帷帽被摘下,狐酒不解地抬起头。
清澈明亮的大眼睛盯着梁宣奕看,眼神中带着单纯的疑惑,像是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摘去她的帷帽。
两手各捏着一顶帷帽,与狐酒对视,梁宣奕眼里闪过不忍与挣扎,不过很快便消失无迹。
很明显,苏时纯的安全在他心里占了大头,连良心都比不上。
梁宣奕咬肌鼓了鼓,一咬牙,迅速将两人的帷帽互换。
帷帘落下,重新被遮住面容,狐酒眸中的天真消失,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
“宣哥哥,为什么要把我的帷帽换掉?我不喜欢这个颜色。”
梁宣奕听到那娇气的童音,侧脸看去,就见狐酒小手抓住了帽檐,作势要将头上浅紫色的帷帽摘掉。
他心里一慌,连忙按住狐酒的小手。
嗓音是虚伪的温和,他说服道:“我觉得酒酒戴这个颜色的帷帽好看,跟你的衣裙一个颜色,多相配。”
“真的吗?”
女童声音欢悦,仅是听着就能让人想象到小女孩像天使的面孔。
而作为声音的主人,狐酒面无表情地说出这句话,极强的反差,带给人强烈的视觉冲击。
狐酒没有心情做到言语和神情统一,更何况,隔着帷帽没人能看清她的脸。
“当然。”
梁宣奕语气笃定,脱口而出。
他眼睛一转,转移话题:“酒酒想兄长了吗?咱们先回去等你阿兄。”
“好啊!”
狐酒兴冲冲地应了一声,听着像是对换帷帽一事的不情愿都消失了,顺利被梁宣奕安抚下来。
“酒酒,你的帷帽真漂亮,粉色的东西最好看了。”
作为粉色的忠实党,苏时纯对换帷帽没什么太大的感觉,不觉失落反而很开心。
互换帷帽戴这一举动,让苏时纯觉得她与狐酒的关系更加亲密了。
被甜蜜的友情占据内心,这使她控制不住的想要离狐酒更近一些。
苏时纯跑到狐酒身边便要牵起她的手,这次打断她的不再是狐酒,而是梁宣奕这个心里冒黑烟的。
心情雀跃的苏时纯刚要抓起狐酒的手,就被梁宣奕手臂一挡,从中拦住。
还没等苏时纯疑惑地问出声,就被梁宣奕抓着手腕,强拉到他的另一边。
楚酒与苏时纯相差两岁,身高自然也差了些。
梁宣奕眸色闪烁,不能让她们站在一起,容易露馅。
狐酒能看出他的用意,乖顺地站在原先苏时纯的位置,全然当作不知。
跟着梁宣奕回到糖画摊前,楚澜还没找过来。
狐酒指尖微动,打量着缺了一只耳朵的糖画,觉得无聊,又对着老虎的尾巴咬了一口。
糖还没在嘴里化完,狐酒就察觉那几人的距离和自己越来越近。
她眸光微动,转眼扫向梁宣奕,他揽着苏时纯,正不动声色地与自己拉开距离。
狐酒面无表情地咬裂了嘴里含着的糖块,“咔哒”一声脆响。
伴随着这一声脆响的是腰间横过来的手臂,紧跟着,那只箍在腰间的手臂用力一提。
狐酒这个小身板被男人毫不费力的捞起,她身体一颤,手里的糖画跟着脱力掉在了地上。
脆甜的琥珀糖画从高处摔落,惟妙惟肖的老虎形象登时被摔得四分五裂。
“啊——”
狐酒挣扎地惊叫一声,细嫩的声音充满惊惧且不安。
这惊呼声一爆发,周围人的目光就都被吸引了过来。
众人一转头,看到是什么画面,嘈杂热闹的气氛霎时诡异地静了静。
随后,这像拐卖绑架孩童的阵势,让短暂愣住的人们回过神,似沸腾的油锅里溅了一滴水。
一下子炸开了锅,纷纷拉着身边人向四处逃窜。
人们逃的逃,躲的躲,唯恐自己被牵连伤害。
梁宣奕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也带着苏时纯紧跟人群小心翼翼的后退,他盯着被男人劫持的狐酒。
后背冒的汗连里衣都浸湿了,内心升起一阵后怕的庆幸。
幸好他将两人的帷帽换了一下,不然此时处在危险之中的就是苏时纯了。
她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至于狐酒?
她确实是友人的妹妹,但跟表妹苏时纯的安全相比,友人妹妹这个身份一点都不够格。
况且,她遇险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自梁宣奕决定把两人帷帽互换,当下就想好了事后的说辞。
是狐酒非闹着要换帷帽,这一切都是巧合和她咎由自取。
就算她能活着回来并说出真相,那又如何?
难道会有人把错算到自己头上?他们不敢,孤是太子。
而狐酒就算是武安侯府的嫡小姐,也比不上自己这个太子殿下尊贵。
每个人心中都会有一杆秤,尤其是朝堂中人,大多时候,利益永远在上。
“阿兄!我、要阿兄!”
狐酒演技精湛地哭嚷起来,手脚不断挣动,可勒在腰间的手臂牢牢地禁锢着她,不容逃脱。
“不许动。”
男人沉声威胁,他环顾着四周,想在乌泱泱动乱的人群,找到一条方便逃走的路线。
被绑架了还不挣扎?那怕不是傻子。
狐酒心里吐槽一句,嘴里的哭嚎和叫嚷声却没有一丝停顿。
楚澜感受着越来越拥挤的人群,还有周围人脸上惊恐的神情与窃窃私语。
他没由来得一阵心慌,连护在怀里的花灯也都就地抛下,用力拨开人群,使劲往中心挤。
楚澜好不容易挤进人群,映入眼帘的便是男人绑架孩童的场景。
他没放在心上,视线停了片刻就迅速移开。
环顾着着四周,想要寻到妹妹所在的位置。
楚澜焦急不已,虽然妹妹有梁宣奕照看着,但他一个人带两个孩子。
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巡逻兵恐怕一时半刻都稳不住局面。
人群这么混乱,万一阿酒不小心被误伤怎么办。
梁宣奕带着苏时纯站的位置比较靠前,再加上他身为太子,即便穿着低调,料子也是华贵的。
站在一众老百姓周围很是醒目。
楚澜没怎么费工夫就看到了他们,但胸腔里的一口气还没松完,他就敏锐的发觉不对。
梁宣奕身边只贴着一个小豆丁,虽然她带着粉色的帷帽。
但楚澜对自己的妹妹很了解,几乎一瞬间他便能察觉那个女童不是自己的妹妹。
身量不同,露出的裙角也不同。
姿态更不同,妹妹那般高傲的性子,绝不会紧紧地贴着梁宣奕,并且让他亲密的搂着。
楚澜惊惶的视线移到梁宣奕脸上,而梁宣奕正盯着场中被挟持的孩童。
眼神透着紧张和心虚,他为什么心虚……
心里浮现某个不详的想法,楚澜眉头紧蹙,心脏跳动的频率愈发剧烈,他猛地朝着绑架犯望去。
被男人控制住的女童挣扎着,双腿乱蹬间,裙角被带得翻飞。
楚澜目光触及那女童脚上的鞋——杏色鞋头处镶着银饰平安锁流苏,鞋口周围坠着一圈红珠,并且侧边绣着童趣的老虎头。
这双鞋楚澜再熟悉不过,就在今日清晨,他亲手给妹妹穿上的。
楚澜的心一下子掉进冰窟窿里,刺骨的寒意激得他双手颤抖。
“妹妹!”
狐酒本就六觉灵敏,这声近乎嘶吼程度的妹妹,颇为清晰的传进了她的耳朵。
她挣扎地动作一顿,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眼前有着帷帽的遮挡,狐酒还是清楚的看到——楚澜拼命的想要拨开人群,但方才还算平和并不慌乱的人群。
这时却像是被打开了某个按钮,都一个劲的往反方向奔走。
人群里,楚澜则被他们的身体阻挡着,夹在人群中间所带来的阻力,不可小觑。
楚澜就像是一条被逆流挡住的小鱼,不论怎么挣扎向前都寸步难行。
他急得两眼通红,泛起红血丝的眼瞳里满是焦急。
人群像夏日的蝉鸣般轰乱起来,狐酒渐渐有些听不见他的喊话。
但楚澜的嘴型没说什么复杂的,一字一句喊得都是妹妹。
狐酒眸光微动,目睹这一幕,她心中生起了些不忍。
其实她可以脱离男人的束缚,从始至终都可以,但她不想。
狐酒来到这个世界有两月了,两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跟对自己百般呵护的人待在一起,的确会让人感到心情愉快,也会不可避免的对那个人所产生感情。
但狐酒不想在躲开转折剧情后,一生几十年就待在那后宅里。
幼时是待在武安侯府里,到了年纪出嫁,是待在别的男人后院里。
两个月的时间里,狐酒出武安侯府大门的次数都没超过三次。
但就是这么少的次数,却已经远远超过别的官家女子。
因为她彼时年岁尚小,在武安侯府里受宠,才能得到这少见的出门机会。
等到了女子嫁人的年纪,武安侯府的家人无论对她多么宠爱疼惜。
在这对女子要求苛刻封建的北梁,他们都不会放任狐酒婚嫁自由,嫁不嫁人全由自己说了算。
在北梁,女子想要逃脱嫁人生子,唯一的法子便是去绞了头发去做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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