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福至心灵,姬安情添了一句:“这位李清照还是位女诗人呢!”
清昭仪一怔,怆然开口:“真好。不知道她在哪国,竟然能让女子作诗成书。”
姬安情双唇一抿,清昭仪寥寥几句话却透着难隐的悲哀。
“清昭仪也想写诗作书吗?”
清昭仪清冷的脸上浮上几分向往:“想,怎么能不想?”
“我从小博览诗书,自己动笔写的诗也不计可数。”
“在闺中时想过拿这些自作诗给一些前辈们雅正。”
“可惜母亲不同意,当场撕毁了我的诗作。”
“她言,女子本不该读书,无才便是德,相夫教子才是该做的。”
说到这,清昭仪讥讽一笑。
“瞧瞧如今,我为妾,皇上乃是天子,何来相?我无子,亦何来教?”
清昭仪美丽的瞳孔中皆是落寞。
是了,她不是无欲无求冷心冷情,只是所求所望不在此。
她不爱皇上也没有子嗣,心中痴迷诗书,唯有读诗作诗能给她带来快乐。
姬安情笑意衰减,心底堆结着化不掉的悲愁。
清昭仪是这般,那其他人呢?是否因为入了深宫迷失了自己的梦想?
亦或者说,无论是在宫中还是宫外,妇人的生活只能围绕着家庭,不该有其他的想法?
多么不公平的现实。
更为残忍的是,这种现象在现代依旧没有被彻底改变。
可是怎么办呢,清昭仪没办法,她也没办法。
姬安情强打起精神,眉眼弯弯:“没关系,如今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你若想写诗就写,我帮你制成书,一本也成,好多本也成,总得不留遗憾才好。”
清昭仪眸光惘然,心旌摇曳:“真的……可以吗?”
“当然,我说可以就是可以。”
清昭仪心底生暖,悦然一笑:“好。”
“那便多谢长公主了。”
从昭华宫出来后,姬安情沿着宫道漫无目的地走着。
眼前是好似看不到尽头的漫漫长路,宫墙下,每个人都在辛苦的生存着。
肆意自在的生活,不敢想不敢有也不能有。
唯有一人除外——
姬安情。
是原来的姬安情。
可是即使她活的张扬嚣张,但又真正的快乐吗?
她并没有感受到。
难道整个皇宫没有人能真正快乐吗?
她不信,快乐明明那么简单。
她会竭尽所能让他们至少拥有一点快乐。
走着走着,已经偏离了原来的方向,不知道走到了哪处偏僻地。
碧灵唤着姬安情原路返回,姬安情回过神,纯澈的目光落在壁檐上几片落叶上。
不可思议,在处处有人打扫的皇宫竟然有一处地是有落叶的。
光辉明亮的建筑掩不住昏黄的萧瑟与凄凉。
姬安情抬头看了眼宫殿的牌匾——倾云宫。
一个名字很美的宫殿。
却鲜有人迹。
姬安情侧身问着碧灵:“这是?”
碧灵凝眉双眸晦暗:“公主,这是冷宫,咱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姬安情蹙眉不解:“怎么会是冷宫?冷宫不叫冷宫叫倾云宫作甚?”
“公主,倾云宫所住之人犯了大罪,皇上念及情分令其终身幽闭倾云宫,闲杂人员不得入内。”
“久而久之,这倾云宫也就成了荒凉之地。”
姬安情瑟缩着,终身幽闭,多可怕的字眼。
若是她如此,定是会发疯的吧。
“里面住的是谁?”
“是谢庶人……曾经的贤妃。”
一朝一夕间,从位列高位的贤妃成了最末等的庶人,终身无法离开宫殿,该是怎样的感受?
她没法感同身受,但她想进去看看。
往往这样的人最有故事。
顶着青窈碧灵两人不赞同的眼神,姬安情费力地推开了长久未打开过的宫门。
衔环一下又一下敲打着门,在寂寥的宫殿中荡开了声响。
宫殿前庭,比之外面有更多的落叶,一层盖一层,不知飘了有几许。
宫殿空无一人,唯有一些窸窣声响从后殿传来。
姬安情快步走向后殿,只见有一位穿着朴素的女子拿着大大的扫帚扫着落叶。
似是扫累了,停了下来擦着汗。
姬安情上前问道:“请问这个宫殿主人在何处?”
女子被惊扰,抬起头,素雅的鹅蛋脸憔悴却不失美丽。
女子眼波微动,轻轻一笑:“我便是,你找我可有什么事?”
姬安情愕然,情不自禁打量着眼前人:“你是贤妃?”
女子眼神一暗,笑意泯然:“嗯。”
“很久没听人如此唤我了。”
姬安情万万没想到娇身冠养的宫妃竟然会自己扫落叶,即使被幽闭宫殿,也是该有宫女的。
贤妃只一眼就看透姬安情心中所想,不甚在意一笑:“其他人都走了,谁愿意留在这伺候一位废妃?”
“可惜了我的贴身侍女,死了也不能好好安葬。”
贤妃指了指庭院一颗大树:“你瞧,她就埋在那,还是我亲手埋的呢。”
姬安情呼吸一凛,心中震动,却是无言。
贤妃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让她感到一股冷到骨子里的凉意。
是悲凉凄凉苍凉的凉。
贤妃眸光望向姬安情,突然温和一笑:“你应当是长公主吧,竟然长这般大了。”
“以前你还没有我这般高呢!”
“原来我在这待了这么久了,也不知……我的孩儿可还好。”
姬安情眼中闪过动容,可怜着走不出皇宫甚至踏不出这宫殿的可怜人。
“你可想见见你的孩子?”
贤妃目露恍然,双眼失焦地瞭望着蔚蓝的天空,俏生生一笑。
“不了,于她来言我已经缺失了这么多年的时光,就该再也不见为好。”
姬安情张了张嘴,有些话想说出口却不知如何说。
“不必可怜我,不过都是咎由自取。”
姬安情敛了敛神,叹道:“为何会如此?”
她不知道贤妃犯了什么错才沦落如此地步,但从她和贤妃短暂的接触中,她并不觉得贤妃是恶毒之人。
她温和的言语,淡然的眸光,和煦的眉眼。
若不是良善之人,也不该是个恶人。
贤妃继续手拿扫帚扫着落叶,轻声说道:“因为就该如此。”
“总要有人承担过错的,无关是谁。”
姬安情不懂她话中的深意,只是心中郁结的难受。
“那你,可有什么心愿?”
贤妃扫落叶的动作一滞,注视着脚边被扫在一堆的落叶,勾唇一笑。
“有。”
“我想见萧枫晚。”
第28章 宫中轶事
“贤妃和萧贵妃,是什么关系?”
青窈和碧灵面面相觑,不知道是否该与姬安情道清楚这两人之前的间隙。
姬安情看着这两人犹豫的模样,隐隐有些猜测,却不明确。
“可是这两人的事说不得?”
“倒也不是说不得,只是不好说。”
关键时刻,景枝提着一篮子葡萄走进内殿,解救了不知如何是好的青窈碧灵两人。
景枝将葡萄细致地放在姬安情面前,温声:“听闻公主您喜爱葡萄,清昭仪将皇上御赐的葡萄全捎来长乐宫了。”
“奴婢已经替公主谢过昭仪娘娘了,公主这下可够吃了。”
“但也不可多吃,适量为好。”
姬安情随手拿过一颗葡萄塞进嘴里,话不过心随口道:“好好好,知道了。”
不过这葡萄,晶莹透明,酸酸甜甜,粒满汁足,真不愧是上供的葡萄,别她在超市随便挑的几串葡萄好吃了几倍。
“既然能说,那便与我说说,我想知道。”
“好。”
景枝应道,手上没停,剥着葡萄皮。
“贤妃同元后是闺中好友,在皇上登基时一前一后被纳皇后与贤妃。”
“当时宫中宫妃尚少,琐事不多,两人常常相伴,感情甚笃。”
“更为津人乐道的是,元后被太医诊出有孕后不久,贤妃竟也有了身孕。”
“宫中人皆言,两位小主子是知道两位娘娘感情好才一块儿来呢。”
姬安情认真的听着,止住了景枝为她剥葡萄皮的手,抓过一个葡萄放进嘴里,一咬一吸,葡萄果肉进了嘴里,葡萄皮捏在手中。
哪用得着景枝为她剥葡萄。
景枝失笑,继续说着:“却不知怎的,元后与贤妃在一日逛御花园时受野猫刺激,双双早产。”
“可惜的是,明明月份够大的元后诞下了死胎,反而是贤妃诞下了健康的大公主。”
姬安情双眸一凛,这一切也太巧了,前后怀孕又同天生产,不就是宫斗剧中最适合最手脚的时机吗?
“事后皇上派人调查,却无迹可寻。但宫中有传言是当时唯一生育了皇长子的云嫔,也就是如今的珍妃所为。”
姬安情神色添几分凝重,明章帝刚登基那会儿现代的云姣还没穿来,也不知道原来的云姣有没有参与到其中。
姬安情迫不及待问向景枝而后之事,这宫中轶事可比小说精彩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