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毓闻言摇摇头,否认道:“我只是过时了。”
再加上肚子里还有很多水,所以才吃得比以前的速度慢了一点点,他竟然这么细心的察觉到了。
但她当然还是有胃口的,毕竟一天过去了,她怎么会不饿呢,她慢慢吃就是了。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
咸毓正好整以暇地认真吃着嘴里的菜时,她忽然身子一僵,眉头一皱……
楚蔽顿时就转眸看了过来,立即问道:“怎了?”
咸毓的脸上神色多变,最终停留在了认命的神情中。
她确认无误之后,不得不主动说道:“我喝的水,竟然有了新的用场……”
这正是不情之请的不速之客了。
那么接下来她并不是吃得慢,而是直接得暂停进食了。
咸毓放下了筷子,有些无助地看向楚蔽。
这也太过于突如其来了。
楚蔽怔愣片刻,像是明白了她这幅意思。
他霍然起身,又定在原地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咸毓深吸一口气,手肘搁在桌案上,双手撑着脑壳,无奈地朝他提议道:“要不替我去找牛娘子帮忙吧?”
好像也只能这样了。
说着说着,她又深刻地感受到了热流。
“嗯。”楚蔽竟然一瞬的退却和迟疑都没有,立即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咸毓本以为他会考虑怎么才好意思向牛娘子开口之类的细节,没想到他并不畏缩。
楚蔽自然没有犹豫,若不是她自己提出找牛娘子,他也会直接出门去外头帮她弄到东西,不过直接就近找牛娘子的确更快些。
而咸毓感觉自己身下的状况也有些棘手,等到满脸疑惑的牛娘子被楚蔽请到屋子里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已经快要血流成河了。人一直僵硬地坐在凳子上,甚至都无法再站起来。
牛娘子进屋时嘴里还在嘀咕着他们两兄弟是生了何事,竟然如此硬生生地将她当着郎君和女儿的面请走了?
须知他们那时也正在饭桌上呢,她临走是还听见身后的女儿依稀间迷茫地问自己阿耶这是怎么了。
要不是她自作主张让他们稍安勿躁,也不见得能这么快赶过来。
可她自己实则也不知道这两小郎君出了何事,只不过念在方才和这小郎君相谈甚欢的义气在,才在毫不知情地状况下就大着胆子答应过来了。
可当牛娘子走进屋子后,她便噘嘴闻了闻,自言自语道:“好浓的血气?”
她是杀猪匠,自然对血气的嗅觉更为灵敏。
而且牛娘子也闻得出来,这不是猪牛之类的血气,而是人的,最为熟悉的印象,还是……
瞧见咸毓满脸通红的模样,牛娘子大致已经明了了原委,她毫不避讳地上前几步,开口问道:“你这是流产了还是来癸水了?”
咸毓的脸直接爆红了,她满脸热乎乎地回道:“哪能是流产了呢……”
不过她发现她并不是见到牛娘子才如此脸热,而是楚蔽这人到现在还一脸淡定地关上房门走了过来。
他除了动作更为利落了些,也不见什么慌张的神色。乍一眼看,还以为不是牛娘子来援助她、而是他才像是个妇科医生呢。
可是楚蔽再怎么有见闻,这事还是得求助牛娘子。
咸毓既然在牛娘子这里暴露了身份,也只能先拜托她道:“希望还是不要同你家人说起了。”
如果迫不得已,她也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地对牛娘子也隐瞒自己的性别到底。
牛娘子爽快的点头答应了:“好说、好说。”
她也没多问咸毓为何要女扮男装,毕竟出门在外之人有难言之隐也是常事。
她只是又心直口快地问了一句:“你的癸水怎多到像小产了似的?”
咸毓无奈地抱着自己的脑壳,一动不动地在心中感慨着。
那还不是因为前不久那个皇家御医嘛?自从她喝过他开出的那个大补的“神药”之后,就变得血流成河犹如血奔之势了。而且也不知是不是这个月出逃奔波了一点儿,感觉时间也有些紊乱了。
咸毓抬起双眸,幽怨地望了一旁沉默地站着的楚蔽一眼。还记得那个御医当初是他安排的呢,虽然不靠谱,但那已经是他尽力而为能托到的关系了。
牛娘子却误会了咸毓的眼神。她顺着目光跟了过去,立即脸都横了,转身就朝楚蔽劈头盖脸骂了过去——
眼下如此情境,牛娘子自然不会还当他们两人是“兄弟”或是“兄妹”,直接问也不问地批评楚蔽道:“我不管你们为何如此,但你也不能将她身子弄成这样!你二人还年轻,若是真大出血了,日后还怎么要孩子?!
“你不要不当一回事,我年轻的时候便是太不在意癸水这事,因此后来想再怀一个都不容易。你这小子看起来模样端正,没想到竟然是这种小兔崽子!……”
牛娘子噼里啪啦骂得太快,嗓门的中气又足,还浑身上下都是杀猪匠出身积攒下来的杀气,导致一旁坐着的咸毓反应过来后想去劝阻,都没来得及;她想站起来,身下却又是一阵奔涌的热流。
而楚蔽也是个闷葫芦,竟然随便让人误会骂。
等到牛娘子骂到一口气没喘上来时,他才抽空插嘴道:“有人来了,你轻点声。”
咸毓:“……”
她抱住自己的额头,也是对他无奈了。
“谁来了?”当然不能提早听见脚步声的牛娘子狐疑地走出门去查看,“还能有谁来了?”
果然是她家郎君,她刚才不明不白的被借宿的小郎君当面叫走了,家中另外两人自然有些担心。
也不知那店家是否已经后悔收留两人借宿了都不一定,而眼下也是承托了自己和女儿一同的担忧之情,忍不住放下筷子紧接着过来查看情况了。
牛娘子推门出去之后,就将赶过来的自家男人拦住了,然后三言两语打发了对方。
她郎君倒是听了她的话,又走了。
等到牛娘子再次回到屋里的时候,还仔细地说了一句:“我并未同他说你此事哦。”
她自然还记得方才咸毓之所托。
咸毓感激道:“多谢了!”
牛娘子此时的气也消了些,她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莫怕,我方才只是想到了我年轻时那会儿。”
咸毓也连忙解释道:“我、我们,哎,我也只是先前吃错了药才这样的。”
并不是牛娘子想的那样,以为她的癸水多是楚蔽造成的。
可是楚蔽就是闷声不解释,显得她这话有心无力,搞得好像是她一心为他辩解似的了。
牛娘子仍旧白了楚蔽一眼,然后才继续和咸毓好言道:“我先给你拿换洗之物,你且等着。”
说罢便风风火火赶出去了。
等人走后,咸毓立即朝楚蔽招手。
楚蔽走近前,还沉声问她道:“可是难受?”
咸毓无奈地摇摇头,她是想说:“你方才为何不替自己解释?”
牛娘子都理直气壮地骂成那样了。
楚蔽这时竟然一脸冷淡地说道:“还从未有人如此骂我。”
咸毓哭笑不得地说道:“那你这又是何意?难道反而爱听旁人骂你不成?”
楚蔽微微摇头。
他自然也不是此思。
只是觉得有求于人,此等小事无妨罢了。他自己不在意,那便随便那人聒噪几句也无事。
牛娘子是个动作快的,也不知她如何做到不让两个家人看到,竟然非常迅速地没一会儿就去了东西回来了。
她一只手里捧着一套女装,另一只手里拎着一桶热水,木桶壁上还搭着一条干净的巾帕。甫一进门,她就没好脸色地冲撞起了楚蔽来:“你起开!”
干站着碍手碍脚的臭男人!
牛娘子觉得楚蔽眼下是个没事干的废物,因此才觉得碍眼,她全程忽略了楚蔽,等到将水桶和衣物等放到里间之后,就招呼咸毓快些进去。
咸毓红着脸最后看了楚蔽一眼,也不管不顾地起身跑了进去。
接着她听见了楚蔽关门和落座的声响,看来是也没有走出门去。
而等到了里间之后,牛娘子一边帮着咸毓搭把手,一边还和她聊了起来:“我这衣裳,你瞧着合适吗?”
咸毓定睛一看,就看得出这是一套新衣裳,而且显然是她家女儿的样式,她有些难为情地说道:“这会不会太贵重了?其实……只要换下来不用的旧衣裳那样的就可以了。”
牛娘子却毫不在意地说道:“你大可放心,我家孩子不晓得有这一套衣裳。”因此也不会被察觉少了一套衣裳,她笑着说道,“这是我私下为她准备的嫁妆物件,日后我令寻补上便是了。”
她这么一说,咸毓就更加不好意思了。
可她再怎么婉拒,牛娘子却仍然是坚持又爽快的口径。
咸毓最后也只能表达感激之情了。
咸毓也看得出来,在牛娘子的眼里,就算她女儿即将出嫁,也永远会把她当做孩子看待和保护。
或许也正是因为咸毓的年龄和牛娘子的女儿大不了多少,牛娘子才也看得她讨喜些?
但咸毓当然也不敢顺杆子往上爬、得寸进尺,她还是郑重其事地同牛娘子说道:“稍后我再想法子谢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