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面对弟子们的义愤填膺,那群前来闹事的贵族们自知无法得逞,懊恼地骂了几句,嚷着“看臭坑里能不能出香草”,便灰头土脸地陆续离开。
荀馥雅暗自松了口气,多亏了谢昀这尊大佛佛照,这些贵族们也只能上门闹一下,不敢带人前来砸东西动手。
只是,他们就这么轻易离开,叫人心里难安,总觉得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果然,弟子们下学后,她便收到了上京城八名夫子的邀约。这些夫子并不出名,但代表着私塾的势力,不容小觑。他们联名举办了宴会,美其名曰迎接同行,她不得不去赴约。
卫津楼是上京城最大的酒楼,是文人骚客最喜欢光顾的酒楼。
只是,八名男夫子在黄昏时分约她一名妇道人家来这种地方赴酒宴,明显是给她一个下马威,对女子当夫子表示蔑视。
荀馥雅知晓自己开平民书院损了这些人的利益,对于他们的性别歧视也不甚在意,只是,这卫津楼临近李琦的摘星楼,让人很不安。
她吩咐下人去通知谢昀前来,便在玄素和香儿的陪同下,走进卫津楼。
因今日荀馥雅会到场,八位夫子已经提前清了场,并未有其他客人。酒楼掌柜殷勤地引着她们上了二楼的包厢落座。
荀馥雅吩咐香儿守在包厢门口,她总觉得这次赴宴是有人在暗中策划的。
她走进去,与诸位陌生的夫子客套了几句,在他们的热情招呼下,居上首主位,玄素则并未入座,低眉敛目候在她的身侧。
宴会开始之后,有乐师缓缓而入,八位夫子觥筹交错,刻意冷落荀馥雅。
荀馥雅想到自己是后辈,接过玄素递过来的酒杯,朝众夫子举杯示意:“感谢诸位夫子为晚辈设下接风宴,晚辈敬诸位夫子一杯。”
八位夫子在席间交换了个眼神,心中思绪纷纷。
他们本就排斥女子出来抛头露面,而这女子还胆大妄为,设立免费授课的平民书院,简直就不将他们这些开私塾的夫子们放在眼底。
年轻人火气旺,总想做些与众不同的事,他们倒是可以理解,但前提是不能损了他们的利益,这几日退学的弟子多不胜数,他们对这女人简直是恨之入骨。
不过,这女人的身份特殊,她的夫君更不好惹,他们也只是敢怒不敢言,今日这出就是想谈谈这娃的底,好日后拿捏住。
他们接下来的态度殷切了一些,举起酒杯来回敬荀馥雅:“谢夫人身为女子,敢开先例,免费招生入学,我等钦佩!”
他们共同饮了一杯,瞧见荀馥雅并未喝下去,又道:“今日约夫人前来,没别的目的,主要是同行之间熟路一下,交流一下教育思想而已。”
他们说得道貌岸然,却一人一次地向荀馥雅敬酒,言语之中又对荀馥雅开创平民书院之举称赞有加,一时之间酒宴的气氛倒是十分融洽欢乐。
荀馥雅自然不会对敬酒来者不拒,推说身子不适,只能浅尝辄止。遇到实在推脱不了的劝酒,也只能眉目含笑,一杯又一杯与人喝酒。
玄素曾经混迹市井,自然知晓这些夫子这般向小姐敬酒是何种意图,生了怒,可因被荀馥雅摁住了手,又生生地将怒气按压下来。
荀馥雅眸色沉了沉,并不是不明白这些人仗着自己是男人,轮番敬酒来欺负她一介女流,但她身为教育界的晚辈,得给他们脸面,与他们虚与委蛇。
身为夫子,德行与名声很重要,这些人皆是上京城的夫子,有着自己的人脉和声威,得罪了他们,恐怕有损她在教育界的名声。所以,也只能忍一忍了。
喝几杯酒而已,并不算什么。
宴会散时,已经是月上中天时分,那八位夫子已经喝得醉醺醺,东倒西歪地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已经全然没了初见时的夫子风范。
荀馥雅喝了不少酒,已面露醉意。不知何时,厢房内燃起一股特别的熏香,她觉得有些精神恍惚,便撑着太阳穴,眼眸微阖片刻。
感觉精神好些,可又觉得燥热难耐,她不由得喊道:“玄素,我口渴了,给我一杯茶水。”
她并未抬眼去看玄素,玄素听到这话,无声地倒了一杯茶水,轻轻扶起她的下颚,体贴地为她喝下去。
她觉得难受,贪婪地将水杯里的水一下子喝干,似乎觉得好些,又似乎觉得更加燥热了。
宴会的酒她没喝上几杯,可感觉醉得太厉害了,连眼前的玄素都看不太清楚。
在玄素的搀扶下,她站了起来,一如既往地靠在她厚实的肩膀上,朱唇轻启:“玄素,快带我回家,这酒有问题,我好不舒服。”
“玄素”忽然搂着她的腰,轻轻嗅着她的发丝,低笑道:“玄素也醉了,让本侯带你回家吧!嘻嘻。”
第86章
这鬼魅般奇特的声音,一下子惊醒了荀馥雅的神智。
荀馥雅努力睁着眼皮看向扶着自己的人,瞧见那张邪里邪气的英俊脸庞,顿时面色下沉。再努力去寻找玄素的身影,发现玄素已经晕倒在地上,她的面色更沉。
大意了,竟着了这人的道。
“你在熏香里下药了?”
李琦凑到她的耳侧舔了舔,低笑道:“雅儿你别担心,熏香里下的是秘药,不会死人。可喝了酒水,就变成了最烈的合欢散,若不解渴,是会死人的哦。”
说到这,他扫了一眼在座的八位夫子,故作体贴地说道:“本侯喜欢你情我愿的,你若不愿意本侯帮你,那本侯就只能让这八位夫子帮你了。”
荀馥雅想要用力推开他,却发现软绵无力,只能气喘吁吁地说道:“李琦,你比这八位夫子都恶心,麻利点,给我滚!”
李琦挑起荀馥雅的下颚,目光一寸一寸地打量着。
这么多年,他在各色女子的身上都得不到满足,都是因为这个女人。这个女人折磨得他已经非她不可了。
究竟是为什么非她不可呢?
李琦轻抚着她的脸,眼神慢慢转变着,疯狂而执着。
“荀馥雅,本侯恨着你,比你想象中恨你,你知道吗?你为何就是对本侯这么残忍,为何总是折磨本侯!”
他歇斯底里的喊叫,磁性的嗓音传入荀馥雅的耳膜,却让荀馥雅感到毛骨悚然。
荀馥雅的眼里没有他,嗤笑道:“李琦,你也重生了吧?”
李琦吻了吻她的鬓角,眼神忽然变得温柔如水:“对,本侯重生了。这都是为了你呀!”
“为了我?”
想起上一世,这人百般□□她,杀了五师弟,杀了阿娘,荀馥雅便恨得咬牙切齿。
“为了我,那你就去死吧!”
说着,她用尽剩余的力气,将藏在腰间的匕首抽出来,毫不留情地刺过去。
李琦一把将她推开,怒不可遏:“你为何总是这般不如本侯的意!你可知上一世你从摘星楼跳下去,我也跳了,我为你殉情了,你知不知道?”
被打掉的匕首在地上旋转,发出细微的声响,瞬间扰乱了荀馥雅的心湖。
她想起来了,上一世,她不堪受辱,从摘星楼纵身跳下去。可谢昀也跟着她跳下去了,还伤得七零八落的。
她扬眉责问李琦:“上一世,你是故意让人骗我的对不对?谢昀没有出征,他来救我了,对不对?”
李琦见荀馥雅对自己的殉情丝毫不在意,反而对上一世的谢昀心心念念的,怒极反笑:“哈哈哈,你就这么在意谢昀吗?你越是在意他,他会死得越惨,就像上一世那样。”
“你……”
荀馥雅已经撑不下去了,整个人软倒在地上。
仿佛有许多羽毛在挑逗她的身子那般,让她不可受控地轻颤着,渴望着。她燥热得如同干旱质地急需雨水的滋润那般,折磨得她快要丧失理智了。
李琦宛如野兽一般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笑着看着她在理智与欲望之间撕扯着,挣扎着,美得不可方物。
他蹲下身来,想要用手去剥夺她最后一丝理智,门却在这个时候被踹开了。
谢昀紧握着剑,气喘吁吁地杀进来。官服上已经沾满了血迹,锋利的宝剑上还滴着血,正杀气腾腾地盯着李琦,宛如浴血归来的战神,气势摄人,阴森可怕。
“李琦,你找死!”
他凶狠地持剑冲向李琦,一剑砍向李琦的头颅。
李琦的目光也同样凶狠,抽刀与谢昀缠斗。
他咧开嘴,邪里邪气地笑道:“本侯特意让皇城守卫军守在楼下,你居然将他们全杀了,谢昀,你这个没脑子的,这回看谁还能保你性命!”
谢昀冰刃般的目光,从李琦身上缓慢刮过,阴恻恻地说道:“本将军会让你死在前头!”
“嘻嘻!”
李琦露出诡异阴森的笑容,与谢昀在厢房内打了十几个回合,知晓自己并非是这人的对手,快速逃了出去,让手下掩护自己。
见谢昀凶狠地杀过来,他余光瞟着躺在地上的荀馥雅,善意地提醒道:“谢将军,若你不去救尊夫人,恐怕她就要香消玉殒了。”
说着,他毫不担心谢昀会追杀过来,笑眯眯地盯着谢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