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嫔进宫时被安排的住处应该都是宫里定的,而朱宝林不幸跟梁才人分在了同个殿,看来往常也可能隔三差五受些搓磨。
而今天不巧的是这个梁才人还邀请自己的“小靠山”吕芳仪过来坐坐,咸毓身边的团儿又过来找吉喜,然后就被梁才人借势一并拿捏住了。
咸毓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有道是“三个女人一台戏”,现在四个女人都可以搓麻将了。
这还只是同届进宫的而已啊。
说到底都是一些后宫纷争的敌我关系,她其实真的不想参与。
可是眼瞧着团儿她们两个年纪不大的小丫头还在地上跪着,而梁才人专门命人搬了小桌椅到殿门口中央,用来好吃好喝奉承着吕芳仪……对此咸毓当然也很闹心。
咸毓心中默念。不生气不生气,古人视野有限,抛开男女关系方面的争夺,就当是职场竞争而已好了。
此时也就过了几息之间,系统还有空笑问一句:【你手举着不酸吗?】
紧接着吕芳仪也终于对咸毓这一举动发问了:“经美人这双手是何意?”
系统:【哈哈哈别到时都以为你随时都准备着给大家行大礼。】
咸毓暂时没空跟系统斗嘴了,她坚持这怪异的姿势,正等着对方问呢。
稳着较为傻憨的模样,咸毓神情又是认真得很,上前施施然说道:“回芳仪,只因妹妹曾听人指点,若要肤白,这天上的红日可得少晒——顶多连着只能晒一刻钟的长短。若非如此,不仅肤色愈趋显黑,而且容貌也会变老更甚!”
系统:【噗……可真有你的。】
果然面前二人闻言就是一怔,不由自主动了动身子,下意识地试图躲避日光。
就连站在一旁欲哭无泪期期艾艾无能为力的朱宝林,也瞪着一双红眼,带着求实的眼神看向咸毓。
好在咸毓的脸就是最好的代言了,她自顾说完后还认真的点点头,一副自以为博学多才分享所长的草包模样,平举在脸上方的双掌底下一双美目一眨一眨地看着她们,仿佛意欲猜测她们都已经晒了多久了。
“……”
静默了几秒。
吕芳仪搁在扶手上的手放了下来,慢声说道:“梁妹妹这儿的好茶我喝过了,日头也不早了,本芳仪先回去罢。”
梁才人忙不迭应是。
她既自己也想着回屋躲太阳,又怕吕芳仪怪罪自己请她到外头恃势凌人害得晒久了太阳,于是赶忙喊人过来伺候。
走了个品级高的,咸毓预想着自己稍后应该能把团儿带回去了。
……
*
吕芳仪扶着贴身宫女的手走出承香殿后,淡淡评价道:“这经美人倒似也不像是个过于蠢笨的。”
而她也没功夫真当那个梁才人的万用靠山。
宫女趋承道:“亦或许是芳仪多虑了,奴婢瞧着,那经美人也就一张脸还凑合。”
说到这里吕芳仪垂下了渐冷的眼眸:“是啊,若要说七窍玲珑心,那也该是裴玲珑莫属呐。”
……
一拨人走远后,宫墙后立出了几道衣摆。
作者有话说:
吕芳仪/梁才人:#红眼病联盟# 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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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隔墙有耳
万良回来后,在两仪殿门口碰见了正巧过来的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近日刚回京省亲。上一回当众现身,还是在半年前宫变时。
万良恭敬的向她请安。
大长公主对于这个陛下跟前的亲信内侍,一向是较为客气的:“良公公近来可好?”
万良淡笑道:“伺候陛下是奴婢的本分。这不,刚好从后宫回来,奴婢亲自给各宫主子送了月供物什。”
大长公主点点头:“本宫常年久居京外,帮不上陛下太多忙,难为良公公还要兼顾些后宫琐事。”
万良不敢当:“您客气了。”
两人的寒暄言尽于此,一边闲话一二,一边前后踏进了两仪殿中。
殿中侍奉的小宫人迎上来,告知二人陛下还在会见几位大臣。
“那本宫先去偏殿喝茶吧。”
万良在偏殿招待好大长公主后,轻声静步走回大殿内上首龙座的一旁站定。
下边立着一人,跪着一人。
“陛下,”眉眼凌厉的中年人拱手道,“案已查明,人赃俱获,贪官贾生已在狱中伏法,而与他沆瀣一气狼狈为奸的同僚也不容放过!”
楚蔽面色淡然,没接他话,转头问万良:“姑母来了?”
万良微微抬额看了一眼站着的周相,面无表情地跟着陛下一起忽视人:“回陛下,大长公主许久未回京,如今回来小住,陛下可要多招待几日。”
楚蔽颔首:“姑母刚回京便来宫里探望朕,朕也想姑母了。”
万良:“陛下放心,大长公主府里的一应番新,奴婢已经命人妥善安置。若是陛下想留大长公主留住宫中,奴婢也命人收拾好了空殿。”
楚蔽认可:“朕自然是乐意姑母住进宫里的,闲暇时分还可与姑母下棋喝茶。”
下首被晾着的周明岱眉间都拧起了两道缝。心下暗骂,不知道还以为这姑侄是亲生的呢?一幅情谊深厚的温馨之态。实则隔了好几道的名义上的姑侄,换半年前哪个人会把这二人连接上同盟干系?
有这空档,底下跪着的下位官员就又有了争辩的时机:“求陛下圣恩!贾大人乃清廉之辈,断不会贪慕浮华之物!若说什么银货两讫,那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周明岱毫不介意脚下之人的垂死挣扎般的进言,只觉得这种榆木脑袋之流的御前老泪如同脏东西一样碍眼。
楚蔽状作回过神来,面色冷漠地往下望去,问二人道:“周相方才说,犯官贾氏连同其同党该当何罪?”
周明岱上前一步:“贾家余下六十一口人按律发落,贾氏同党一并捉拿下狱问罪!”
“就按周卿说得办吧。”
楚蔽随意的口气。
丝毫不顾底下跪着嚎的那个死脑筋。
周明岱嘴角微勾,拱手领命。
楚蔽却接着说道:“贾氏渎货无厌,罪不可恕,死在狱中也过于轻便了——”
他双眸中风云诡谲,冷白的脸上透露着似笑非笑的寒凉,幽幽地望着下首二人,说着轻软松散的语调。
“将他贪赃的双手砍了,挂在贾家大门口屋檐两侧。”
周明岱的嘴角一塌。贾家都要抄家了,这位恶心人哉。
连跪着嚎的另一个都被旨意吓得止住了哭声。
横空出世,雷霆万钧。半年前这个踏着太极宫满地的血色登上龙位的年轻帝王,其手段之阴毒,可止小儿啼哭,满朝哑言。宫变之后,这半年来还有谁未见识过当今的肆意为虐?真教众人狠狠地吃了一笔不可以貌取人的教训。
……
万良礼貌送周明岱出殿门口:“周相慢走。”
周明岱的眉间两道缝一时松不开来。枉他为官半生,自认也是心硬之人,但仍旧在不经意间会被楚蔽恶寒到。
他今日不由自主地同万良开了口,斟酌着言语,看似忠义的语调:“陛下早年不易,身边没多少体己的人,良公公可得多劝劝陛下,平日里少些动怒。”那一道道凶狠毒辣的圣令连他都有些吃不消。
万良心道,陛下可都还没动怒呢,你等多管什么闲事。
他面上镇定,恭顺又诚恳的模样:“还是周相想得周到,奴婢省得,近日来奴婢也偶尔劝谏陛下,这后宫佳丽尽在,陛下大可挑几个顺眼的宠幸,伴驾一二,红袖添香。”
周明岱:“……”
不提这还好,提到如今后宫的处境,他都无语凝噎。
*
大长公主坐的偏殿不远,方才的议事也顺耳听了个七七八八,待到将周明岱恶心走的楚蔽来偏殿后,她也顺便问了句:“那姓贾的真当贪赃枉法了?”
楚蔽拿起茶盏:“贪了,便是要受罚的。”
便不再多言的态势。
大长公主大致听明白了。
无论那当事人是小贪还是被陷害,在陛下手里,都是一并处置了。
这或可说帝王之无情,或可说他人愚笨不懂自保,或可说朝臣的派系林立互相倾轧……楚蔽显然不甚在意。
难道谁都可以永远等着会有贵人来相救么?
这世上最不公平的命运,便是这世上最为公平之处。
大长公主沉了沉心。昔日她在千钧一发的一念之间,选择站在当时可谓是忽略不计的楚蔽这一边,简直是她最为正确的押注,到后来纵观楚家皇亲,也是她获益良多。
而对于这个实则陌生多年的偏门侄儿,她自认还不够熟悉。不过换个视角来看,楚蔽生性凉薄,倒也坐得稳一国之君。
她转而把话头带到了别处,万良添茶时,大长公主提及道:“方才同良公公寒暄时提起后宫,陛下如今可有宠幸中意的妃嫔?”
姑母过问内苑家常,乃身份常情。何况如今父辈的女性长辈也就以大长公主为首几个残留,楚蔽后院的事,大长公主要是想,还是可以关心一二的。
而这话头显然是楚蔽不甚在意的事。他听了也左耳进右耳出的,兀自捏着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