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自己进了那个小花盆里头,在土里头待着,温暖舒适极了,但是那种子安逸得很,怎么也不发芽。
后来又梦见从前的事。她养在胤禛的案头,瞧着胤禛写字帖。
眉眼英俊,风度翩翩的俊逸少年郎。
少年郎似乎是瞧见她了,抬眸,冲着她一笑。
年姒玉就醒了。
胤禛现如今就不那样笑了。他现今威严甚重,那样盛的气势,瞧着实在是成熟得很。
醒了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她就起来坐坐。口渴了想喝水,也没叫烟绒起来,自己起来倒。
瞧着垂下来的门帘,总觉得外头似乎有点动静。
年姒玉似有所感,就披了外衣,拿了灯烛,挑开门帘往外头瞧。
这一瞧,跟月夜底下站着的胤禛就对上了目光。
年姒玉一愣,随即就笑起来,端着灯烛就胤禛那儿迎去:“皇上?”
结结实实抱住了他的腰,年姒玉真心实意的笑起来,是他真来了,不是在做梦。
“你怎么起来了?”胤禛瞧见她光着脚,吓了一跳,忙将人抱起来,往屋里送。
他只是想站一站,还没有想立刻进去的。到底是怕扰了她,可又舍不得落下她去隔壁屋子安置。
年姒玉高高兴兴的圈住胤禛的脖子:“嫔妾做了个梦,梦见皇上了。然后就醒了,口渴起来喝水,就想着撩开帘子看一眼,结果就看见皇上在外头了。”
胤禛用帕子擦她的脚,她笑眯眯的在胤禛脸上亲了一下,“皇上真好。知道嫔妾做梦梦见皇上了,皇上就来看嫔妾了。”
也不知怎的,抓着她娇嫩的小脚,听着她娇娇的在身边说话,又置身在这温暖的床帐里,胤禛心里头堵着的一口气,慢慢的就吁出来了。
胤禛也不纠正她,随便她高兴怎么说。
深夜在外头站着,她在里头睡着的时候,胤禛心里,有那么一阵的空廖寂寞。
可她出来,对上了她明亮的眼眸,胤禛知道,自己那一刻有多高兴。
她醒了,她高兴自己过来。胤禛瞧见小姑娘娇嫩的小脸蛋上挂着红晕,眸子里流动的欢悦,他心头一热,就将人压在床榻上了。
空了两三日,不算什么。可碰了人,才知这两三日有多想。
小姑娘也热情得很,胤禛没个节制,有心放纵。
为着老十四愧疚自责一整日,没处倾诉没处纾解,都落在小姑娘身上了。
将她翻来覆去的折腾了大半个晚上,胤禛才神清气爽起来。
年姒玉不怕被折腾,但这回有点狠,稍稍一动,腰就又酸又软的。
胤禛很少这样不管不顾的,她也听见些话,知道怡亲王下午进宫了,兄弟俩谈了一两个时辰才散。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她是知道的。这必然是十四阿哥的事情有了眉目了。
胤禛心里不痛快,又没处宣泄,就把力气都用在她身上了。
可他又是个闷葫芦的性子,什么事都自己扛着,不爱跟人说,年姒玉也不主动问,嫩白的手指就在他的胸膛上画圈圈,等着吧,他自个儿憋不住了,迟早要说出来的。
要不,怎么大半夜的跑来找她呢?
第32章 032
“朕年少时,曾精心养过一株蹙金珠,后来被老十四撺掇着,送去了宫中太后跟前。太后那会儿喜欢侍弄花草,那牡丹在太后跟前养的也好。只是朕,很难再寻到蹙金珠了。”
“老十四把花养坏了,随口跟朕说对不住就罢了。朕心里气他。过了那么些年,他偏又提起来这事,还说朕总是为了那花给他和太后甩脸色看,他不高兴。朕恼他口无遮拦,又曲解朕的一片心,朕才把他赶走的。”
太后那时候喜欢侍弄花草,其实也是为着讨先帝爷的喜欢。
那会儿宫里太皇太后还是在的,太皇太后便喜欢侍弄花草,先帝爷从小跟着太皇太后长大,便喜欢身边的人摆弄这个。
孝懿皇后自然也会跟风。
胤禛耳濡目染,就会了些。但他只养牡丹,单单喜欢这矜贵的蹙金珠。
哪怕这株蹙金珠没了,他也不想再去找旁的。便是遍寻各地,心里头惦记的,还是从前的那一株。更别说新的都找不到了。
先帝爷总说他认死理死心眼,可他觉得自己这样挺好的,也不想改。
话匣子一旦打开了,胤禛就慢慢的把事情一点点说了。
也许是夜色太温柔,也许是身边的小姑娘太安静,又或许是温香软玉在怀,胤禛压在心中多年的话语,有了想要出口的冲动。
说完之后,又有点担心小姑娘会笑话他。
“十四阿哥强取豪夺,把皇上的心爱之物借花献佛的送人,本来就是他不对。他这是自己把自己坑了。怪不得皇上。”
年姒玉抱紧了胤禛,“皇上是个好哥哥。十四阿哥应该庆幸自个儿有皇上这样体贴的好哥哥。否则,由着他去,谁管他呢。”
这话听着可真是舒心了。她这是一心为了自己说话的。
胤禛心里的愧疚感也不知怎的,竟减轻了不少。
“老九也有个好哥哥。”胤禛带着笑说。
他下旨申斥老八老九,将两个革了爵位。老八那儿来请罪,老九也来请罪。和老八不同的是,老八那儿是老五陪着来的。
老九请罪,老五也跟着赔罪,说自己这个哥哥没当好,才叫老九犯了错。将来一定严加管束。
现在也不是先帝爷那时候了。老五不用跟老九太避嫌,况且老五是亲王,从前也没有掺和过兄弟们之间争斗的事情,胤禛对他的观感还是不错的。
老九有时候也确实是能被老五约束住。
宫里有个宜太妃不消停,可他们兄弟轻易也见不着宜太妃,两边联合不起来,宫里的当家人也换了,胤禛骂也骂了,罚也罚了,愿意给老五这个面子。
把老九交给老五严加管束去了。
老八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他手段最多,胤禛现在是盯上他了。
胤禛自己想了一回,就没再开口,结果半晌没听见人回话,垂眸一瞧,小姑娘竟抱着他睡着了。
她还是那样,手脚都紧紧缠着他,软软的身子也贴着他,弄得胤禛一点睡意都没有,火气又撩起来,却又舍不得将她再弄醒了。
十四阿哥府上的那个侍妾,过了几日就发了急病,而后人就没了。
这事儿十四福晋办得好,悄无声息的就处置好了。外头只知道允禩通过内务府往各处安插眼线的事,不知道允禩往允禵府上也安插了人。
这里头牵扯旧事,最重要的是胤禛不想让人知道他们兄弟关系转变的因由,就没有公布出去。
这冬天冷得很,风寒侵体医治无用死几个人是常有的事,没有人会在意。允禩允禟那边得了消息也安安静静的,他们现在被皇上盯着,也做不了什么。
胤禛的态度通过允祥转达到了允禵那儿。
他如今还能给太后写信,也能收到太后的回信。喜欢的侧福晋也被他四哥送到了身边来陪着。
允禵心中很是感念。
尤其允祥隔了几日再来,竟把他当初酒醉后写给赵桥的举荐信带来了。
举荐信经历了十来年的岁月,竟还保存的十分完整。可见八阿哥是多想稳稳的拿着他这个把柄了。他是想要用这个要挟操控他一辈子的。
可怜他自己傻,还以为八哥光风霁月,是真心想要帮他的。结果八哥九哥联手做局,把他整个给坑了,还成功让他跟四哥离了心。
这几日他自己好好反省,发现四哥恼他是对的,他确实是有些事做的不地道。
谁能想到,他以为的好兄弟包藏祸心,反而是那个板正的令人讨厌的四哥是真心实意的待他的呢?
那封举荐信,叫允禵亲手给撕了。
他又另交给允祥一封折子,允祥问他,他说:“弟弟这些年实在不像话,该正式求四哥个原谅。这是我的罪己折。我得给四哥请罪。”
差事他如今是不敢求了,就希望自个儿醒悟的不算太晚。
允祥拍拍他的肩膀:“十四弟,四哥他很惦记你的。来时,他就跟我嘱咐了,要让你回京去。他如今在朝中,很艰难。你是知道的,独我一个,也很难应付。四哥需要你,你真心改过,四哥最欢迎了。待你回京,他还有差事要教给你呢。”
允禵眼睛酸酸的,又有点想哭了:“我怕我做不好。”
允祥大笑:“昔日的大将军王可不好说这个话啊。十四弟,你去西北历练这么些年了,这中间你和四哥有误会,如今澄清了,这是好事。四哥很看重你的才干,你回京后好好干,莫辜负了四哥对你的期望。西北那边,你是回不去了,但在京中,在四哥身边,还有你大展拳脚的好时候。”
多年积压在心中的委屈愤恨,都因为允祥这一笑湮灭了。
男子汉大丈夫,说不哭就不哭。
允祥允禵俩兄弟在景陵把酒言欢,好好喝了一顿,允祥才带着允禵的折子回京去了。
胤禛收到允祥带回来的折子,看了又看,半晌默然,心里有点难受,可更多的是欣慰高兴。
老十四在西北历练多年,锋芒毕露。那会儿年羹尧还在四川的时候,就说过老十四过于锋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