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为何只顾着与人在看台上赌球?”他冷眼问她。
“啊?”咸毓一愣, 这人怎么在说另一茬。
她以为白天的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当时她是在场中几乎撤得最快的之一了,反正据说有刺客,那她就假装最胆小、所以跑得最早。确实不知道后面大家各自是怎么散走的了。
咸毓努力打起精神来, 先问道:“殿下,后来你有同太子王爷他们撞见吗?他们可有欺负你?”
“并无。”楚蔽只蹦出了两个字。
算是他欺侮了他们还差不多。
“那就好。”咸毓听到她成功帮酷盖打掩护没撞见人, 还挺有成就感的,接着好心提醒道,“对了,宫里进刺客了, 殿下你听说了吗?”
“听说了。”楚蔽这回多蹦出来了一个字。
他说有就有。
咸毓目光迷离地点点头。看着都像是在打盹。
楚蔽就这么看着她。
直到过了几息静默后, 咸毓才后知后觉终于反应过来了……这酷盖现在感觉好像还是浑身散发着不开心的气场?
咸毓尽力晃了晃自己的小脑袋, 她试探地问道:“……那个王爷之后怎样了?”
“你说呢?”他凉凉的口气。
果然如此, 咸毓明白了, 酷盖他肯定是心里不平衡了!
人家皇子至少能封个王爷当当,而他边角落的却没有轮到。落差感摆在那儿, 她一提那个楚雩, 他就不开心了。
咸毓睁大眼睛, 朝夜色中的对方安慰道:“哎, 殿下,王爷的名头也只是个虚名罢了,你没有就没有,不用稀罕。”
“你在说什么?”楚蔽觉得她莫不是还没醒透。
咸毓却认真地跟他分享起了自己的观点,她自以为老气横秋地说道:“这年头当个王爷有什么好的?有了名头他们也没得去封地逍遥,一心惦记着陛下日后会传位给哪个儿子……其实吧,这都是浮名,日后谁还记得这些。”
她在说前半句时,楚蔽杀心都起来了,直到后半句,才听见她还在胡说八道。
不知她平日里都在做些何事?为何落下了那么大一环的宫中消息。
楚蔽半日来心下既有暗气,又想冷笑,随口问道:“你当有块封地去消遣是好事?”
“当然啦。”咸毓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消遣当然是好事,不然难道“996、007”才是好事?换她早就享受其中乐不思蜀了。
闲散王爷可比天天忧心劳碌的一国之君好当多了。也就他们这种野心勃勃的皇子才想不开。
可人家身在其中、各有所图,本来就不是咸毓这样的懒人。
她只能缓缓说道:“好吧好吧,容我换件衣裳。”
她就舍觉陪探险吧。
“你还未回我话。”楚蔽却仍挡在她的身前。
“哪句话呦?”咸毓纳闷了。
她和他至今已经聊了这么多话了,她哪还记得他说的哪一句话。
她平时都是边说边忘的,说下一句时先把上一句在脑子里清空了。清空脑容量缓存,一身轻松。
楚蔽兀自叹了一口暗气。
也罢。
她甚至都将太子妃视为好心肠之人,他不该同她一般见识。
咸毓见他没回话,清了清嗓,疑惑问道:“殿下?”
岂料她这一声竟然把睡外间的团儿给叫醒了!
只听见外面的团儿起身的动静和迷迷糊糊的问话声:“美人?可是醒了?”
一副等着咸毓回应后就要进来查看的情形。
咸毓瞪大了眼珠子看向面前的酷盖,凑过来细若蚊声地焦急问道:“殿下,你怎么今夜没有放倒团儿呀?”
她默认以为他一回生两回熟,仍然能保证团儿不知不觉一觉睡到天亮。
楚蔽面上不冷不热。
他早知此殿内似乎并无他所求之物,是以今夜来此也并非再续上回之行,既无需起灯夜寻,他就不必万无一失地迷晕外间的那个宫人。
只是两人都没想到,团儿被咸毓带得睡早了几个时辰,这会儿偶然醒了过来。许是也因里头的动静声渐渐唤醒了她。
咸毓正想装作她还睡着,蓦地外间的团儿突然尖叫一声,惊吓地喊道:“美人,殿里来刺客了!”
怪不得她睡着时偶感体寒,眼下正瞧着她们的殿门被开了半扇门,凉飕飕的夜风肆无忌惮地穿进了殿内……团儿顿时遍体生寒。
“什么?”咸毓这会儿就不能装睡了。
她探头一听外间的团儿说她们的殿门都开开了,转而面带不赞同地问楚蔽:“殿下,你为何就堂而皇之从正门进来了呀?”
现在可怎么办?
团儿已经慌得想要进来找她的美人了,咸毓连连说道:“团儿你先别急!”
该急的也是咸毓啊,她这里可是真有人。咸毓话都要结巴了:“许、许是你睡前并未关实了门?你先别慌!团儿,你先去关门!”
她一边想着支远团儿,一边朝一旁默不作声的酷盖无声挥动着手势。
楚蔽侧眸瞧了一眼外间。
他素来亦不认自己是端方正直之人。他今夜想来便来,从未顾虑过被外间的宫人察觉又如何。
若是那宫人自寻死路,那也真是不巧了。
咸毓哪知道他在想什么,眼见得团儿都要跑进来了,她急得伸手一把扑像酷盖——胆大包天地将他的脑袋摁在了床榻上!
顺势拉起被衾盖在了他侧卧倒的身躯上。
楚蔽:“……”
他僵着全身,堪堪忍下了想要暴起的反应。
此人、此人滥加粗暴行径简直教他无语凝噎。
这时,团儿来不及掌灯,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既害怕又担心地轻声问道:“美人,你可还好?”
咸毓用力摁住了手下好大一只,尽量使得看起来只是她褶皱的被衾。
她坐在床榻上,一本正经道:“没事啊,团儿你别怕,肯定是你以为你关实了门,你还是再去睡吧!”
团儿此刻的恐惧却一时难以打消,她惶恐地问道:“可宫里的刺客还未抓着,若是真溜进来了……”
“可能夜里已经抓找了呢。”咸毓一边说道,一边觉得自己的脚有被酷盖的体温冷到。
团儿眼下如此惊慌,咸毓其实还挺心疼的,要不是她现在旁边真藏着人,她早就搂过胆小的小妹妹安抚一下了。
“好啦,团儿你且大胆回去睡吧!天亮就没事了。”咸毓安慰道。
劝好了团儿回去外间后,被衾下的好大一只自己就一把掀了开来。
咸毓侧身让了一下。
这酷盖怎么感觉浑身上下冒着更冷的寒气了呢?
怎么捂都捂不热?
楚蔽满脸森寒。
她好得很!换做旁人敢如此这般对他……她信不信他睚眦必报?将她抽筋扒皮!
咸毓没顾得上一旁疑似天生体寒的酷盖,她探头听见外间仍然害怕着的团儿正轻声抽抽噎噎着,想来是躲在被子里吓哭着。
她一脸担忧地转头轻声问酷盖:“殿下,你看这……”
楚蔽霍然起身。
他沉着脸快步走到外间,一记手刀,就在背后将那宫人砍晕了。
后他好几步的咸毓跑着刚跟了上来:“……”
楚蔽冷眼瞪了一眼穿着寝衣,青丝缭乱的人。
她是有多懵懂,对“外男”毫无防备,若换作是个把持不住的……楚蔽冷声道:“不是说要换衣裳吗?”
说着踱步往一旁走去。
“啊哦。”咸毓见酷盖都把团儿给弄晕了,看来今天晚上他们是要继续探险了。
她既然之前答应了人家,也只能言而有信了。
近来天气着实热了些,咸毓觉得身上穿着的长衣长袖就已经够热了,可惜她还得再披上一件更厚的外衣。
哎,这样等到夏天,不知道会不会被捂得热死?咸毓不禁有些想念起了现代的短袖短裤。
楚蔽负手等着这人磨磨蹭蹭地换好衣裳。
咸毓自觉取了她桌上的灯台,走过来邀请道:“殿下,你火折子呢?”
楚蔽拿出了丢给她。负手走出门外,朝正殿走去。
借了“打火机”的咸毓双手拿着东西跟在他身后。
正殿门被推开。
楚蔽侧身一步,面无表情地说道:“你找罢。”
咸毓端着点亮的烛台,问道:“殿下你不一起吗?”
“我来时找过了,一无所获,”楚蔽面不改色地说道,“也许还是你有这等能耐。”
唠这个咸毓就不困了。
这回他倒是没说错,她至少比他多一些玩密室逃脱的经验吧。
咸毓心道,你就瞧好了!
……
夜风吹进沉寂许久的正殿内。
整整忙活了四面墙察看无果的咸毓一脸失望地走到负手而立之人的面前。
“殿下,怎么感觉这个正殿里没有什么机关暗道啊?”
楚蔽垂眸看着她。
她面上带着一丝失败的懊恼,倒是叫他半日来积压着的莫名隐怒消下去了不少。
“哦?你也未能勘破,想必暗道不在此正殿之内?”
咸毓一听,问道:“那会在哪里?”
楚蔽状作沉吟了片刻,饱含深意地回道:“既然必是在这咸池殿内,那眼下还有一处,你我还皆未查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