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还要去上朝议事,时辰算得准,这会儿天还黑着,也不好吃些什么,他也不是很饿。
每回都是议事完了,再用早膳的。
想着昨夜年嫔缠人的劲儿,胤禛吩咐了,早膳来翊坤宫用。
多走几步路的事,也不打紧。在翊坤宫用了早膳,再回养心殿继续批折子。
昨夜他用了,瞧着桂陵的手艺是不错的。把御膳房的手艺都比下去了。胤禛不重口腹,可想着早膳若莱翊坤宫用,心里也是舒坦的。
去上朝的路上,胤禛问了几句,周成照实说了。
胤禛面色平静,淡淡道:“那就都打发出去。你现在就去办。内务府副总管不是还在么?叫他暂代总管之职。把这事办了。回头挑人,把空缺补上。”
再挑人进来伺候,也是有规矩的。这事还得年希尧来办才能叫人放心。先挑再选,也不用着急,但总归是要和原先的人没有牵扯才行。
原先宫里的人来路太杂了。他既然能撬起一些钉子来,自然要把自己的人放进去一些的。
多少年了,这宫里都是水泼不进的,现而今有了错漏叫他抓住了,那肯定是要大大动起来的。
周成听着心中一凛,方才有了心理准备,这会儿就稳稳当当的接下来了。
万岁爷没说打发出宫的奴才们怎么处置,但犯了错的奴才撵出去了,哪还有什么出路呢?自然是自生自灭再不许进宫伺候了的。至于处置,回头自有规矩压着,也不会便宜了他们。
胤禛去上朝议事,周成这头领着圣命去撵人,苏培盛那头既在慎刑司里把赵全查了个底掉。
年姒玉一觉到天亮。
醒来的时候,瞧见身上的中衣皱巴巴的不能穿了,只得唤人进来再拿一套换上。
昨夜胤禛在的时候脸红害羞,这会儿胤禛不在,她倒是还好些。
进来的又是姚黄烟绒几个身边亲近熟悉的,年姒玉就更放开些了。
只是瞧见自己身上星星点点的痕迹,年姒玉的脸有点红,又瞧见烟绒银红春红几个脸上的笑,年姒玉心里衤糀头也挺高兴的,跟着勾了勾唇角。
今日也不用出去见人,昨夜她那样一闹,想来外头的动静不小,她无事,也不想出去瞧那个热闹。
听说胤禛留了话,早膳要来她这里用,她就一心一意交代桂陵琢磨膳食单子去了。
魏紫到她跟前来回话:“主子,周成领了圣命,正挨个宫中拿人,撵出宫去。”
周成有意震慑,从天不亮就拿人,一连串弄了几十个捆着,要一齐抓齐了,一道撵出去。这会儿正差不多了,都往宫门口送,如今宫里,是人人自危了。
她得了消息,有几位太妃坐不住,都往太后宫中去了。
太后让人请进去了,大约有两盏茶的功夫,才瞧见人出来。
“奴才想,大约也不只是为了拿人的事,还有被抓的赵全。”
年姒玉不是很在意,只问她:“拿人说的是个什么名头?”
“议论主子是非。”魏紫说。
年姒玉抬了眸:“没提我?”
“没有。只说议论主子是非,圣命下了,就直接将人撵出去了。”魏紫说,“周成那里只这样说,怕是皇上特意交代过的。”
魏紫是怕年姒玉听了不高兴。
年姒玉却想透了:“我知道,这是皇上护着我。只说罪名是议论主子是非,可满宫里谁不知道,就我的流言漫天飞。”
这是既要为她出头,又怕她成了众矢之的。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体贴。
她其实不怕成为众矢之的的。
但胤禛有这份心,她自然领受。
如年姒玉所想的,这外头确实是不大安静的,各处的动静都有。
晚间在抚仙阁,是皇上皇后与嫔妃们的小宴,自然人不多,不去的人都在自己的住处歇着。
可苏培盛去内务府将赵全带去慎刑司,皇上拒了小宴,带着年嫔从抚仙阁先行离开,而后抚仙阁众人就都散了的事,一会儿就传遍了宫中。
白日大宴,晚间带走了赵全,大半夜的周成满宫里拿人,这宫里还有哪一处能睡得安生呢?
皇后那儿说是劳累旧疾发作,心口疼的不行,要卧床休养不见人了。
这坐不住的人,就只能往太后这里来了。
太后这儿才‘病愈’,还好好的参加了阖宫大宴,总不能说再不见人的。只好见了几波人,还得费心安抚。
闹了一早上,等人都送走了,才好好的在杨嬷嬷服侍下用早膳。
“皇上还在翊坤宫?”太后精神倒还好,先问上了。
杨嬷嬷说:“夜里就起了。去上朝议事后,皇上翊坤宫用的早膳。听说苏培盛就是那会儿去的翊坤宫,匆匆进去的,拢着些卷宗。”
“那这就是查出来了。”太后问,“那赵全还在不在?”
杨嬷嬷说:“在呢。他们这些人的手段,皇上没松口,人肯定是不能过去的。况且赵全身上的事,您是知道的,好多着呢。”
太后想,是啊,要不是赵全身上的事这样多,她们那些人怎么会坐不住,一个个的瞧着皇后不能见,就跑到她这儿来探听消息呢?
赵全在康熙年间就是内务府总管的。
要说起来,他上位还是老八管着内务府的时候。
那个时候,老八在先帝爷跟前有体面,内务府的差事就给了老八了。
老八那个性子,又是那样八面玲珑的手段,得了这个差事,那肯定是要用些心思的。在内务府里经营了些时候,就把赵全给推上去了。
后来再有老十二去管着。可老十二那个性子,他也不敢随意动老八的人,老八纵不比从前了,里头牵着老九老十,牵着后宫的嫔妃,老十二又是弟弟,不好乱动。
还真就叫这个赵全干到了现在。
先帝爷的时候,早没了皇后主事,管着宫务的就是她们四个妃位,她们这些人,可没少在内务府里折腾。
她是生性谨慎些,加上自个儿的出身,知道什么位置送些紧要的人便罢了,也没靠这个做过太不好的事。
那几位就不同了,她们的手可伸的长些。内务府里头的势力盘根错节的。
要想动,哪有那么容易。瞧着皇上即位这一年,只顾着外头的事,不去管后宫的事就知道了。
这赵全是老八的人,自然跟她们亲近些,太后还是德妃的时候,还在内务府这儿吃过几次亏的。
要真说起来,太后也有动这个赵全的心,只是一直没能找到机会,也不好贸然下手。她不喜赵全,一直在寻找时机,却没想到歪打正着,倒是叫皇上为着年嫔的事发落了。
这个年嫔真是。
太后想着,心里也觉得奇妙得很,怎么年嫔进了宫,她这儿倒是样样都顺利起来了呢?
分明年嫔也不是有意为之,就是这么凑巧。
一回帮了老十四。一回替她解决了赵全。
杨嬷嬷去翊坤宫送赏,回来说起年嫔,倒真是个机灵懂事的丫头,说是跟皇贵妃性子大不相同。
太后原本还以为,得了皇上这般惦记宠爱的,还是皇贵妃那样的性子呢。却不想,姐妹俩不是一样的秉性。
要换做从前,还是德妃的时候,她不会喜欢这样出风头的性子。
可如今做了太后,心态有了些变化,每回瞧见从前的姐妹得给自己行礼问安口称太后的时候,太后心中还是受用的。
她这心里头,倒是不如之前那样不喜年嫔了。
“赵全身上的事,哀家不会伸手。这里头怕是还有老八老九老十的事。皇上才在老十四这里松了口,哀家不想叫他不高兴。”
“况且,哀家也不喜欢这个赵全。帮了她们,叫老八他们心里痛快了,哀家这不是跟皇上作对么?这样的事情,皇后躲的倒是快,可哀家也是瞧不上的。这后宫里,她是一宫之主母仪天下,却缩在后头不肯对上太妃们,她又能躲到哪里去?”
“哀家大宴时白夸她了。”太后轻叹。
杨嬷嬷说:“赵全的事和撵人的事在一块,都是皇上做主。太后不伸手,怕是太妃们又要寻到慈宁宫的门前来。只怕事情尘埃落定前,太后少不得要应付了。”
太后想着如今十四福晋能时常进宫来跟她说说话,她心里高兴,想着老十四的事肯定还有转圜的空间,便没有不耐烦,心里还挺高兴的,也不觉得这些事扰了精神。
太后淡淡笑:“皇后不中用。只能哀家来应付。况且从前还应付的少么?她们如今住在宫里,轻易也见不着儿子,能翻出什么浪来呢?”
“那不是还有皇上么?皇上既要发落赵全,依着他的性子,必有万全之策,哀家不会在这件事上同他别扭。”
“宫里的人实在是太多了,鱼龙混杂的,奴才也多。换一换也是好事。”
杨嬷嬷平日里拘慈宁宫奴才们甚严,这回的事,慈宁宫是一点边都不沾的。
太后起了心思,吩咐杨嬷嬷:“倒是年嫔。她进宫了,哀家也该见一见的。得了空叫她带着六阿哥和四格格过来,哀家瞧瞧,也和哀家说说话。”
赵全自己立身不正,迟早是会被发落的。可偏偏应在年嫔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