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责,心痛……
李恒被他这副恬不知耻的模样气笑了,忍不住痛斥道:“皇弟就是这样自责心痛的吗,屈打成招?文石生前是受尽折磨,竟到了要以死自证清白的地步!又是为何去了三日,才被外人所知!”
“皇兄慎言,元侍郎尸首被妥善保存,身上绝无重伤处,乃是因疾离去,若有不信,皇兄可与臣弟一同去查看。”
“够了。”皇帝按了按额心,抬眸轻飘飘的看了太子一眼,缓声道,“此时朕已知晓,都下去吧。”
李恒还想再说些什么,李燃却先一步道:“父皇连日劳累,儿臣便不打扰了,父皇保重身体,儿臣告退。”
这便直接将李恒要说的话直接堵了回去,李恒看着父皇不欲再追究的模样,心知此事到此便了结了,不可能再有别的结果了,一瞬心中沉甸甸的。
“父皇好生修养,儿臣告退。”
等从承德殿出来,外间广阔空旷一片。
李燃头也不回的便往宫门方向大步而去,哪里能瞧得出半分怜悯,曹栾恭敬跟在身后。
李恒将人叫住,他手里还捏着那份元文石临去前写的血书,捏的极紧。父皇只是轻飘飘瞧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再也没有想看一眼的意思。
只那简单的一眼,只怕连这血书上的一个字都未曾看清楚,可是这血书上又何止是几行字呢,那是一条鲜活的人命!
他甚至不知道回去之后,要如何向雅容交代。
元文石死了,也终于证实了清白。只是这清白却不是他给找回来的,而且被李燃轻飘飘说出来的。
“太子何意?”李燃转身颔首看他。
李恒看着他从容不迫的模样,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终于道:“真正罪魁祸首,当真只是文石手下的一个小吏。”
李燃却没有回答,抬眸看着他,反问道:“究竟是何人,太子殿下不知道?”
李恒深吸了一口气,明白了他的意思。
当然不可能是什么小吏,便是说这动机缘由都说不清楚,这样的方式洗清冤屈,当真算得上是洗清冤屈吗?
再想说什么的时候,李燃已经走远了。
回到东宫的时候,宫人列队在侧,远远的便能瞧见一道熟悉的倩影被宫女扶着匆匆往这边赶来。
只一眼,李恒便觉得不好,雅容定是已经知晓了。一瞬间他定住了脚步,有些不知道是该前近还是后退。
然而元雅容已经走了过来,她腹中孩子已经两个月了,正是什么都吃不下的时候,身形倒是更显得消瘦了些。
“殿下,我听说兄长已经……”
元雅容已经知道了,却还是有些不能相信,听到宫女说殿下回来了,便赶紧过来了。然而看到李恒的模样,她的心便瞬间一寸寸沉了下去。
“文石清白已被证实,相信他泉下有知,也会欣慰的。”李恒赶紧上前安抚,接替过宫人的胳膊将她扶住,一边安抚道,“你如今身体虚弱,还是莫要听这些的好。”
元雅容勉强稳住身形,轻轻舒缓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道:“妾身无碍,殿下尽力了,妾身知晓。”
见到雅容丧兄,反而还要这样安慰自己。李恒心中沉痛更甚,文石从前在的时候,就是他身边极为得用的左膀右臂,经常出入东宫,工部也是一直由他看照着,李恒也十分放心。
然而文石却死得这样不明不白,李恒却不能为他讨回个公道,一瞬间所有的情绪汹涌而来,仿佛胸口被人闷闷的锤了一拳一样。
他轻轻吐了一口气,想到了郑阿芙所说的,远在凉城的郑家子弟。
文石已经离开了,李恒不能再让另一个郑家人再因为他离开。
李恒准备先让人着手准备去凉城之事,此事不管父皇同意与否,他都非去不可。
“你们,切记照顾好太子妃。”李恒看了眼搀扶元雅容的宫女,沉声道。
宫女纷纷,恭顺应是。
李恒又叮嘱了两句元雅容好生休息,正要离开前,元雅容却神色微顿,为难的看向李恒:“不知这些日子殿下在做些什么,昨日母后驾临,见殿下不在,面色很是难看。”
元雅容轻轻舒了一口气,声音温婉道:“臣妾不知殿下在做些什么,便与母后说殿下这些时日忙于公务,可是母后却一语道破,说殿下这些日子都在永乐巷中。”
她抬眸,双眸盈盈看向李恒,问:“殿下,可果真却有此事?”
李恒一瞬便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唇角绷直,指节微微动了动,半晌终于道:“是为了郑家之事,凉城有些事要处理,孤要离开些日子,雅容要照顾好自己。”
元雅容一顿,微微敛眸,掌心无意识抚过小腹,颔首微笑应是:“好,殿下也要照看好自己。”
李恒松了一口气,等人离开后,转身看向了一直跟随身侧的苏泰,沉声道:“备马。”
第116章
◎马车銮铃叮当,很快便停在了江府的大门前。
很快应门的小厮恭敬的跑了出来,怠◎
马车銮铃叮当,很快便停在了江府的大门前。
很快应门的小厮恭敬的跑了出来,当即便认出了驾车之人是二殿下府邸上的,赶紧恭敬的道:“还请殿下移步府邸,奴这就去请我家主人出来。”
曹栾刚要请示殿下,就见车帘被殿下抬手掀起,殿下声音清澈低缓:“皇子妃现下可在府上?”
那小厮当即醒悟,殿下是专程来接皇子妃的,只可惜皇子妃今晨一早便去了庄园。他心中有些唏嘘,也不知殿下是如何惹皇子妃不快了,人都跑去了庄子上。
等小厮回去后,曹栾恭敬的问道:“殿下可要去庄园看看?”
李燃透过车帘子看向江家熟悉的大门,又很快收回视线,缓声道:“不必,她也闷了好些天,既然想去散散心,便让她好好散散心吧。”
前些日子是多事之秋,她一直在府上呆着,怕是也烦了,前些日子还说想去外面看看。
正好,他这两日还有些事情要处理,等处理完了,若她还想再住几日,他便可再陪她住几日。
“去周太傅府。”
***
裴建得知太子要离京,赶紧匆匆带着东宫谋臣们跪在延祚宫外求见。
李恒本不欲见人,却又恐裴建有什么重要的事要禀告,便只见了他一人。
裴建直言道:“凉城危险,殿下也到节度使态度怪异,若当真有什么乱子怕是不好,。若殿下当真放心不下,不如将此事交于臣处置。”
李恒自然不愿,沉声道:“孤如今身边得用的人中便只有你了,若你有什么事,孤日后如何能安?”
“可殿下帐下之人却并非只有臣一人,郑家虽然珍贵,然而对比起殿下安危来说却是不值一提。”裴建心中五味陈杂。
延祚宫之中寂静了一瞬,却在这君臣相争之间,苏泰匆匆进来了,神色慌张道:“殿下,周太傅似乎身子有些不大好,太医都过去了,殿下可要出宫去瞧瞧?”
“周太傅怎会出事?”李恒神色当即一变。
苏泰赶紧道:“老奴不知,只听说,似乎是急火攻心。”
李恒当即便顾不得在想着去凉城之事,吩咐苏泰备马,立即出宫。
这一路上李恒的心几乎沉入了谷底,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跟在周太傅身边。从幼时,周太傅为他启蒙教学,事无巨细,既严格又宽容。后来到了朝堂之上,也是周太傅立排众异,为他争取着所有本该是他的东西,一路上为他保驾护航。
在李恒心里,周太傅不仅仅是一个老师。
等到了周太傅府上的时候,已经过了午了,太医们齐聚在院中,就连宫中的陛下也被惊动了,拍了身侧的贴身太监请来探望。
房间之中十分朴素,几乎看不到多余的缀饰。青灰色的帐缦被铜权压住,周太傅躺在病床之上,双眸紧闭着,陈太医在身侧诊脉。
李恒来的时候就看见一直站在周太傅床头边身姿挺拔的李燃,李燃就站在那里静静看着周太傅,不言不语。
屋中太医看见太子过来了,纷纷恭敬行礼。
“怎么回事,太傅怎会突然病倒?”李恒沉声,眸子下意识地看向了正守在一边的阿福,又抬头看向了站在一旁的李燃,像是带着无限揣测一般。
阿福深深叹了一口气,赶紧道:“老奴不知,太傅许是知道了元家之事,心有悲戚,所以一直间身体有些承受不住。”
终于这时候陈太医也把好了脉,微微吐了一口气恭敬的道:“太傅是因为急火攻心,这才突发意外。索性没什么大事,只是周太傅如今年纪大了,不宜再为这些事情操心,若想以后身体好些,还是得静下心来好好调养才成。”
却在这时候,周太傅动了动手指醒过来了,微微舒了一口气来。
众人忙赶上去关怀。
周太傅视线在周围人脸上环过一圈,最后停留在了李燃和李恒的面容上。
陈太医还在一边缓和声音,安慰道:“其实也并非什么大事,太傅年事已高,从前就操心诸多,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还在为政事操劳,为陛下分忧,实在是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