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夫人向来是个客气人,跟着苏易这么多年,也见过不少大风大浪,世面更是见了不少。因着自家老头子的名气,往日里送书画、送宅子,乃至送美女的斗不在少数。
他家老爷子不爱这些俗物,除了一些书画而外,其它什么的一向是不受的。即便是书画,也不是什么人送的都会收的,都是会斟酌着收的。
虽然老头子说过,这魏明哲来头颇正,可他们也听说了,这魏明哲夫妇二人可没什么恒产的,人家年轻夫妇的立业困难,这宅子没有大几千两是下不来的,他们怎好占人这便宜?
见苏夫人一脸认真,苏牧晴也深知,今日不说清楚,这宅子恐怕苏夫人会住得很不安心,赶紧忙忙的说了缘由:“苏夫人,真不是我跟你客气。说实在的,这宅子我还真没掏银子。”
“原本我是想等苏夫人歇息好了再说这事儿的,既然苏夫人现在已经问到了,那我就先说了,事情是这样的......”
听苏牧晴大概说完,苏夫人一脸复杂:“这,这,这事儿......”
这事儿她还是头次听说,苏牧晴他们竟然借由老头子要来的消息卖了几万两银子?!这可是闻所未闻的事儿,真是,活了这么久,真是头一次见。
一向雍容利落的苏夫人,舌头都有点打结了,这事儿太稀奇了,稀奇的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尤其是听到苏牧晴说,这门票卖的几万两银子都归他们所有过后,更是忙不迭的拒绝。
她是拒绝了,可是魏娘子却是坚决的说要给。
这事儿太大了,苏夫人此时也顾不上什么平日里的淡定自若了,果然撇了苏牧晴,急急忙忙拉过自家老头子说这事儿。
刚说了个大概,却是被自家老头子了然的打断:“无妨,这银子你安心手下就是了。”
苏夫人向来是以夫为天,见苏易都发话了,看来这事是另有内情了,遂也不再坚持,跟着苏牧晴进了内宅。
一进内宅,一众婆子丫头的过来恭谨服侍,只把苏夫人服侍的浑身舒坦的躺在榻上,苏牧晴方才起身告辞:“苏夫人风尘劳顿,好好歇息吧。我明日再来求见。这些个丫头婆子什么的您先用着,待您的人安顿好了,日后是留是遣,您再看。”
说着,苏牧晴不顾苏夫人的客气,麻利的走了出去,还怕魏明哲跟苏易谈的太忘我,耽误了人休息,苏牧晴又让流云去魏明哲出来。
舟车劳顿最是累人,尤其是上了年纪的人,更是累人,得要让人家好好休息才好。
苏牧晴还未走到大门口,魏明哲却已然大步跟上。
见到苏牧晴,忙忙的扫视一番,见她无事,方才笑问道:“牧晴急着叫我出来,可是有事?”
苏牧晴摆摆手:“无事,我这不是怕你跟苏公说话说忘了嘛,所以才让流云去叫你的。”
魏明哲笑道:“多谢牧晴提点了。”
其实吧,苏牧晴不去叫人,魏明哲原也是要走的。这点子人情世故他怎么会不懂?
不过,牧晴这种时刻惦念他的感觉可真好。
两人回到家里,用过饭,苏牧晴忙着明日正式拜访苏易的事儿,魏明哲则是自去了书房。
现在两人甚是有默契,这些个人情往来之事由苏牧晴做主,除非有决断不下的再去找魏明哲商议。
苏牧晴甚是喜欢二人的这种默契,谁做事都不喜欢旁边有人指手画脚,魏明哲全权放手,很是让人舒坦。
当然,这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主要是苏牧晴觉得让魏明哲做这种小事,简直是杀鸡用牛刀之感,太过大材小用了。
苏牧晴十分重视明日的拜访。
今日不过是迎接入府,明日进去就是客了,苏公本就是礼仪大家,最是注重,可是不能失礼了。
明日去最重要的是要把这次门票银两交割清楚。名气自己赚了,茶水费自己赚了,人不能太贪,门票钱那是必须要给苏公的。
苏牧晴带着杨嬷嬷、流云一起忙忙的把的把银票收拾好,又细细的拟定明日拜访的随行的礼单。
明日是正式拜访,礼数必须到位。苏公可是极为注重礼仪的大家,失礼了就不好了。
这些收拾妥当过后,苏牧晴又想起一事,忙忙的找到书房。
见她来了,魏明哲放下手头的书札,微笑道:“可是忙完了?”
苏牧晴点点头:“嗯,忙完了,你看看这些可行?”
这些个东西准备过程魏明哲全权放手自己,但准备结果那是必须要互通有无的。
魏明哲道:“这些你决定就好了,不用给我看。”
苏牧晴大是不赞同的嗔了他一眼:“怎能不看?一家人共进退,那必须要互通有无的,你总不好在礼单送出去的时候还不知道是些什么东西的?”
一家人啊......
这话听着真悦耳,魏明哲只感心头熨帖的很。
魏明哲轻轻应道:“嗯,牧晴说的对。”
魏明哲从善如流的接过礼单看了:“牧晴安排的甚是妥当,可也。”
得到肯定,苏牧晴也不再多说此事,放下礼单,跟魏明哲说起另外一件要紧事:“明哲,明日我们把彭郎中也一并请到苏府去吧。”
魏明哲闻言笑道:“我也正有此意,彭崎我已经叫过来了。”
魏明哲清楚,牧晴最是担心苏家那小儿,一门心思的想要帮苏家。
要是心思多一点的,如苏佳樨先前那样,倒也是个绝佳的施恩机会。放出消息,等苏易上门求人,再让人给他看诊,恐怕由不得苏易不感激。
牧晴如此一片赤诚,魏明哲也不欲在这种事上施恩于人,他也不屑于在此事上施恩苏易。男儿志在天下,为这些小事耗费心力不值当。
听得魏明哲如此说,苏牧晴甚是高兴,看来魏明哲跟自己想到一块儿了,明哲果然是个热心肠。
是日,苏牧晴二人上午时分登门苏府。
他们登门前,苏家已然收了不少拜帖,苏易留了帖子,并未亲自见人,都是管家出面周旋。
见到他们二人,苏府刘管家老远都迎了出来:“魏公子、魏娘子,里面请。”
二人被直接请进了后宅。
进到正房,苏易夫妇二人已然端坐等候。
一阵寒暄过后,进入正题,苏牧晴拿出银票递给苏夫人:“九月十五欢迎会的门票总计卖出五万两银子,这宅子以及陈设布置等总计花了一万两,我扣除了,还余四万两银子,还请夫人原谅我锱铢必较了。”
苏夫人昨晚已经就此事认真问过苏易了。得到的答案仍然是,这银子收下。
对此,苏夫人甚是不解,当即认真问了:“老头子,我知你素日从不理这些俗物的,最是厌恶别人送银子什么的,今日怎会如此?”
苏易捻须一阵,跟自家夫人解释了:“方才魏明哲将这银子的来路跟我说了。这银子来路颇正,是魏明哲他们卖门票得来的......”
听自家老爷子说完,苏夫人咋舌不已:“还能这样收银子?真是闻所未闻。”
苏易笑道:“这魏娘子也确实是个心思敏捷的,由此也可见魏娘子甚是懂得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的道理。”
“初时老夫也想着推却,不过魏明哲提醒了我,人生在世,当是要自己畅意才是,总是委屈自己也非大丈夫所为。”
“我们日后总是少不了银钱抛费的。老夫除了文章也确实没有其它的生财之道,总不好让你跟俊儿日后为了生计发愁。”
“何况,此银我们取了,大家都便宜,我们要是不取,对魏明哲二人的名声却也不大好。”
苏夫人了然,也是,魏明哲他们借由他们家老头子的声望卖的银钱,要是他们真把这钱留下,难免会被人说嘴,于名声有碍。
名声这东西吧,说有用也有用,说无用也无用,单看人想不想要。
可魏明哲他们二人明显是要名声脸面的。也是,虽然接触不多,但魏明哲二人一看绝非池中之物,自是不屑于在这等事情上面丧了声名。
可苏夫人还是担心:“这银子我们要是收了,不是于你名声有碍吗?”
日后别人一说起来,看看,苏易讲个学还收钱,铜臭气太重,有辱斯文。
苏易洒然一笑:“老夫这些年还被人骂少了吗?何况,老夫的名声岂是这么容易损伤的?这点子小事还奈何不了老夫的名声。”
文人也不是不识人间烟火,此事名头落在他身上,真要认真论,也不过是有识之士想要聆听他的讲学束脩跟礼敬而已,有什么不可说的?
苏夫人被说服了,老爷子说的对,他们需要银钱的地方多了去了,老爷子日常开销颇大,这些个笔墨纸砚,字画古玩什么的最是费钱,还有俊儿的身体,也是需要银钱支撑的。
魏明哲他们有心要给,那就拿着吧。丰足了自家口袋,也全了他们的名声,也算是一举两得。
因此,早已心有准备的苏夫人,很是爽快的接过了苏牧晴给的银票,笑呵呵的嗔怪苏牧晴的自谦:“既如此,那我就厚着脸皮手下了。”
“看你这小嘴儿可真是会说话,你帮我们买好了宅子不说,宅子里的物事也是一应俱全,这不要银钱的?我实话跟你说,这些银钱你要是不扣除了,今日这银票我都不敢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