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辛辛苦苦的将自己送到太子面前,为的可不是在这样偏僻的院子里养病。
当年郑家为太子付出了这样多,到头来却是一个弃之如履的下场。
太子如今能做到这样的位置,他们郑家才是最大的功臣。可是如今好处都叫元家给拿尽了,倒是他们郑家,如今却落得这样的下场。
太医的方子果然不一般,她在边关耗空的身体,经过这些日子的调养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太子知晓后,竟然说要给她换一个身份,改掉原本的姓氏,再为她寻一门好的亲事。
可如今她这样的身份,能说的什么好请示,那些也从来不是她想要的。
从宫中出来养病的这些时日,郑阿芙这才发现,朝中竟然还有她郑家改头换面的子弟,却不是别人,正是她从前看不上三叔家的庶长兄。
郑阿芙这些天与他暗中联络,才知道太子殿下竟不知此事。
就在她提笔写信的时候,窗外的黑影已然瞧准了她的身份。
等到郑阿芙收拾好信封,起身找来了蜡烛,准备烫上漆印,却在这时候被人从后捂住了嘴,一只尖锐的匕首抵住了她的后腰。
郑阿芙浑身发冷,僵直了身子,喊道:“住手,尔是何人!”
别院的守卫并不是很多,主要是她一介孤零零的罪女,也并没有挡了谁的路,怎么说也不至于遇到刺客。
身后的人好像并不打算和她有太多废话,竟然只是想直接杀人了事。
关键时候,郑阿芙急中生智大喊一声:“慢着,我可以将太子骗出来!”
原本想要痛下杀手的人似乎愣了一下,没想到这女人竟然如此绝情。
一时间空气静默了一瞬,接着,原本抵在她后腰上的匕首微微松开了些。
她赌对了。
她不过是一个柔弱多病的弱女子,能得罪什么穷凶极恶之徒?她所有的价值,也都不过是围绕着太子殿下而来的。
这个人既要除掉自己,大概率是因为太子,既然如此,还是让该死的人出来受死吧。
郑阿芙当即松了口气,然后那个匕首紧接着便架在了她的脖根上,她神色当即一崩,背脊瞬间僵持,原本还在大口喘息着的喉间,当即不感动了。
那只手捞起了她掉下来的信件,然后单手飞快的拆开扫了一眼,呵呵冷笑着道:“想不到梁大将军的英魂,早已魂归故土,郑家余孽倒是满朝堂都是。”
梁大将军,梁宴至!
郑阿芙瞳孔顿时一缩,一阵凉意袭遍全身,心也一寸寸地往下沉去。
前驸马亦是西北军统帅,本来这样一个名字郑阿芙听了也只有尊着敬着的份,奈何此人与郑家属实还有一番冤缘。
当年梁大将军功高盖主,陛下意欲除之,却不好动手。是当时的郑家主主动出来献计,然后替陛下分忧,这才将人除去。
后来事情被大白天,郑家为此背负了不知凡几的骂名。以至于郑阿芙听到这三个字,便觉得心下一冷。
若是身后之人是梁家的崇尚者,那。即便是自己将太子殿下引过来,这人也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的。
但是还是要试一试。
“这几日太子怕是没空出来见我,不知英雄可否等一等?”郑阿芙捏着帕子掩住唇,做出一副凄苦的模样,苦笑着道,“我如今在此处,哪里也去不得,外间都是太子殿下的人,我身子柔弱,却是一刻也离不得汤药。”
身后的人似乎犹疑了几分,但是还是始终记得她郑家的姓氏,冷笑着不肯放人。
“太子如今正得帝心,眼下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怎么可能没有空来见你?既然想要出卖太子自己存活,就该拿出些诚意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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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即便是任由郑阿芙如何苦苦哀求,身后的刺客也不为所动,直接将郑阿芙和郑家族人暗中联络的信笺收了起来。
接着男人在女子故作恐惧的视线中,用锋利的刀尖抵住了她纤细柔嫩的的脖颈,唇角狠狠向下一撇:“最多给你三日的时间,若是超过了这个期限,这些你亲笔书写的信笺,便会直接出现在御前。”
太子才经历指使源家私藏铁器的风波不久,如今可真真经不起什么大的风浪了。
若是陛下知道朝中他亲信的大臣,原来竟是郑氏族人,怕是太子殿下又要陷入一场危难之中。而那个好不容易稳坐朝堂,意图给邓家脱罪的庶兄长,怕是也要身首异处。
郑阿芙哭哭啼啼的答应了下来。
*
而另一边,书房之中一排立灯明灭不定。
颀长的玄色身影就立在窗前,暖色的火光映在俊秀的面容上,李燃长睫微掩投下一片暗色的阴影,他声音低磁微沉:“都查清楚了?”
武炎恭敬的道:“昨日夜里是有身份不明的人进了太傅府中,很快那人便又离开,只是似乎留下了什么东西。”
“若无证据,老师断然不会轻信任何人所言。”李燃语气淡淡,听不出波澜来。他低了眸,瞧着手中的匕首,拿在手中随意把玩着。
“今日傍晚,太傅意欲进宫,被咱们的人借口拦下了。”武炎语气急促,神色焦急,“此事怕是拖不得了,咱们的人好不容易拖过今日,但是明日确实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了,还请殿下早做决定。”
依照殿下的性子,是绝对不可能对太傅动手的。然而太傅手中,如今却拿着直对殿下的刀刃,若是殿下不动手,死的便就是殿下了。
什么师生情谊,是太傅先要致殿下于死地,殿下无论做出什么事,都只是无奈之举罢了。
李燃看着手中的匕首,随意的扔下剑鞘,露出了尖锐的刀锋,唇角绷直。狠狠的向自己的肩胛处扎去,鲜血顿时涌了上来,一滴滴的滴落在地上。
武炎阻止不及,顿时睁大了眼睛,失声惊呼:“殿下!”
李燃随手将沾满血迹的匕首哐当一声扔在了地上,然后拿出帕子捂住了胸前的血口,声音沉郁:“还不快去追刺客!”
武炎脚如生根一般站在原地,抿着唇,满眼的痛惜:“殿下如此自伤,值得吗?”
就是为了不对太傅出手,可是太傅却未必因此而放弃将那些事告知陛下。
“让你去,你便去!”
李燃将刀尖把握的十分恰到好处,看着十分狰狞,其实并不重。但是因为骤然失血,体温还是一瞬变得寒凉。
武炎知道殿下的良苦用心,心尖沉了沉,恭敬的退下了。
*
府中顿时热闹了,外间巡逻的脚步声一声声踏最寂静的夜色。
李燃身着一袭白色里衣,衣衫半解靠在床边,两鬓微霜的老大夫利落地上着药,一边吩咐药童快去熬药。
江嘤嘤绷着脸攥着李燃的手,坐在一边,十分不高兴的样子。
等到陈老大夫将伤口包扎完毕,江嘤嘤便挥手让房间里的人都退下了。
原本热闹的房间,一瞬空寂下来。
江嘤嘤漆黑的脸色看着他,严肃的道:“夫君这伤当真是刺客所为?”
她怎么看怎么不像,李燃的身手,她是瞧见过的。府上今夜安稳的很,什么样的刺客能在人这样少的情况下,伤到他?
李燃有一瞬心虚,却还是道:“自然,是我一时不查。”
都这会了还死鸭子嘴硬呢,江嘤嘤气得很,将人好一通数落。却还是在药童端来药的时候,接了过来:“究竟是什么情况,竟将你逼到了这样境地?”
李燃靠在软软的引枕上,他眸子半瞌,在眼睑处撒下一片好看的阴影来。抿了抿唇,好声道:“好了嘤嘤,是我错了,下次不会了。”
江嘤嘤瞧见他这副模样,顿时心尖憋着一口气使不出来,漆黑杏眸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用调羹搅了搅汤药,故意一勺一勺的递到了他的唇边。
“喝吧!”
李燃竟然全然不怕苦一般,十分乖巧的递勺喝一勺,看得江嘤嘤一瞬睁大了双眸。
第101章
◎江嘤嘤心道可真能忍,视线却是掠过他的面容,沉稳寂◎
江嘤嘤心道可真能忍,视线却是掠过他的面容,沉稳寂静,波澜不惊。
房间里弥漫着苦涩的混杂着几分血气的药味,这伤绝不可能是刺客所为,这样的把戏若是骗骗旁人倒是可以,但是江嘤嘤素来知道他的本性,太子如今正焦头烂额不可能有这闲心花这样多精力给自己找事。
其余人要想刺杀他,还没那本事。
而今日这一出,必然又是为了陷害太子。
李燃知道嘤嘤在想什么,他攥住了嘤嘤的手,低眸:“嘤嘤无需担心,这样程度的伤,不会有事。”
“既知我担心,夫君就不该这样自伤!”江嘤嘤磨牙。
接下来便是长久的沉默,他竟然还默认了!
江嘤嘤瞬间睁大双眸,重重搁下空了的药碗,她原本还想着他能解释几句,他竟然如此态度,是可忍孰不可忍!
“夫君是故意想让我担心的?行此计划前,竟些许都未曾透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