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面条过凉的空隙,狐酒也不歇着,拿过来两只碗,捞起盆里泡过冷水的面条盛进碗里。
随后用小勺子在每碗面条上,各放了三勺早就调好的葱油料汁。
在熬好葱油后,狐酒用锅里剩的葱油底,煎了两枚煎蛋。
狐酒用筷子把葱油和面拌匀,就把边缘呈焦酥状的煎蛋往上一盖。
浅褐色的葱油面上盖着焦黄的煎蛋,卖相看着是极不错的。
当然,下一秒,在场的当事人之一小池也证明了,这出自狐酒之手的葱油面足以配得上色香味俱全。
“阿姐,好香。”
小池仰头把碗里的水喝完,除了今天早上那碗西红柿鸡蛋汤。
他已经一年多,没有闻到这么香的饭香,这让小小年纪的小池看着那两碗葱油面,不自觉地喃喃出声。
确实挺香的,狐酒嗅着鼻间的葱香,赞同小池的想法。
手艺得到小池的夸奖,再加上,狐酒向来喜欢别人对自己直白的夸赞。
此时,她声音都带着笑意:“那阿弟待会儿,就多吃点。”
但狐酒嘴上这么说,当到了一定的量。
她是决定不会让小池多吃的,他发着烧还没彻底痊愈。
肠胃功能这段时间也因此减弱,吃多了东西只会给胃部造成负担。
天真如小白兔般的小池闻言,却捧着碗从凳子上跳起来,还十分雀跃地小声欢呼着。
狐酒听着那边小孩的欢呼声,忍俊不禁地勾了勾唇角。
看向小池手中还捧着的空碗,她接过来那只碗,又提起保温瓶倒了一碗热腾腾的白开水。
现在倒好等吃完饭也该放温了,小池的烧没彻底退。
饭后还是要喝药的,现在倒好热水就不用等着水凉的工夫。
姐弟俩一碗温乎乎的葱油面下肚,饭吃完就到了吃药环节。
狐酒怕小池觉得苦,耍小孩子脾气把药偷偷给丢了。
虽然小池性格乖的像只兔子,但她依旧监督着小池眉头紧蹙,皱着小脸把药吃了了。
狐酒接过小池手里的碗,摸着他的脸,询问他还难不难受了。
小池认真感受片刻,摇了摇头。
比起昨晚已经好很多,他如此想。
然后,诚实乖巧的小池就获得了一份,他完全可以胜任的工作。
得到小池不难受的回答,狐酒嘴角牵起微笑,提议让他踩着小凳子把锅碗刷了。
既然不难受了,那就帮忙干点力所能及的活吧。
狐酒也不是昧着良心,雇佣还有病在身的童工。
只是,摆在眼前的活实在太多了。
光是卧房里,床上的被单和姐弟俩积攒的脏衣服,洗净处理起来就是一大费力之事。
狐酒把家里的木盆翻出来,抬到院子里那口井旁边。
随后回到房间里,把床上的被单和脏衣服都抱出来,通通扔到木盆里。
活动期间,身上出了些汗。
狐酒再次闻到身上那不算好闻的气味,刚过来的时候她就察觉到了。
徐酒这个年纪,放到二十一世纪还是个上小学的小孩。
虽然她勤快也爱干净,但每天被徐家威逼利诱着去做活挣工分。
这两天又因小池发高烧生病,心里焦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徐酒什么都顾不上,身上的味道自然不算好闻。
在把小池抱回家里的路上,狐酒就在想,今天得给自己和小池洗个澡。
但到家里一看,姐弟俩不多的衣服差不多都是脏的,连床上铺着的被单也算不上干净。
如果不把这两样东西处理掉,这澡看来是洗了也白洗。
今儿恰巧是个大晴天,都快过中午了,日头还高着,毒辣辣的太阳丝毫不留情。
稍一思索,狐酒就决定索性把脏掉的衣服和被单一次性洗完了。
赶着今儿的大太阳晒着,太阳下山时应该就能晒干。
把衣服扔在木盆里,狐酒又回到卧房,把床上拆掉被单的薄毯子扛出去。
把它甩在院子里的绳子上抻开,利用太阳暴晒还能消消毒。
小池免疫力正是低的时候,再有细菌闹害就不成了。
院子里有一口井,是徐卫岩找打井师傅打的。
因为如果没有这口井,而蒋麦晓就要去很远的小河道洗衣服,徐卫岩不舍得她见天的跑那么远。
所以,就斥巨资打了一口井在自家院子里。
平常因院子里这口井的存在,也有周围邻居图省事来打水。
人不可能都是好相处有礼貌的,也有不讲理或故意找茬的人来打水。
蒋麦晓性子懦弱,不敢直言拒绝,那几人来的时候,就缩在屋子里不出去。
这换成狐酒是不可能忍着的,她的确讨厌麻烦。
但人家都挑衅到家门口了,还忍着,这跟千年的老王八有什么区别。
自打蒋麦晓死了,徐酒家里没个能撑住事儿的大人。
之前就故意在打水的时候,阴阳怪气的几个妇人就更是放肆。
这不,不知何时,一个穿着灰扑扑的中年妇女踏进了狐酒家门口。
“哟,三酒洗衣服呢?”
中年妇女瘦的跟小鸡子似的,但肩上却用竹扁担着两只桶。
过瘦的身体使她面颊凹陷,本就凸出的颧骨更是高耸,刻薄之色写尽满脸。
狐酒揉搓衣服的动作不停,抬头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这女人是那几个妇人中的一个,翻找记忆,也能在徐酒记忆中找出来这号人。
女人名叫罗红娟,几乎各种悲惨都找上了她,生活遍地鸡毛十分不如意。
上有刁蛮难伺候的婆婆,丈夫也偷摸跟隔壁村的寡妇好上了。
儿子是个不孝顺的,二十几岁了媳妇没娶,整天在村子里瞎晃悠,不干正经事。
没有工作也不下地挣工分,主要的经济来源以及吃喝就是在家啃老。
而罗红娟是那个家里地位最低的,谁都能骂两句,就连她的儿子看她不顺眼都能咒骂上几句。
这么一看,罗红娟这个人针对蒋麦晓的原因也很显而易见,归根揭底两个字,嫉妒。
就比如说,同样是嫁人生子。
罗红娟嫁的男人窝囊没本事不说,还出轨,背着她跟隔壁村寡妇串联上了。
而徐卫岩对待蒋麦晓的好,村里人那可是有目共睹。
徐卫岩对待蒋麦晓,几乎是无微不至的疼爱照顾她,再加上,徐卫岩自身又是有本事的军人干部。
同样是婆婆性子刁蛮不好相与,罗红娟的丈夫选择视而不见,她只能懦弱的承受婆婆给予的一切脾气。
而徐卫岩却是把蒋麦晓护着严严实实,不让徐老太找她的麻烦,生的一对子女雪白漂亮,日子更是幸福和谐。
这种处处不如他人的落差,以及所产生的嫉妒。
纵使徐卫岩和蒋麦晓都双双死去,也没能彻底消除。
狐酒翘着,罗红娟那不自觉扭曲起来的脸。
心道,果真,嫉妒使人面目全非这句话,从来都不是说说而已。
罗红娟见狐酒完全无视她的态度,低声咒骂了一句。
见狐酒还是不吭气,自顾自地认真揉搓手里的衣服。
她加大音量,故意讥讽:“跟你那个死了的娘一个衰样,八棍子打不出来个闷屁来。”
狐酒还是不为所动,用洗衣皂在小池的领口上涂抹。
这洗衣皂是嫁到镇上的徐丽娟补贴娘家时拿来的,她嫁的男人家里条件不错。
这个年代的姑娘都有一种拿着婆家东西进娘家的思想。
徐丽娟也不例外,她自打结婚以来,每每回来时,都拿着许多好东西回来。
不过以后她拿回来的东西,不管是什么都会进了狐酒的口袋。
徐大年顾及面子,他是不可能主动向女儿告状。
也不可能主动暴露自己吞了徐卫岩抚恤金给徐卫平的事,狐酒完全不担心她的所做所为被戳破。
所以说,面子这种东西有时还真的要不得。
罗红娟没看见狐酒哭兮兮的反应,心里不爽。
但想起自己是来徐酒家打水的,咬了咬后糟牙,她把担着的桶放下,走到井边开始放桶提水。
罗红娟瘦的骨头都快要刺穿皮肤了,这样弱的身体,她刚把桶提到一半,就累地张着嘴哼哧哼哧大喘气。
这个时候,压水井还没有普及。
打井水依旧得靠着人力,把桶放下去灌满水,再费大劲把桶提上来。
所以,打井水并不是个轻松的活。
要是让狐酒不用法术加持,只靠着瘦小的身体提水肯定不会轻松。
等狐酒洗了两件小池的衣裳,罗红娟就把带来的空桶,费劲吧啦的装满了水。
两只桶一前一后,罗红娟把竹扁放到桶把手下面,调整一下位置。
蹲下身右肩扛起竹扁,还没开始走,刚站起来,小腿就紧绷地颤颤巍巍。
干那么多重活粗活,吃着少量的食物。
所提供给身体的能量,远比不上每天干活所消耗的能量,罗红娟过得是挺苦的。
但这不是她随意欺辱无辜之人的理由,从前是蒋麦晓,她忍着。
但狐酒不同,她的理念里就没有忍这个字,即使有,那也是韬光养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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