娘娘每日闻此香,可想毒素累积了多少。”
“就连慈宁宫的宫人,体内多多少少也带有着毒素,环佩姑姑是除太后娘娘外中毒最深的人。”
“环佩姑姑尚且还有几分康复可能,太后娘娘......令她好生度过这段时间,才是唯一能做得。”
姬安情紧紧抓着姬容朝的手臂,巨大的冲击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头痛得厉害,瞬间的功夫一些零碎的记忆钻入脑袋。
姬安情怔在原地,这些记忆终于让她知道原来的姬安情为什么会愿意和姬容轩合作。
不是因为喜欢,而是为了太后。
即便知道太后并不喜欢她,渴望亲情的她在面对姬容轩的威胁时,毅然决然选择听命于他。
可是,姬容轩不过是随口提了一嘴太后。
傻傻的姬安情焦急的神色轻易暴露出软肋,至此被姬容轩牢牢拿捏住。
檀香里的慢性毒就是他下的,他许诺一旦他大势已定,就会给她解药。
姬安情嗤着原主的愚笨,这样的承诺太过虚假,又怎能信?
她知道,一定是姬容轩恼羞成怒后暗中加重了檀香的毒,才会使得太后病发。
姬安情推开姬容朝的手,恍惚地朝外走去:“我去找解药,奶奶一定会好好的。”
姬容朝紧跟其后,担忧姬安情此时的状态。
只是看到姬安情的目的地是姬容轩的宫殿时,姬容朝皱着眉拉住了她的手:“为什么来这里?”
姬安情凄然苦笑:“我想起来了。”
“毒是姬容轩下的,是他用来威胁我的手段。”
“我得向他要解药。”
姬容朝垂了垂眼:“你认为他会给你吗?”
姬容朝直白的话刺到了姬安情此刻脆弱的内心,她甩开姬容朝的手,口吻冷凌:“你别管我。”
“我一定要拿到解药。”
这成了她的执念。
姬安情转身走进,姬容朝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没再阻拦。
推开姬容轩的寝殿门,里面一片狼藉,酒瓶遍地都是。
姬容轩瘫坐在地上,靠着墙边,手上抱着酒瓶,耷拉着脑袋似乎是睡着了。
姬安情毫不客气地用力踢了一脚他,他才悠悠转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