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雅容却不计前嫌,在众人压抑的嘲笑声中给她递了自己干净的帕子擦干净脸上的泥泞,让贴身婢女带着她换了自己的干净的衣裳。
原主大庭广众下羞辱的时候心里满是恨意,蜷缩着身子颤栗着要让这些人都付出代价,但是当干净的元雅容走过来温柔给她递过来白帕的时候,那一刻她内心瞬间被击溃了。
凭什么,凭什么她要遭受这一切!她不过是在太子选妃的时候,怀了几分心思罢了,即便是身在泥潭里她就没有资格仰望明月了吗?
她没有元雅容那样好的家世,没有她那样众人捧月人人都爱,她就是浑身脏污满身卑贱。当元雅容给她递过来帕子的那一刻,她内心所有能支撑的东西在那一刻倾塌。
元雅容那样不染尘埃,自己这样糟污的人却去不知羞耻去妄想太子。凭什么配,她就是这样脏,即便是洗去了身上的污泥也洗不去那些刻在骨子里的。
那日被羞辱,回去后她便投湖自尽了。
这是原主江嘤嘤和元雅容的恩怨,自尽从来都不是因为和李燃的婚事,最后压垮她的仅仅是那一方干净的白帕。
江嘤嘤与元雅容就没有那样深刻的恩怨了,毕竟这些事都与她没有什么干系,她倒是没那么在意元雅容。就是有一点不得不在意,那就是身在主角团又唯一不是好人的皇后,这人狠起来自己人都不放过。
“皇后若有为难于你,不必忍让,本殿若不在只管找母妃做主。”李燃看着她苦恼的样子,越发放不下心,沉声道,“皇后最重自己名声,你放心只要有母妃在,不会叫你吃亏的。”
“夫君放心。”江嘤嘤杏眸顿时就盛满了笑意,唇角悠悠翘起,长这么大以来还是头一次有人担心她会被人欺负。
宁贵妃在文里是占据宫里的反派,平素慵懒闲散不管后宫纷争,但是最后也是她的陷害险些让皇后被废,若不是最后太子以命相保,皇后真的会凄惨死在宏义宫中。
宫门崔巍肃静,守卫森严。透过那马车帘一层轻烟纱可以窥见那两边几乎挡住天日的高墙之间漫长狭窄的宫道,逼仄感铺天盖地。宫门有好几重,每每过一层马车就要行很就。到了内宫马车就进步去了,得换成步撵。
宫道边排着队而行的宫女内侍远远的瞧见步撵就要避让行礼,步撵上的江嘤嘤素手撩起轻纱漆黑眸子远望而去,几乎是看不见能光明正大走在自己面前的宫婢内侍的,只有连绵不断的繁华盛景。
远处广玉兰树冠繁茂处隐隐可瞧见太极宫青黑色的檐角,天下权利的象征。
江嘤嘤收回眸光,瞧着身侧檀色麒麟纹长袍端然而坐还在于她说着宫中琐事的李燃,眸中透了一些复杂之色。她撑着下颌看着反派,这就是他想要的东西吗?
羊道深不见底,宫墙太高连光都照不进来。穿过那层层宫门后,这里面的繁华盛景也确实吸引人眼睛,只是不知这些树花开得这样好,滋养其的土壤又是如何这样肥沃。
李燃瞧见她这样看着他,不解其意,江嘤嘤却是笑眯眯抱住了他的胳膊,温香软玉贴来,她拖长的声调绵绵勾人:“夫君,你怎么这样好?”
“宫里庄重,不可这般。”李燃只觉肩上微暖,少女抱着他的胳膊笑咯咯撒娇,瞧着一点也没有被森然的宫闱吓到,可比他以为的胆大多了。他忙眼疾手快将帷幔放下,这一路上都白说了,“嘤嘤别闹,宫中不比府邸,行步皆需谨慎!”
江嘤嘤就喜欢看着反派这样手足无措的样子,顿时笑得前仰后合。
进宫门后按理是要先去拜见皇后的,然而也不知皇后是有意为难还是真的不想见人,只派了宫女传话道是乏了,不便见人。这倒是正好,两人便先去了宁贵妃的含露宫。
能宠冠后宫多年的宁贵妃也确实不一般,身上仿佛就有一种温婉的气质,仪韵自成。一袭浅色宫装被宫女拥簇着在松木软塌边吃着葡萄,饮用着清茶。
她坐在上座,瞧着李燃携江嘤嘤来见礼,眉眼间都含着笑,就像外面绽放的那些紫薇花一样,好看又容易亲近。
即便是江嘤嘤身世不佳,宁贵妃也没有丝毫介意,她在饮下茶后招手让江嘤嘤坐过来,温柔拉着身侧少女的手对李燃道:“嘤嘤在此陪我说说话便好,你过午再来。”
在文中初期的宁贵妃对李燃的态度一直是不闻不问放任不管的,朝堂之事她半点也不关心,哪怕涉及到她的母族。她被皇帝豢养在后宫,安宁度日,从不插手任何事,李燃娶妻,她就像一个普通母亲一样欢喜。
那宫门外的风风雨雨好像与她没有关系一样,有时候对于一个被关在笼子里的鸟来说,看着笼子外的人一个个死去,闭上眼睛才是最好的选择吧。
江嘤嘤坐在宁贵妃身边乖巧又听话的模样,就像是那种最得长辈喜欢又软又甜的晚辈。
“夫君你放心去忙吧,我在这陪母妃说说话。”
李燃见状也放了些心,他手上还缠了白布,来宫里后就被他藏在了袖子间。
宁贵妃半点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她好像在这后宫里随意又坦然,没什么东西好在意的一样。看着江嘤嘤软软叫母妃的时候,顿时就被她的乖巧的样子吸引了,像是哄小孩子一样,让宫女将糖水果子都端上来。
“嘤嘤喜欢吃什么,母妃一会让人去做。”
旁边的扶姞躬身侍立一旁,看着贵妃娘娘慈母心泛滥的模样,内心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很想将娘娘喊醒,但是她不敢。
娘娘多善良一个人啊,就这样被这披着羊羔皮的狼崽子蒙骗了!
作者有话说:
抱歉在处理些事情更晚了Orz
第10章 太子
◎哦豁,这样的见面反派团怎么能有人缺席呢。
◎
相较于寒露宫此时的祥和,宏义宫就恰恰相反了,整个肃穆的寝殿中宫婢噤若寒蝉。
花梨木柱边厚厚的帷幔垂落,角落放着的猊兽香炉里点着的安神香散发着一股苦涩的药味,并不能舒缓人的神经,倒是叫人越发觉得紧绷了起来。
皇后娘娘素有偏头痛的毛病,昨日李燃大婚陛下为了给贵妃体面,便又歇在了贵妃处。昨儿分明是月初,底下的宫婢还不知又要如何编排。
她虽是皇后可是在宁贵妃面前哪里还有半分的体面,于是又一夜未睡安稳,一早偏头痛就犯了传唤了太医。
太子李恒正和太子妃一同过来请安,这一来便走不掉了。
李恒原是要去见父皇,他怕李燃会在父皇面前说些什么。但是母后又病了,他不敢冒然离去,也不敢冒然和母后说那些朝堂上的事情,免得惹人烦忧。
元雅容瞧出他又不便之处,亲自接过了宫女手边的汤药来了,温声对李恒道:“殿下既有事便去吧,母后这里还有妾身在。”
那药是才熬好的,药碗有些烫。元雅容从前素来没有做过这些事,有些柔嫩的指尖一瞬间就被烫到了,她只微微颦了颦眉,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用勺子搅了搅药汁。
李恒顿时松了一口气,没有瞧见身侧太子妃的异样就起身要想母后告退。
皇后却撑着额角靠在软塌边,闻言却是抬眸看向了李恒。她天生高眉,即便是不生气的时候也自带这一种威严:“听说恒儿昨夜又是宿在延祚宫,到底是何是要与谋臣商量一夜,今儿也不肯与母后说半句?”
“母后头疾本不该为这些事烦恼,并无什么大事,只是父皇委以重任,儿臣不敢懈怠。”李恒一袭月白龙纹长袍,玉冠束墨发,眉眼生的温润,和皇后半分也不像。
殿中都是亲信,也无旁人。
皇后按着额角,眉心蹙得极为深,她示意元雅容将汤药放下,看向了两人道:“有些事母后本不该多言,只是你们成婚已有半年,到底何时才能有个子嗣。”
两人身形皆是一僵,李恒瞧了垂眸的元雅容一眼,有些犹疑对皇后道:“母后,此事急不得……”
皇后苦口婆心:“李燃如今已经成婚,即便是陛下如今依旧愿意让你来做这个太子,可若是那江氏先诞下了皇长孙呢?”
这些年陛下一直信任太子,所有人都认为是因为李恒是皇长子的缘故。可是若是日后皇长孙出现了呢,陛下又一直亲近贵妃,皇后实在不能放任这样的危险存在。
“母后……”李恒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皇后打断了。
皇后按了按额角,拧了眉道:“都出去吧。”
李恒顿时如释重负,和元雅容一道告退。
到了殿外,日头当宫道旁的槐树郁郁葱葱,无人处。两人停住了步子,身后跟着的宫女也退开了些步子。
“雅蓉,这些日子委屈你了。”李恒凝眸看着女子微垂的眉眼,她好像永远是这个样子,温柔如水,总能熄灭他心中的焦灼。
这是他亲自选出来的太子妃,在元雅容出阁前两人便已两心相许。若是她不入东宫,宫外其实有不知凡几的世家儿郎想要求娶,她会过得好许多。
元雅容瞧见他这幅模样,心中总算熨帖了几分,其实到底是值得的,她弯了弯唇刚想说什么,就蓦的李恒突然拉住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