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咸毓也皱起了眉。
这人什么德性?认识他的时间也不短了,没想到现在才发现他是个戏精?还演呢?演来演去给谁看呢?有什么强迫症吗?被人揭了马甲之后还要继续演完?
但他没想到吧,她才是专业的从业人员。他戏瘾犯了,行啊,她陪他继续演下去啊——
“我找陛下?”你爸皇帝大叔?“陛下日理万机能有空给我眼神?”
日理万机却近来到此处不少次数的楚蔽:“陛下能替你做主。”
“不用了,”咸毓厌倦了,随口敷衍道,“我的人生我做主。”
楚蔽一怔,正还要说些什么,但是他的语速没有跟上自带话痨的咸毓。
她继而提前说道:“你是不是想说,我的人生就该我阿耶和陛下做主?”
楚蔽倒未曾想说这般的话。
但他只见她说着说着又开始带起刺来了:“你呢?你的人生也让陛下做主了?他是你的父皇,你便都听他的?是哦,确实如此,王爷,你父皇给你指了王妃,你便一声不吭地受着了。可你真当如此甘愿听话?还是只不过隐忍不发?”
乖乖听话的儿子不可能是未来叱咤风云的下任皇帝的。
所以男主当然是在装咯,不然之后为什么自己独掌大权了之后就忍不了了,还是把已婚女主纳进了后宫。
联想到这个主线剧情,咸毓现在倒是有新的视角了。
面对一个想砸烂她脑袋的坏人,她觉得自己也不用留什么情面了。
她淡笑道:“你倒还好意思提你的父皇?”真够厚脸皮的,“你父皇知道你这些时日常常来他嫔妃的宫里吗?”
楚蔽盯着她,目光深邃了起来,像是豺狼虎豹似的严肃,沉声反问道:“我是皇子、你是嫔妃,那你不怕我时常造访此殿,与你有了……”
“有没有你心里清楚。”咸毓毫不在意地截住这个抄袭犯的鬼话,“我方才不是说了吗——真有何事,你也可不惧世人的眼光。不过,”咸毓嘲笑了一声,“不过你方才只是框我对吧,你想让我死,只需要一个名头,你装什么弱小皇子名节受害人?”
她又还是说胡话了。
楚蔽不由地静下心来。
他转而好奇问道:“你这些说辞,都是你阿耶教你的?”
“你别动不动提我阿耶了,我又不是‘爸宝女’。”咸毓临死不惧,什么都不怕了。
之前在埋酒的树下同他唠嗑,是她犯了好心,以为他是个不受宠的小皇子,跟皇帝大叔关系不亲密,所以她就简单表达了一下这个世上还是有美好的一面的意思。
此刻咸毓厌烦道:“我管你同你父皇的相处到底是如何?这都是你们皇家自己的事。而我只是个远道而来的小嫔妃。试问一个不受宠的美人,怎能同你这个御前最为优秀的儿子相提并论?我去找陛下告状说你要害我?那你说陛下听谁的?帮谁的?都这会儿了,你还想给我挖坑呢?”
楚蔽抬眼看她,眸中犀利:“你想受宠?”
咸毓闻言瞥了他一眼,被他这奇怪的神色弄得瞬间的就脑洞大开,她惊讶道:“怎么?你又换了心思了?不想杀我了?”
楚蔽垂眸,不置可否。
脑中又回想起方才她“不惧世人眼光”的那番言论,一时也觉得有趣。
他默了几息,倒也大方承认了。声音也不自觉的放缓了些:“嗯,不杀你了。”
“——然后你想让我这个小嫔妃为你所用,对你唯命是从,听你的安排去争宠,成了陛下身边的一枚你的棋子?好助你成就大业!”
咸毓觉得她完全猜透彻了。
呵,男人,果然都是这么狗。
楚蔽:“……”
他忍耐了下来,闭了闭眼。
……但这回是真没忍住,抬手就曲指轻敲她的额头:“你莫说胡话了。”
“哎呦,”咸毓仰头往后躲,“你怎么还打我!”
楚蔽问道:“你昔年在家中都是看什么闲书的?”
史不史、传不传的,难道是话本和茶馆说书吗?
“我不读书!”咸毓理直气壮。
经美人是草包美人,肯定没读什么书。
他现在就是在面试的环节吧?好家伙,如此的猝不及防,不经意间测试她的本性。这人手头还收买了多少的棋子呢?
楚蔽想起她曾在此殿西处荒地的行径,便转而说道:“若是觉得平日里闲闷无趣,我可赠你几本书瞧瞧。”
“你干嘛?贿赂我?”咸毓紧张了起来,这人怎么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之前还一副要杀她的样子,现在开始怀柔政策了?不会是……
“你不会想让我死了也不做怨死鬼吧?”咸毓问道。
这样杀了人也用不担心冤魂再来找他报仇了,真是好心计。到这时候了还能给自己营造一个完美无害的好形象,不贵是典型的古代皇权政治家。想到这里咸毓就在替女主可惜,女主小姐姐她人美心善的,光摊上了这种男主,唉……
楚蔽又敲了她一下额头:“又想到哪里去了?”
“哎!”咸毓伸手捂住自己的额头,“你又打我?”
他搞什么花花肠子呢?现在来卖好人卡她才不收呢。
咸毓脑中胡思乱想着。假如他接下来真的要把她送到皇帝大叔身边,炒作一番让她变成新晋宠妃,那她接下来该怎么应对?
“说不杀你就不杀你了,”楚蔽面上无甚虚假之意,他耐心劝道,“你莫要再胡思乱想了。”
咸毓狐疑地看着他:“你确定是我胡思乱想?”
一开始她就以为他今天才是胡思乱想的那一个。大晚上好好的突然跑过来想灭她的口。
楚蔽叹了一口气,解释道:“我不杀你了,你总该信我不是楚霰了吧?”
咸毓听了反而想往后挪了:“你当真?还是虚晃一招?”
楚蔽袖中的手动了动。
咸毓立马闪了闪。
楚蔽一顿,他只是伸手拧了拧眉:“你先同我说,你何时开罪了楚霰,使得他想杀你?”
咸毓抱起了一团皱的被衾,看着他:“你真不知?”
楚蔽循循善诱:“你且说来。”
咸毓却沉默了。
楚蔽疑惑地看她,主动说道:“可是因楚霰曾与太子妃有旧情之因?”
咸毓闭紧了嘴,只抬眼眨巴眨巴地看着他。
楚蔽心中一闷:“你莫要对我防心这般重。”
“那你难道防心不重吗?”咸毓回嘴道。
楚蔽一顿,承认道:“可我如今也未再怀疑你了。”
咸毓一撇嘴。
他说的意思是,他以前防过她、现在她防他,他们两两抵消了。
他倒是说得公平公正似的。可是别以为她真是草包!这背后分明还有不平等的参量在:她和他身份地位上面不等,哪来什么两两抵消。
“你不是楚霰?”咸毓问道。
楚蔽颔首:“我何曾承认过我是楚霰。”
咸毓确认地问道:“你想用你不会杀我,来证明你不是楚霰?”
楚蔽拧眉。
他不想杀她是一桩事。
他不是楚霰是另一桩事。
咸毓看他动不动拧眉的帅脸,忍不住问道:“那日北苑球场小殿,你不愿现身见众人,是因不想面对太子妃?”
楚蔽闻言,觉得她这问话有歧义。
他那时确实不便现身,躲于暗处看那太子妃会如何同她打交道。但她这话说得,还是未有打消对他的误解。
知她转不过脑来,楚蔽生出了耐心,“你且听着,那楚霰与太子妃的旧情,那是他二人之间的事,你我皆是旁观者。是以你若不信我并非楚霰,我大可以同你在此探讨一番他二人的旧事。如此坦荡的旁人之言,你该信我并非楚霰了吧?”
咸毓也听懂他的话了。
如果是男主楚霰本人,现在还不会将自己心中的爱恨公之于众,确实肯定不会拿自己的瓜当做谈资的。除非他已经是个心理扭曲人格分裂的大变态了。
……哎,其实她在第一次见他时,就觉得他长得不像是男主。如果不是他今天突然凶狠了起来,她怎会认为他是楚霰。现在他这么耐心的说,她不可能听不懂。
“好吧,”咸毓点了点头,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酷盖,抱着被衾,心中藏着一丝淡淡的低落,“你不是楚霰你还想杀我。”
她纤细的脖颈上留着数道红痕,被长发挡着烛火光都依然清晰可见,低垂的羽睫扑闪了两下,垂眸不知又在想些什么。
楚蔽手指颤了颤,说道:“你就当我方才疯了。”
咸毓抬眼,满是怪异地问道:“你时常发疯?”
楚蔽一噎,颔首愣是应了下来:“算是罢。旁人都是这般说的?”
咸毓有些意外:“之前同你打交道时,也没见的你像今夜这般疯狂呐。”
他这是藏得深?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你近来是受什么刺激了吗?”
楚蔽:“……算是罢。”
咸毓忍不住好奇打听道:“什么刺激呀?”
楚蔽盯着她的双眸,沉声道:“教人发觉了我与你又来往。”
咸毓一听又是和一开始有些相像的答案,不由地反问道:“你不是都有杀人之心了吗?那你与其杀我为何去不去杀撞破你的人?我好欺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