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甪端,趴下。”
他的声音虽然依旧冷厉,但两人贴得密不透风,从胸腔发出时,不仅震得她的耳朵也跟着发痒,连带她的心也跟着失常地狂跳不止。
她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失控又躁动,让她陌生又不安,只能用害怕与羞愤去掩盖这份莫名的悸动。
她被闷得喘不过气,刚探出脑袋想从他怀中站起,一眼就瞧见那漆黑的巨兽还在狂吠不止,一哆嗦,再次把脑袋埋了回去,刚平复下来的身子也重新颤抖起来。
今日的甪端实在是奇怪,他平日最听凌越的话,但这次却怎么都不肯趴下,兴奋地围着沈婳绕圈,还不停地叫唤着想往她身上扑。
那叫声很是渗人,离她又不过半臂的距离,她紧紧地闭上眼,不料反而加重了恐怖感,仿佛它随时都会张开大口咬住她。
使得她只能不停地往凌越的怀里钻:“王爷,快管管它。”
凌越僵直着身子,低头看向她那毛茸茸的头顶,额角的青筋跳了又跳,生生忍住将人丢出去的冲动。
他拧了拧眉,抵住她不停往前弓的身子,从牙间挤出几个字来:“让我管?”
“您的狗,您不管难不成还我管吗?”她的声音带了些鼻音,瓮声瓮气的,听上去竟有些像在撒娇。
凌越闻言沉了沉气,抬眼空出一只手掌在她脑后摩挲了下,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沈婳跟着一愣,这是要干嘛?
不等她反应过来,他的掌心又重重地揉搓了两下,她顿觉双腿发软,若不是抓着他的衣襟,只怕这会已经瘫软下去。
“你,你要干嘛……”
她的话音刚落,就感觉发髻轻轻往下坠了坠,在她睁开双眼的同时,那颗粉色的小绒球在他指尖悠悠转了下,向不远处轻轻地抛了出去。
而后便见方才还围着她不停狂吠的獒犬,猛地跃起,追着那颗粉球冲了出去。
沈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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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温窈带着丫鬟匆匆赶回了府,下马车时小寒伸手扶她,顺手想要接过她手里的布包,却被侧身给挡了回去。
小寒微微一愣,“表姑娘,您手上不得空,还是奴婢帮您拿着吧。”
“无妨,书册我向来喜欢自己拿着。”
小寒也没多想,只当她真是个爱书如命之人,不敢再去碰坏了她的曲谱,老实地跟在她身后。
见无人起疑,赵温窈方轻出了口气,月如还在养病,她身边能用的皆是老太太给的人,她不怀疑老太太待她的真心,可这府上并不是人人都盼着她好。
自从上次的事后,她便发觉,沈婳看似人畜无害,对谁都笑盈盈的,实则心机很深,早早就发现了沈玉芝的计划却隐忍不发,说是来送东西,实则都是为了盯着她。
且嘴里说着不在意太子扶她回去,实则早已记恨上了,这也更能说明她在太子眼里是不一样的。
是啊,那般光风霁月,温柔谦和的太子,即便她身份低微他也不曾像其他人那般轻看她,这样万里挑一的男子,谁人能不喜欢呢。
赵温窈将包得严实的
舞谱攥得更紧了几分,老太太虽然待她好,但若是她与沈婳让老太太抉择,老太太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沈婳,只因为她有一门足够影响沈家的好亲事。
没人会全心全意为她谋划,她能相信的唯有自己。
不管是为了自己不被人看轻,又或是为了躺在那动弹不得的如月,她都必须要出人头地。
小年夜,是她唯一的机会。
在这之前,她必须讨得老太太的欢心,更不能让沈婳破坏了她的计划。
赵温窈带着人穿过前堂,边走边担心地道:“外祖母晨起时瞧着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不舒服了?”
“奴婢们也不知,许是老毛病又犯了。”
“五姐姐也在外祖母身边陪着吗?”
“五姑娘去程家做客了,今日不在府上。”
听说沈婳不在家,赵温窈放心了些,脚下步子又加快了几分,一着急便没注意前面的人,刚往廊下走了几步,便与同样行色匆匆的沈长洲撞了个满怀。
沈长洲刚得了消息,说妹妹险些叫姓刘的给欺负了,心里正憋着股火,想赶紧去把人给教训一顿,这会有人拦路,自是语气带冲:“谁啊,走路不长眼。”
若不是小寒扶得及时,赵温窈就要被他撞倒,还未站稳就听见声大嗓门,更是吓得整个人一跳,手没抓紧布包,瞬间掉在了地上。
那三本谱子就如落叶般散落在地。
“表姑娘,您没事吧?”
赵温窈也顾不上被撞疼了,说了句没事,便立即伏下身去捡,沈长洲这才瞧清楚撞上了何人。
他暗暗叹了声麻烦,生怕她去祖母那告状,抢先蹲下去拾,不想却被赵温窈给误会了,着急忙慌地去夺谱子。
她的神色太过紧张反常,倒把沈长洲给唬住了,不就是几本书嘛,又不是啥宝贝,至于吗?
见此,他抓着谱子也忘了松手,两人竟各执一端对峙住了。
赵温窈看那脆弱的谱子,在拉扯下隐隐有要撕裂的感觉,急得都快哭了,“大表兄,你为何要抢我的书?”
沈长洲更莫名其妙了,若不是看她病歪歪的,连蹲下都费劲,他怎么会搭这把手,如今还被倒打一耙,真是可笑。
他的脾气本就不太好,越听越是烦躁,干脆猛地松开了手,赵温窈一下不防,顺着惯性整个人向后倒去,这次没丫鬟搀着,她结结实实地摔了个屁股墩。
只听一声哎哟响起,丫鬟们争先恐后地喊着表姑娘朝她扑去。
小寒是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见此敢怒不敢言地埋怨了声:“大公子,您明知道表姑娘身子弱,怎么还能这般欺负她呢?”
沈长洲被这话给气着了,是她先不长眼地往他这撞,他好心给她捡书反倒成了欺负?
他虽是个不思进取的纨绔,但也不能平白受这冤枉气啊!
眼见赵温窈被人扶起,眼眶又要发红,他不耐地上下扫了眼,轻嗤了声:“既是知道身子弱,没事就别到处乱跑,免得病倒在外头,还要挡了别人的道。”
赵温窈:……
第22章
沈婳去了趟程家,给程家阿姊送了珠花,终于在天黑之前赶回了家里。
不想刚坐下就听说沈长洲与赵温窈撞上了,心中不免焦急,梦既是真的,那她大哥是不是也要被蛊惑了?
凌维舟这个夫婿她可以不要,皇后的位置与荣辱她也可以不要,但兄长与爹娘,赵温窈一个都别想伤害。
“大哥哥在哪?表妹呢,我去看看她。”
杏仁神色有些复杂,“姑娘这会还是别去的好,您若去了只怕是要火上浇油。”
沈婳不理解地看向她:“这是何故?”
杏仁便把下午的事这样那样给讲了一通,片刻后,沈婳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大哥哥真是这么说的?”
“大公子不仅这般说了,还让人去取来轿辇,说表姑娘贵重的不得了,不能走路,以后还是多坐轿子的好。”
沈婳是见过兄长那张嘴的,明明不学无术,可嘴却又毒又利,时常连父亲与夫子都被他怼得说不出话来。
可她以为他对赵温窈总会特别些,没想到这劲儿有过之而无不及:“那表妹呢?”
“表姑娘倒是好脾气,只说不用了,可以自己走,偏偏大公子硬让人抬来了轿辇,生生将表姑娘摁进轿子抬回了素心堂,听说表姑娘哭得连晚膳都没用呢。”
这还真是他兄长能干出来的事,又混账又叫人没法挑他的错。
沈婳想象着赵温窈被架在轿辇上的样子,她忍了下,实在没能忍住,捂着肚子笑倒在了美人榻上。
“大哥哥这会去哪了?”
“大公子听说刘三郎的事,带着人去刘家讨公道了,只怕一时半会回不来呢。”
沈婳让人将此事告诉兄长也是为了这个,刘鸣泽开这寻芳阁的日子不短,想来知道此事的人也不少,若非她今日碰巧遇上,这污名她还不知道要背多久,再晚些发现旁人已对此根深蒂固,解释也无用了。
难怪梦中霍英恢复侯府身份后,一直对她有敌意,总被赵温窈撺掇来对付她,应当也是有这层关系在。
但这事要是由父亲出面,难保刘大人求情后,他会拉不下同僚的面子,轻放了刘鸣泽,沈家还会被人笑话。
反而叫向来不着调的兄长去处理,既能将事情闹大,撇清沈家与此事的关系,又能逼着刘大人处理儿子,简直是再好不过了。
“让大哥哥注意些轻重,莫要下手太重,到时父亲不好收场。”
“姑娘放心,咱们大公子精明着呢。”
笑过之后,沈婳的心非但没有落下,反倒更加悬着了,从如今看来,大哥哥对赵温窈分明是没有别的想法,甚至还很讨厌。
那到底是为何,梦中他会被迷得神魂颠倒呢?
可惜梦中那段时间的她,只关注着凌维舟与赵温窈的私情,根本无暇他顾,连自家城门何时失得火都不知道。
在凌越那吃得太撑,她看着平日很喜欢的膳食,发愁得举着银筷,半晌也落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