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娘子笑道:“哎,你这可是见外了!”
眼下她既知咸毓的性别秘密,也感觉两人更加热络了些,还开起了玩笑。
“你二人不是没钱么?”因此就不必如此见外了。
咸毓闻言,也腼腆地笑着。
这时,外头传来了楚蔽的声音:“莫要着凉了。”
他是担心咸毓光顾着和人闲聊,误了沐浴的时间。
咸毓正想回应他,一旁的牛娘子已经臭着脸朝外骂道:“还用你说?闭嘴吧你!”
咸毓:“……”
牛娘子说罢见她有些呆滞,便摸摸自己的脸,慢悠悠地说道:“好在我阿耶阿娘给了我一张常人的脸,长得一点儿都不像是个杀猪匠的模样,不然我骂得更吓人呢。”
可就算她长得周正,邻里之间还是有些怵她。
外头的楚蔽竟然真的没有声音了,接着,过了几瞬,忽然传来了他开门走了出去的声响。
牛娘子顿时了然地朝咸毓说道:“瞧,把他惯的,这就拉不下脸来了?”
咸毓懵懵地摇摇头:“应该不是吧?”
楚蔽不是个意气用事之人,这她还是清楚的。
而且他从刚才到现在如果想解释的话其实也很容易解释清楚的,所以不像是被牛娘子骂得气走了。
可是他已经出去了,而咸毓还没洗完,所以只能先赶紧加快自己的动作。
而她身旁的牛娘子还在劝她道:“你可莫怕惹恼了他,他们男子自己理亏着呢。”
咸毓连忙再次解释道:“真是我先前喝错药了!”
不过那皇家大补药肯定是好东西,或许就是补过头了。
牛娘子自然不信:“那你喝药作甚?还不是那厮害得?”
若不是有他,她的癸水怎还会如此遭罪?
他们男子倒是平日里在床上爽利了。
咸毓都快被牛娘子稀里糊涂地洗脑了。
楚蔽害得?
因为好像的确是当初他介绍的那个不靠谱的御医的缘故?
牛娘子以为她终于听进去了,便趁机接着言传身教道:“你别瞧着只是你自己身子的事儿!我家郎君先前也是随我一人,后来我们想要第二个孩子时犯了难,他便又后悔当初没看着我些了。”
咸毓瞧着牛娘子说这话时的神情并不有异,看来多年前的事对于他们两口子来说,其实已经过去了。
正是已经过去了,所以才会不介意日常随口提及。
果然接着牛娘子便主动说道:“可我那时也不只是这一缘由在,我们求神拜佛之后便认清了,或许是我一个杀猪匠,背着太多的杀孽,才要不到第二个孩子了。”
牛娘子婉婉到来,咸毓却不知道如何安慰他们家中的往事。
她听得出来,至少牛娘子是从来没想过放弃自己杀猪匠的事业的。
她想了又一想,才说道:“实不相瞒,我也是家中独女。”
牛娘子一愣,脱口而出问道:“你阿耶阿娘做了何等坏事了?”
咸毓没忍住,噗嗤一笑回道:“我阿耶阿娘应当没做过太坏的事吧?”
她抓紧时机说道:“我们那儿……嗯,时常有只生一个孩子的人家,因此啊,牛娘子你可别怪罪什么‘自己身上的杀孽’了。”
这肯定是错误的想法。
牛娘子闻言果然脸色变了变,然后释怀般地笑道:“你这孩子可真聪慧,要是我家孩子也能如此我便能更安心了。”
咸毓却和她说,自己可是常被人瞧着像是不聪明的样子。
牛娘子话锋一转,也顺势说道:“是啊,你老实告诉我,你莫不是脑子犯浑了才和他跑出来的?”
咸毓心中一惊。虽然是两码事,但本质上还真被牛娘子说中了。得亏她还有演员的职业技能在,关键时刻神色没变。
其他什么都好说,她和楚蔽的身份过往,是千万不能暴露出来的。
一想到这里,咸毓便更加谨慎了些。并不是提防牛娘子,而是不想自己和楚蔽借住了一晚的三口之家会被惹上无妄的牵连。
等咸毓终于浑身舒爽地换好衣裳从里间和牛娘子一道出来时,两人却发现楚蔽已经坐回了桌旁。
咸毓一愣,开口问道:“你方才不是出去了吗?”
应该出去了吧?牛娘子和她都听见他走出门的声音了。
但是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她们竟然没有听见。
楚蔽却只是淡淡点头承认了,接着便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牛娘子。
牛娘子正周到地拿用完的巾帕去擦咸毓坐过的凳子上的血迹、以免日后被自己两个家人发现,当感受到对面投射过来的目光时,牛娘子直起腰来,没好气地问道:“你看我作甚?”
楚蔽好似也不在乎她不客气的态度,而是直接面无表情地问道:“你方才说,’杀孽‘害人难有子嗣?”
咸毓一听,就猜到他是不是出门后在门口只听了上半场,这句话后便走开了。
牛娘子自然也不会有耐心理会楚蔽了,她索性转头收拾完东西,和咸毓招呼了一句:“我先走了啊。”
楚蔽却喊住了她:“且慢,”他示意牛娘子手中咸毓换下来的脏衣物,“衣裳烧了。”
牛娘子闻言,朝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还用你讲?!”
作者有话说:
楚·小剧场版·蔽:老婆这杀猪匠凶我呜——
咸毓:?刚才你自己不是说无妨吗?
楚·假呜·蔽:(就是想)要抱抱!
第222章 咸鱼穿进宫斗文
咸毓站门口看着牛娘子离去的背影, 转身时觉察到楚蔽看着她的视线,她一怔,解释道:“我站门侧呢,外头应该望不见我。”
现在她女装在身, 习惯性地想避人。
楚蔽却并非此意, 他摇头道:“你若想留住几日也可。”
咸毓阖上房门, 转身往没吃完的饭桌走去,“留住?”
往日里都是她觉得自己脸皮更厚些, 但他眼下却生出了这等想法?
在此之前咸毓都没想过这个可能性, 所以她在凳子上坐下来后,摇头道:“这样太麻烦牛娘子一家了 。”
咸毓知道自己如果能再休息几日也好,但是他们在别人家里免费借住一晚已是打搅了, 再住下去也没什么底气。
她看着桌旁坐着的楚蔽说道:“我们明日启程吧?”
无论如何,他们明天肯定是得走了的, 总不能因为她身上小小的意外,在别人家中犯了懒。
楚蔽闻言点点头,依了她的话。
咸毓笑着说道:“你方才也不多谢谢牛娘子,多亏她是个热心肠之人。”
如果不是有牛娘子这个人在, 也不知道他们还能不能这么快就解决了这种突发状况呢。
不过咸毓一想到刚才牛娘子还误会他了、把他骂了一通, 因此她也并不是真介意楚蔽一直略显疏离的态度。
楚蔽方才的确未站起来送人。他也从未做过如此的动作, 倒不是有意怠慢。
早年他再有求于人之时也未曾求过人。或许方才亲自去唤牛娘子时实则有些言辞生疏些, 他回想一番后, 估摸着应当并未在其间过分怠慢牛娘子。毕竟是请人帮忙,他的脸色已经够和气了。
楚蔽看了一眼桌案上凉掉了的菜, 抬眸问咸毓道:“还吃么?”
咸毓拿起筷子点头回道:“天热不打紧。”
说着就继续和他吃了起来。
耽搁了一阵子之后, 咸毓的肚子反倒没那么涨了, 饿了大半日的胃口也终于开了, 她一边快速地吃着,一边问食不语的楚蔽道:“你方才去外头做了什么?”
倘若是往常,咸毓肯定懒得问了,但她这回是有些担心刚才楚蔽被牛娘子骂得狗血淋头的场面……还记得当时牛娘子的气势很足,几头牛都拉不住的那种,所以咸毓还是有些担心,楚蔽难道真的一点儿都不会生闷气?
眼下牛娘子离开后屋里只有他们两人,她就直接问了。
楚蔽面色淡然,回了一句:“并未走远。”
他的神色过于平静,反倒让咸毓有些起疑了。
她停下了手里的筷子,再次认真瞧看了他一眼,然后问道:“那你方才问她‘杀孽’那话,又是何必呢?”
刚才他那突如其来的话,连熟悉他的她都有些意外。
楚蔽侧过脸来,看着她问道:“我问不得么?”
他的脸色若是再锋利一些,肯定会被误认为是要吵架的架势了。
然而他仍然是一贯的一脸冷酷神情,好似在聊旁人之事。
只是口气习惯如此,听起来像是反问似的。
咸毓就是没想到他会专门问牛娘子那句话,再加上眼下他略显沉寂的模样,她便试着问道:“你是在意你也和她一般,‘身负杀孽’吗?”
她也没有拐弯抹角,她刚才就是这么猜测的。不然他干嘛突然朝牛娘子那么一问。
咸毓看着盘子上吃得差不多的剩菜,再次轻声问道:“你会在意这吗?楚蔽?”
楚蔽低沉地声音随之而来,他仍是不答反问道:“你呢?你道我该在意、还是不必在意?”
他问题一绕弯子,咸毓就懒得用脑了。
本来从始至终,她都是觉得牛娘子之类的想法是他们多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