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自己的想法和大阿哥说了后,大阿哥沉默了,如今自己成不了储君已经是定局,八弟自小与自己一起长大,感情深厚,八弟又和善仁慈,若是真的成为储君,自己也不会落得悲惨下场,除了他,任何人继位,恐怕自己都不得善终。
“好,舅父你说该怎么办?”
纳兰明乐思索起来,良久缓缓道,“既然如此,不如就为八阿哥铺路吧,让他承你一个人情,你去禀告皇上,有一位奇人张明德会算卦看相,切记,你一定要说张明德自称别人推荐他来。”
大阿哥恍然大悟,“舅父,我明白了,虽说是我推荐的张明德,但是他若是受谁指使,可就是我不得而知了。”
倒也不算太蠢,纳兰明乐拈着胡须点点头,“正是此意。”
大阿哥听了纳兰明乐的建议,立即将张明德安排在偏院,好酒好菜招待着,而后立刻进宫回禀康熙帝去了。
此时康熙帝的乾清宫正有两人见驾,一是三阿哥,一是四阿哥,原来这几日四阿哥虽说担心八阿哥,但是也没落下刷康熙帝的好感度,如今康熙帝正处于脆弱的状态,和他汇报下太子的情况,比如说太子整日在马厩里痛哭流涕,整晚睡不着觉,食不下咽清减许多等等,也不用胡编乱造太子的好,就很容易引起康熙帝的共鸣,怒刷一波好感度。
四阿哥到了乾清宫门外,迎面遇上泪痕满面,正用衣袖抹去眼泪的三阿哥,正想询问,三阿哥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到一旁说话,两人到了旁边檐柱下,三阿哥四顾无人,先发制人,“四弟,你也是来为太子求情?”
四阿哥怔了怔,这么直接?
“我是来禀告皇阿玛太子在上驷院的情况,至于求情,万万不敢。”
三阿哥抿唇神秘一笑。“殊途同归罢了,你这么不遗余力的向皇阿玛告知太子情况,想来也是为了博得皇阿玛的同情,为太子加分罢了。”
见四阿哥神情有些尴尬,三阿哥笑着道,“我虽然不喜欢太子,觉得他不配储君之位,但是更不想让某些人上位,比如说大阿哥,他若是成为储君,我们日子都不好过。”
四阿哥沉默了,他承认三阿哥说得很对,太子登基那是名正言顺,纵然讨厌诸位阿哥,也不过远远打发了去,若是大阿哥登基,那恐怕诸位阿哥们下场堪忧,毕竟所有人都不是嫡子,自然也有登基的权力。
三阿哥笑着拍了拍四阿哥的肩膀,“四弟,如今可不是好机会,我想,你聪明机警,会理解三哥的意思。”
“我明白,谢谢三哥提醒。”
四阿哥缓缓点头,他自然想过这个问题,如今可不是换一位新太子的好机会,前世难怪皇阿玛力排众议,让太子复位,恐怕也想过这些问题。
皇阿玛如今虽然老迈,依旧鼎盛之秋,诸位阿哥各有实力,若是一旦争夺储君,国之大乱,皇阿玛自然也是想到齐桓公的晚景,唯有权力在握才是稳固。
望着三阿哥的背影,四阿哥勾了勾唇,这位三阿哥也是个人物,平日里不显山不漏水,韬光养晦,虽说不如自己能装闲人,也算了得,一废太子后,三阿哥摸透了康熙帝的心思,实名举报大阿哥对太子使用魇术,正中康熙帝的下怀,临门一脚将大阿哥送上圈禁之路,换来皇阿玛的喜欢。
四阿哥不信那些邪术之说,此时忽然涌出一个怪异的念头,大阿哥府中的魇物恐怕是三阿哥所放,但是用来引出此事,可是通过张明德一案,难道说张明德和三阿哥有关系?
他忙收敛心神,此时不能胡思乱想,还是赶快进宫见驾,进了乾清宫,他敏感的发现康熙帝眼圈有些红,恐怕刚才三阿哥在说太子的事情,触动了皇阿玛的心弦。
“儿臣见过皇阿玛。”
康熙帝摆了摆手,“是胤禛啊,起来吧。”
此时梁九功端来一碗药,四阿哥很自然的结果碗盏,拿起调羹搅拌着,让药凉下来。
康熙帝心中一动,不由微微颔首,这些日子他心情烦闷,夜里也睡不好,旧疾发作,太医院判开了药,每日服用,没想到四阿哥竟然会为自己吹药,十分舒畅。
只是又想到那几个烦心的瘪犊子,除了惦记着皇位就是皇位,哪里想到自己的身体有恙,除了四阿哥,都不是好东西。
康熙帝正想着,四阿哥见药凉了,将碗盏放在桌上,开口道,“皇阿玛,您先喝药,一会凉了药效就散了。”
康熙帝端起碗盏,一饮而尽,而后将碗盏放在桌上,端起参汤漱漱口,“胤禛,可有事?”
四阿哥耳中听着细桶宣读康熙帝的好感度,有些想不通,发生了什么?好感度竟然涨了二百五,闻言道,“无事,儿臣担心皇阿玛的身体,进宫来探望您。”
康熙帝满意的点点头,“朕知道你一贯孝顺,对了,胤礽那边如何?”
四阿哥想着三阿哥的话,禀告道,“太子最近并无任何异常,但是比之前情绪稳定,也无脾性。”
康熙帝若有所思,想了想道,“是否和之前判若两人?”
四阿哥打了个马虎眼,“儿臣不敢妄言。”
康熙帝知道四阿哥是个实心人,没有证据的事情不会胡说八道,想到刚才三阿哥来禀告自己,太子行为反常,恐怕是有什么缘故。
康熙帝自小喜欢西洋文化,天文地理科学均有涉猎,对民间那套鬼神之说嗤之以鼻,不过是帝王为了巩固统治罢了,对四阿哥的回答还是比较满意,两人又聊了一会家常,而后聊了些户部的事情,正在兴起,梁九功来禀告,“皇上,直郡王求见。”
康熙帝脸上的笑意凝固,语气淡淡道,“宣。”
大阿哥满脸兴奋的走进来,“儿臣见过皇阿玛,咦,四弟也在?”
康熙帝语气越发淡漠,“何事见朕?”
大阿哥支支吾吾道,“这个……”
康熙帝有些不耐烦,“吞吞吐吐做什么?话都说不清?老四不是外人,说。”
大阿哥无奈,只能上前一步跪下,“皇阿玛,儿臣发现一名术士,名张明德,此人在山中修行多年,上知天文下晓地理,更会看相卜卦,乃是一位奇人。”
四阿哥心中一突,果然这个张明德被大阿哥请去了,如今还在康熙帝面前举荐此人,为八阿哥铺路。
他立在一旁,垂着眸子,眼角余光却在打量着康熙帝,大阿哥正把张明德吹得呜丢呜丢,而康熙帝虽说面无表情,眸中一闪而过的讶异和转动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却没逃过四阿哥的目光。
四阿哥心中一震,皇阿玛看着神情,似乎不知道张明德此人?难道之前是他猜测错误?张明德背后之人并不是皇阿玛,而是其他人,但是以后所发生的每件事情,例如查出大阿哥使用魇术,痛斥八阿哥利用张明德造势,引出八爷党一一打击等等,无一不是和张明德此事有关联,这究竟是为何?
难道说,张明德的指使虽说另有其人,十有八九是希望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三阿哥,既打击大阿哥也打击了八阿哥,这样一来,不管立长还是立贤,合适的人都被除去,无论如何都只能是三阿哥,还真是狠毒。
但是皇阿玛却利用这一点,将威胁皇权的大阿哥以及八阿哥八爷党一网打尽,顺便警告了其他皇子,而后又将党羽早已被铲除一空、犹如被拔去牙齿老虎的废太子,再次复位,纵然复位也对皇阿玛毫无威胁。
四阿哥心中一寒,犹如三九寒天再浇上一桶冰水,寒气彻骨,让他这一颗心都麻木起来,皇阿玛还真是狠啊。
他咬紧牙关,上前一步恭恭敬敬道,“皇阿玛,儿臣想到户部还有些事情,儿臣先行告退。”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听到的好。
康熙帝对四阿哥更满意了,关于储君的事情人家一点兴趣也没,是个好的,大阿哥也挺满意,老四是个识时务的,该滚的时候就滚了。
四阿哥走后,大阿哥将张明德又添油加醋吹了一边,尤其是为八阿哥看相的事情更是说了又说,听得康熙帝额上青筋忍不住突突的跳,呵呵,八阿哥丰神清逸、仁谊敦厚、福寿绵长、诚贵相也,这群人究竟要做什么?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大阿哥兴奋地说完后,康熙帝不冷不热道,“不过是江湖术士,妖言惑众,当不得真,你身为皇子,要做表率,行了,朕乏了,你退下吧。”
眼见康熙帝态度冷淡,大阿哥只能闭上嘴,悻悻然退下。
大阿哥离去后,康熙帝立刻唤来梁九功,“命人彻查这个张明德,将他在京城中一言一行都来回禀朕,尤其是和胤禩的接触。”
“是,奴才遵旨。”
不提梁九功领命而去,且说四阿哥回到贝勒府,晚上时分,独自一人坐在书房,将手里的金刚经翻了又翻,一个字也没看进去,他索性合上书放在桌上,端起茶盏轻啜一口,望着窗外明月幽幽叹口气。
“皇上有心事啊。”细桶依葫芦画瓢,也幽幽叹口气,“让细桶为您分忧解愁啊。”
四阿哥白了一眼,并未睬它,就在细桶以为皇上要成哑巴的时候,四阿哥清冷的声音响起。“细桶,一废太子牵扯众多,朕虽说改变了十三弟被圈禁的命运,但我心里总是不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