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女子听到这话,先是愕然,手中的手松开了些,随即握得更紧,再次磕头:“公子,小女子不管外人怎么说,只求问心无愧。您千万别就此消失,给小女子一个报恩的机会。”
邓原同样听到了这话,顿时皱眉,看向众人解释:“这位姑娘高义,愿意卖身葬父。我只是顺手帮了一把,也是因为我最先上前,所以大家才会这样误会她……任何一个有孝心的人,不该被这样对待。大家口下留情。”
地上女子欲发感动,还欲表忠心。
邓原退后一步,拱手道:“我敬佩姑娘,也不愿姑娘这样的人为奴为婢。”他再次掏出了一把银子 :“姑娘拿着这些,做点小生意。如果真的感激我的相助,只望姑娘以后多帮助一些需要帮助的人。”
闻言,众人纷纷夸赞他的善良。
地上女子也不再执着,磕了几个头,还对天发誓说自己以后会帮助别人。
邓原特别满意,冲着众人拱手,然后退出了人群。
胡妍美的马车在街口,这边的人不多。邓原过来时看到她,微愣了一下,上前拱手道:“周姑娘,好巧。”
胡妍美似笑非笑:“我几次出门都能看到你帮助别人,是挺巧的。”
似乎话里有话,邓原却面色如常:“我也只是顺手为之,银子确实是好物,许多人都需要。”他苦笑了下:“或许是因为此,我这些年都没能攒下多少家财,实在愧对双亲教导!”
这人经常在胡妍美面前帮别人,应该不是偶然。胡妍美虽然没有查过他,但也听人说起过,邓原家中只有两间铺子,能保证自己衣食无忧,积攒的银子并不多。
相比起周红衣几十万两银子的家财,他大概只有其中的一成。
“问心无愧就行。”胡妍美放下帘子:“公子自便!”
邓原笑容微僵,很快恢复如常:“姑娘,这边街上有好多人,要不我送你一程?”
胡妍美的马车已经驶动,随口道:“不必,公子这般善良,还是别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赶紧多赚银子,免得以后把祖产都送了人!”
听到这话,邓原脸色微微一变。
这世上的大部分女子,都喜欢那善良又洁身自好的男子。但也有少部分守财奴,不喜欢男人胡乱发善心,拿家中的银子送人。
很明显,周红衣是后者。
失算!
胡妍美到了铺子里后,翻开账本就忙了半日,累得肩膀都有些酸,她将和林家做生意的那部分银子抽出,手头的现银便花了个精光,最近进货都得算计着来。否则,一个不小心就要周转不开。
正觉得疲惫,管事进来禀告:“柳夫人到了,说有要事与您相商。”
胡妍美正想换换脑子,刚好也想看看柳夫人那憋屈的模样,颔首:“请进来吧!”
柳夫人脸色如常,进门后坐下,没见有人上茶,她也不生气,见对面的女子不爱搭理自己,她主动开口道:“周姑娘,我今日上门,是给你送银子来的。”
她从袖子里掏出一把银票,直接放在了胡妍美面前。
“这里有十万两,我希望你能把那个从乡下接来的妇人交给我。”
胡妍美看着那银票,本来无感。听到这话,心中陡然升起了一股愤怒。
柳成那个混账,欺负了人家女儿后,立刻备了厚礼上门提亲。
那个姑娘几次想要寻死,整个人折腾得只剩下一口气,但她爹还是将礼物接了。唯一不答应这门亲事的就是她母亲。
结果,也不知道是柳成支的招,还是那家人自己想出来的法子,悄悄就将姑娘的母亲送到了偏僻的山里,那里的山民好不容易得了个媳妇,压根不愿放手。见人要跑,他们将人捆了,但凡发现她跑,抓回来就是一顿毒打。
妇人被关了一年多,整个人精气神都没了大半,却还念着自己的女儿……而她不知道的是,那个姑娘才进了柳成的后院之后,很快就没了命,胡妍美看她这么凄惨,当然要把人接走。
如今,柳夫人拿着这十万两,又想把妇人接去封口。
胡妍美抬眼看着她,冷冷问:“你打算把她接到哪去?”
柳夫人沉声道:“我知道你最近手头紧,拿了这些,不该问的别问。”
胡妍美一脸严肃:“我就是想知道。”
柳夫人沉默了下:“我会把她远远送走。”
“再把她送去山里?”胡妍美眯着眼:“还是直接把她弄死一了百了?”
柳夫人一脸不悦:“你拿了银子,就当不知道这事!”
“我不要。”胡妍美将银票退回:“我手头已经有了近三十万两,我一个人一辈子都花用不尽。要那么多银子做甚?手头周转不开,大不了我就把铺子卖了生意不做,有什么了不起的?拿了你这点银子,我往后这一生,都要活在愧疚之中。”
柳夫人一脸惊愕:“你真不要?”
她那模样,似乎很想不通怎么会有人不喜欢银子。
胡妍美摇头:“不要!”
十万两对于柳夫人来说也不是小数,这事还不敢告诉自家老爷,几乎是她嫁妆的九成,还有她这些年管家锁抠下来的全部。
要不是为了让儿子脱身,她真没这么舍得。
她都愿意大出血用银子买平安,可周红衣偏偏不卖。
这怎么办?
☆、 第44章 借住的表姐 二十一
“如非必要, 柳夫人不想跟儿子似的不择手段。
那样固然可以一了百了,但若是万一呢?
万一事情败露,可就得搭上自己的小命和下半身的荣光。丢了命不要紧, 可怕的是没了命之后还要被众人鄙视谩骂。
柳夫人看着面前的银票, 有些不甘心:“你不后悔?”
胡妍美不搭理她。
柳夫人看到她这轻慢的态度, 又气了一场, 咬牙道:“周红衣,别逼我。不怕告诉你, 为了我儿子,我什么都能干!”
胡妍美终于抬头看她。
柳夫人以为吓着她了,微微仰着下巴:“不想死, 要乖乖把人给我送来。”
说这话时,她语气中的高高在上毫不掩饰。
胡妍美叹了口气:“抱歉,实在是送不来。”
“怎会?”柳夫人半信半疑:“她人死了?”
死了才好呢, 没了最重要的人证, 儿子脱身的机会又大了些。
胡妍美直言道:“已经送到了衙门,想把人接出来,没那么容易。”
听到这话, 柳夫人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
已经送去了衙门?
那怎么办?
大人查到了哪儿?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所有内情?
想着这些, 柳夫人的腿有些软。她扶着案桌,勉强稳住身形, 不知不觉间, 面色已然煞白。再看向面前女子的目光中满是怨毒之意。
如果说方才她还能强压着心头的厌恶跟周红衣虚与委蛇,此刻的她再压不住满腔怒火, 咬牙切齿地道:“要是我儿出了事,你休想独活!”
胡妍美讶然:“你威胁我?”
她偏头,目光绕过柳夫人, 看向门口的管事和丫鬟:“她吓唬我,回头到了公堂上,你们可千万要帮我作证!”
柳夫人心头一慌,随即又想起这些都是周红衣的人,他们的供词根本就不作数。但这事也提醒了她,不是自己的地方,不能乱说话,容易把自己搭进去。
她霍然转身,临走之前也没忘了带上银票。
“既然你非要撕破脸,那我奉陪便是。”
胡妍美听到这话,只觉得好笑:“柳成几次想要欺辱逼迫于我,没想和我撕破脸?怎么是我非要的呢?”
提起这事,柳夫人忍无可忍,回头质问道:“你将我儿伤成那样,我还愿意上门和解,你却……”
胡妍美打断她:“那是他活该!”
柳夫人:“……”
哪怕儿子犯下了天大的错事,她也不觉得儿子就该死。
她狠狠瞪了胡妍美一眼,拂袖而去。
门口的管事将她的怒气看在眼中,有些担忧。
“东家,柳家会不会为难咱们?”
胡妍美手握着大笔银子,生意是做得不错,但在柳家这个庞然大物面前,那就跟一只小蚂蚁似的。如果柳家铁了心要针对她,这生意怕是做不下去。
“大不了就关铺子。”周红衣的心愿是让坏人自食恶果后,自己安然一生。也没想做多大的富商。
管事噎了下。
果然有钱任性,他就是白操心!
柳夫人心里清楚,自己搞不定的事,就得求助家里的男人……她只有这一个儿子,男人有许多个儿子,如非必要,她都不愿意让男人知道儿子的不堪。
那天周红衣当着众人的面说起柳成欺负了一个姑娘,又把姑娘的娘卖到大山里的事,柳夫人强行辩解了几句。刚好家里事多,男人就没有细究。
柳老爷听完了夫人的话,气得当场砸了杯子:“这个混账!”
在他看来,男人栽在这种事情上是最蠢的。手握着大笔银子,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为何要强迫别人?
“都是你宠出来的!”
柳夫人不敢反驳。
她嫁妆丰厚,儿子又是柳家嫡子,确实惯了些。但儿子小的时候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也不知道他何时学出来的这些毛病。
“事情已经出了,现在最要紧是将成儿救出来。咱们俩唯一的儿子成了罪人,以后在城里还怎么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