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过是想要真心实意地爱一个人,而那人回报他的,却是为了达到自己目的而不择手段的背叛。
想想,都觉得可怜又可悲!
夜寒雪重,地窖阴寒,寂静无人,谢衍那副弱不禁风的身子长夜躺着,肯定生出病来,指不定明日便暴毙了。
想到这,荀馥雅停住了脚,犹豫了一下,终究心软跑回去瞧瞧。
果然,谢衍发烧了,而且高烧不退。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空气中卷着阴冷的潮湿微风,荀馥雅无法将人带回去治疗,唯有用手帕抱着白雪,等雪水融化后,将手帕叠好搭在谢衍的额头上。
熬了大半夜,谢衍悠悠转醒,眼底青黑一片,眼神确实忧郁的很。
“你为何回来,让我死了……咳咳……你就解脱了。”
荀馥雅眼神渐渐清明,想了想,自嘲道:“我这人欺硬怕软,没办法。”
谢衍沉沉地看了眼荀馥雅,眼底飞快地掠过了什么,随即隐没于墨色般的眉眼之中,销声匿迹。
“对不起,我从不知晓我……咳咳……有离魂症。”
荀馥雅晲了一眼他,没有丝毫反应。
谢衍从靴子里抽出一把精致的匕首,递给她:“如果我的离魂症再犯,威胁到你的生命……咳咳……不用犹豫,用这把匕首杀了我吧。”
荀馥雅微怔:“为什么,你不是厌恶我吗?”
谢衍眼波微动,神情有了几分宠溺的味道:“我答应过二弟,咳咳……不能再欺负你的。况且……”
你又不是真正的辛月!
谢衍硬撑着一口气保持清醒,欲想跟荀馥雅说上两句,只可惜脑子的眩晕感越发浓重,昏昏欲睡的感觉令眼皮无法再抬起。
荀馥雅见谢衍再度陷入昏睡,心里很是担忧,若谢衍今日死在此处,难保谢家的怒火不撒向她。
她走出地窖门口,瞧见雪已停,便折回去,欲想将人背回去,只可惜力气始终不够,只能半背半拖着。
好不容易熬到将谢衍交给裘管家,她瘫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气,明明寒气袭人,她却流出了一身热汗。
她顾不上身上的狼狈,气喘吁吁地叮嘱裘管家:“大少爷发烧,赶紧去请柳大夫过来。”
裘管家立刻命人去做,将盖着谢衍的被子拢好,而后想了想,偷偷吩咐下人去请谢昀过来,
谢昀一直在荀馥雅的院子门口等她,得闻谢衍与荀馥雅消失了一夜归来,谢衍发烧病重,他拔腿便跑过去。
当他抵达时,柳大夫已在给谢衍诊脉,而荀馥雅站在一旁守着,紧张地攥紧衣袖。
他拧着眉,不知为何,心里有种莫名的火气,可因担心兄长的安危,他强忍着发火的冲动,静静地等待着。
经过一夜的急救,谢衍终于退了烧,转危为安,呼吸逐渐变得均匀起来。
荀馥雅暗自松了口气,发现手里的衣袖被自己弄皱,便松了手。
送走柳大夫后,出了一身汗的她此刻身上那股粘稠感越发清晰,她觉得难受,交代了裘管家几句,欲想回屋子沐浴更衣。
不曾想,谢昀一把拽住她,眉目紧皱:“我在你院子门口等了一夜,你就没什么跟我说的吗?”
荀馥雅微微怔住,不知他为何到自己的院子门口等自己。
院中北风正紧,折腾了一天一夜,如今她疲惫又饥饿,冷得不住地搓着手,而天寒地冻的,谢昀这厮竟穿着单衣,甚是单薄,似乎丝毫不惧冷。
两人在院子里拉拉扯扯不成体统,她甩开谢昀的手,思来想去,觉得谢昀找她无非是为昨日之事。
莫非是不放心,特意来警告她的?
想到这,她便没给谢昀好脸色看:“二叔等我这种放浪形骸,水性杨花的妇人做什么?”
“你何必把自己说得如此不堪。”
谢昀自知自己昨日的话伤了荀馥雅的自尊,即便被冷眼相对,喷得一脸灰,亦不敢表露不悦。
荀馥雅冷哼一声,转身踩上厚重的积雪:“是二叔把我想得如此不堪!”
许是积雪太厚,今日穿的靴子有点不合适,荀馥雅猛然提脚前行时,靴子竟落入积雪里出不来。
感觉脚底一片凉,她愣在原地,垂眉看了一眼雪地里的红靴子,心里有些后悔不该因红靴子的美观而忽略它是否合身。
正欲倾身去捡回来,被身后之人小心翼翼地扶了一把。
“我来。”
谢昀反应极快,半蹲着身子去捡鞋子,而后温柔地替她穿回去,此刻待她,活像一条忠诚的狗。
荀馥雅瞧见他这般讨好地伺候,心里泛起涟漪。
上一世这男人蔑视她,总是折辱她,为难她,何曾为她干过如此纾尊降贵之事。
第23章
那手指冷得像刀尖,划过皮肤时会激起皮肤细小地战栗。
“我没这么想你。我只是看你处处维护楚荆,对他照顾有加,待他那么的与众不同。我一时气愤,才……”
你气愤什么?”方才那小小的触动瞬间消烟云散,荀馥雅一把推开他,愤然怒斥,“楚公子是你的好兄弟,即将奔赴战场,生死未卜,我能与他有什么?你这人真是不可理喻。”
虽然讨好楚荆是出自私心,但谢昀如此没头没脑地怀疑她,折辱她,如同上一世那般不可理喻,她着实厌恶至极。
荀馥雅感到气愤又失望,可谢昀听到她的话,心里乐得开花,笑得像傻子一般:“没有就好,没有就好!”
荀馥雅见他乐得屁颠屁颠的,百思不得其解。
她刚才是骂他吧,是训他吧,怎么这厮看上去像得到赞美。
思来想去,她认为归因于这人书读得少,理解能力不行。
“二叔,我言尽于此,你还是把心思多放在学习上吧。”
言毕,她踩着皑皑白雪离去。
回到屋子,里头的暖气和光让她倍感温暖,她哈了一口雾气,脱下累赘的大衣,吩咐丫鬟备上沐浴用的东西。吟冬见她彻夜未归,又是去了谢衍那处,自然没了担忧,将昨日收到的书信递给她。
荀馥雅见是王氏的回信,略有着急,却不急着拆开。她找了个理由使唤吟冬出去,自己坐到床头上,展开信来看。
王氏在信上提到已收到了她的书信,玄素并未归家,叮嘱她早日与玄素会合,早日找到她爹归家。
荀馥雅看完了书信,皱着眉头将其烧毁。
玄素找不到她,却未归家,是否遇到事情了?如今在何处呢?
她与玄素如今的处境,归根到底,还是谢昀这厮硬将她带来谢家,还出尔反尔,不帮她找玄素。
她暗地里咬牙发誓:谢昀,若玄素出了事,我定跟你没完!
沐浴更衣的东西已备好,荀馥雅便去泡了个舒服的热水澡,待穿上新衣裳的那一刻,她有种活过来的感觉,一扫方才的不愉快。
吟冬抱着膝盖,坐在廊下院前看雪,刚扫过一次,地上又铺满了湿漉漉的冰碎,荀馥雅坐到床榻前,担心她着凉,便招呼她回屋。
刚歇了会,刘么么带着谢夫人屋里的两名丫鬟前来,神情严肃地让她去谢夫人那里一趟。
荀馥雅知晓来者不善,心沉了下去。
及至谢夫人的东苑,谢老夫人、孙媚儿皆在场。当她走进屋里的那一瞬间,谢老夫人失望地摇头,谢夫人怒容满面,而孙媚儿挂着幸灾乐祸的笑意,她知晓,她们要对她兴师问罪。
谢夫人拧着眉盯着她,脸色十分难看:“你这女人,进了我谢家的门就该感恩戴德,居然如此不安分,在白日昭昭之下勾引人家楚公子,你简直丢尽我们谢家的脸,给我儿蒙羞!”
谢夫人本就不喜辛月,儿子成亲了,病情依旧毫无起色,如今出了这桩丑事,她决定趁机将人撵出府。
“来人啊,将这贱人重打五十板子,然后丢出去。”
随着谢夫人的一声吆喝,几位守在门口的小厮纷纷持着木棍,来势汹汹地围拢着荀馥雅。
荀馥雅是死过一回的人,上一世跟着谢昀,她什么凶险的场面没碰过,遇到此种情形,自然毫不惊慌。
她向前迈步,故弄玄虚地大声警告谢夫人:“娘,我劝您三思而后行,免得日后后悔。”
闻得此言,为谢衍有所忌惮的谢夫人自然向小厮挥一挥手,不敢轻举妄动。
而孙媚儿坐不住了,站起来拉着谢夫人的衣袖,刻薄地指控荀馥雅:“姑母,你别被这小浪蹄子唬住啊,昨日她与楚公子眉来眼去、卿卿我我的,气得二表兄破口大骂,将他们赶走,这可是我亲眼所见的!”
荀馥雅眼神一冷,三步并做两步地跑过去,在众人搞不懂她意欲何为时,她毫不犹豫地甩了孙媚儿一巴掌。
“啪!”
众人目瞪口呆,孙媚儿更是在愣了一下后,瞪大水汪汪的眸子,指着她的鼻梁怒吼:“你、你打我?”
荀馥雅揉揉有些发疼的手,掷地有声地回应:“打你就打你,还需要挑日子吗?”
孙媚儿觉得荀馥雅太嚣张了,欲想还手,却怕不是荀馥雅的对手,权衡再三,她可怜兮兮地向谢夫人求助:“姑母。”
荀馥雅不给谢夫人开口的机会,对着孙媚儿疾言厉色:“原来谢夫人是你的姑母,我还以为她是你娘呢?我们谢家的家事,轮得到你这个外姓人指手画脚吗?我们谢家本是家庭和睦,却因你的挑拨是非,弄得鸡犬不宁,我打你算是轻的,你若再搬弄是非,信不信我让你竖着进来横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