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被咸毓带着慢半拍转过身来的团儿吓软了腿。
而一旁的咸毓已早一步惊得下意识捂住了嘴。
疯了!
她另只手扶住快要瘫在原地的团儿,瞪大双眼惊恐无比地看见月色下可骇的场面。
墨色锦衣的高大背影在背光处挺拔卓立,他单手擒拿住另一人不得动弹,与此同时掌控后者手中细长的银簪,轻柔又强势地返向逼进,慢慢往后者的颈侧推撕过去……
动脉划破后涌出来的渥绛热流在黑夜中如暗水似的,看起来潮湿且黏糊,流淌浸湿了古装立领。
背身的楚蔽漠着脸,提着手中抽搐疲软的形体微微侧眼,错过将死之人的发髻,隐约看见不远处二人的形态。
除了站都站不稳的,另一个捂嘴之人唯留一双在黑夜无边中显得格外蹭亮的瞳孔,宛如亮白的星火。
他随即收回了无所谓的视线。
时间都仿佛停止了。
捂着嘴的咸毓如同那飞快逝去的生命体同步得差点儿忘记了自己的呼吸。
远处宫灯融融柔火暗淡微弱,此时就像坟头孤火般,鬼魅摇曳试探。夜幕黑暗无边,除了那红到黑的血色和背立人白皙的后颈,对比又呼应。
星辰罗列。深空中忽然又刮起了一阵风,吹开遮掩缺月的乌云。
月照花林皆似霰。
咸毓只见那动手之人的后颈如皓月时的瓷白,微微倾侧,鲜活不似幻觉。
……跑!
咸毓脑海中轰然炸开了这唯一一个字,在这不到几个呼吸之间的反应时间后,她拉起一旁吓到失语的团儿,使出短跑冲刺的速度,转头就往前面狂奔了起来。
她们看见了什么?她们撞见了什么!她们得知了什么?!
实在无法及时思考。
当下的唯一反应只有赶快离开这个是非恐怖的现场。
咸毓的五脏六腑在拔腿狂奔中联同炸开花的大脑一样混沌搅旋。
麻烦事。乱如麻。浑身发麻!
她慌不择乱地拉着团儿一起,两个人不知力竭地狂奔疾驰,像是冲向黑夜的尽头。
凉风入口,喉间却是猩热无比,高速运转的肺部就像残破的拉风箱似的,胸腔都仿佛要炸裂了。
生命的全部只剩下了无尽的奔跑……
“美人……
“美人?”
“美人!”
咸毓突然被叫醒。
她猛地睁眼坐起身来,才发现已是天光明亮的翌日。
而她刚才只是在梦里。
她短短两辈子以来还是第一次亲眼见证死人了的场面。昨天夜里和团儿两个人顶着无比的恐惧跑回来后,累得倒头就睡。
而果然撞见这种事后是会做噩梦的。在被叫醒之前,咸毓的梦里简直就像是荒野求生、邪庙逃亡中,没完没了的一直在奔跑。
她在梦里的双腿像永动机似的,一直循环往复。要不是被早一步起来的团儿叫醒,还不知道会把这种梦做到什么时候。
咸毓调整了几口清醒后的呼吸,终于缓过神来,她见团儿也带着黑眼圈,果然同样夜里也没睡好。
这个点确实也不早了,还是起来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两个人就算是还没有从昨夜的惊险中恢复过来,但都打起精神来平复心绪。
只不过都变成了话比往日少了许多的状态,没两句就安静沉默了下来。
咸毓暂时也没精力安慰比她年纪更小的团儿,她先在心里默默地分析着昨夜的惊险经历。
她昨天分明只是去了一趟承香殿而已,根本就没料想过在回去的路上能遇到这么大的事情。
还有那系统也叫不出什么音讯来。
这惊悚无比的经历,咸毓这会儿也后知后觉大概推测了一些可能性。
她和团儿从承香殿离开回来的路上似乎被人尾随了!
那么尾随的人极有可能就是承香殿的人。
答案就呼之欲出了。她得罪到了梁才人,那个梁才人竟然当下就要报复她,派自己的手下在宫中夜路上动手,想让她吃点教训?又或是……
咸毓回忆起自己在怀疑有尾随后决定转身的那一瞬间所见到的震撼场面,仍然后怕。她看见了一场幽晦的生死过程,这事换谁都淡定不了。
这让她第一次感受到了这个时代生命如草芥的脆弱。尤其现在还是在充满利益斗争的皇家后宫之中。身临其境的见证死亡现场,简直是毛骨悚然。
换做是现代法治社会,她可是要以现场证人的身份被警察局叫去协助破案的。而现在这里是古代皇宫,死了个人也不知道会不会搬上台面来?
而且还有,那个动手的人又是谁呢?
事到如今她不会觉得自己撞见的是简单的事。
所以她莫不是无意间触发了什么她不知情的原着剧情?
一想到原身的命运是由原着的男主所影响的,咸毓就不由自主地猜测……昨天夜里那个人,难道就是原着的男主楚霰?
她待会儿一定要把系统揪出来问个究竟。
作者有话说:
猜得好,下次别猜了,到目前为止你就没猜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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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疑云
夜了派去的人,一个晚上后竟然还没回来,承香殿东偏殿的清晨带着一丝古怪的纳闷。
梁才人按点起来后,坐在妆奁前,朝宫人发脾气。
“一个个的玩心那么重!规矩都不懂了?都什么时辰了?还不滚过来复命?!”
几个宫人唯唯诺诺地答不出什么话来,只能干低着头挨骂。
有别于外地选送过来的秀女,京城的官家女带着地域的优势,不仅能送个陪嫁婢女进宫,其后还能靠打点人脉,借各处内官的途径再塞些自己的人进来帮忙。
所以梁才人的东偏殿里并不缺伺候的人,可比朱宝林那儿和经美人那儿多得多了。
昨日里因不巧来了个经美人的贴身宫女,导致磋磨朱宝林起来都不够得劲儿,再加上梁才人本就对高自己一个品级的经美人看不顺眼,半日来心里存着难消下去的气让她吩咐手底下有腿脚功夫的宫人尾随离开后的经美人,要在夜路上偷偷给人点儿教训,好让那姿色过人的经美人吃点儿苦头。
到时候不管是受到了惊吓亦或是不小心划破了脸,反正月黑风高的冷清后宫路上,谁也没看见谁也不知晓。
只有报复了一直以来看不顺眼的经美人后才能顺顺气,可都到转天的大清早了,派走的人还没有回来,梁才人简直就像一拳头打出去没个回应般的仍不舒坦。
等梳妆完毕后,宫人布膳伺候她喝早茶。肚子还没填上,殿外头就冒出了惊动的声响。
原来是陛下跟前的良公公带人过来了。
良公公昨日刚亲自到后宫给各殿送过月供,此人一向见了各位小主子都是和颜悦色的和善姿态。
梁才人见传话的宫人一副屁滚尿流的样子,嫌弃道:“慌什么慌?良公公今日又来我承香殿,这不就衬得我承香殿比别家受宠呢。”
话应刚落,她踏出殿外,就看见一干禁卫中央的万良冷着一张脸。
西偏殿的朱宝林也被叫出来了。外头的宫人已经都跪满了地。
吓得梁才人都差点想向良公公请安了。
“梁才人昨夜睡得可还好?”
万良并未给梁才人回话的机会,便觑了一眼一旁草席裹着的东西,冷冷说道,“我等宫人昨夜查事倒是‘半宿’没睡。”
草席被一名禁卫踢了一脚,沉重地滚了半圈,堪堪露出一个头角……
“啊!!!”
东偏殿的人认出那僵硬尸身的脸后,惊惧到破口大叫。
梁才人也吓得大退三步,抖着声说道:“公公这是怎么了,这……”
“梁才人此时再来解释,未免有些晚了。”
万良凉凉地声音,幽幽地说道,“奴婢们昨夜忙前忙后,为了查这人是哪个殿里跑出来的,可是花了‘不少’的工夫。”
梁才人脑袋嗡嗡的,还没反应过来好好的手下在昨晚派了出去后,现在却死了?
难道被经美人撞破了?但瞧着草包那弱不禁风样子,明显是连同贴身宫女一并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难道自己手下人昨夜办事疏忽,被禁卫撞见了?
万良怎会有好心给这个才人讲解一二。
需知昨夜他在两仪殿里等陛下回来,等来的却是个手掌沾血、外袍也染得不干净了的陛下。
这都是什么糟心事哟!他好心劝陛下多进后宫走走,却近来的前后两趟都教陛下撞见了腌臜事。这回更甚者陛下都亲自动手了,倒又是哪一处的人不老实安分?
而后万良联想起昨日午后他正是在这承香殿外听了些龃龉的墙角,便也是了然了。
“梁才人,虽如今中宫尚空,后宫还没有主持大局的主子。而奴婢代为陛下操持些后宫事宜,生出了这一出事,梁才人从今日起便在承香殿的东偏殿里禁足一个月吧。”
若不是陛下还未认真瞧过后宫一众嫔妃、也不知喜不喜欢这样色的,万良才会替陛下着想,还留着梁才人。不然一个小小的才人犯了事,打发掉位份也是无足轻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