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这房间肯定不在一楼,不然视野没那么开阔,
江莳年一边期待着那些神出鬼没的暗卫们会突然从天而降,或是破门而入,将她解救出眼下困境,一边自己摩挲着下地。
这世上如果有人靠谱,那么这个人一定是自己。惦记着沛雯和阿凛怎么样了,江莳年打算直接跑路,主要是她也不可能就坐这儿干等着,谁知道是等死还是等来其他什么可怕的事情?
然后她很快发现,门打不开。
这种情况多半是从外面锁住了。
跳窗?江莳年立刻去到窗边,该死的窗户它是带栅格的,她想跳也钻不过去啊。
……冷静,别慌。
江莳年害怕的时候,手脚会变得冰凉。
她深深吸了口气,待呼吸和心跳都平稳了些,这才去到门口试探着喊道:“有没有人?放我出去?”
起初拍门的时候,江莳年拍得还挺小心翼翼,但拍了半天无人响应,她胆子便大了些,拍得更加频繁也更加卖力了。
可恨这门是实木雕花门,而非电视剧里那种可以随便戳个洞洞往里面吹迷烟的那种门……反正就是一点儿也窥不见外面是何情况。
话说晏希驰不也在这揽香楼吗。
那些暗卫们没有及时赶来救她,会不会是去找晏希驰了?
思及此,江莳年莫名心安了些,也没有先前那么害怕了,上次她在华恩寺被傅玄昭带走,晏希驰后来不就找她来了吗。
江莳年没察觉到,自己的潜意识在渐渐依赖那个人。
安静的揽香楼东楼,急促的拍门声固执而持久,响彻整条廊道,声声催人。
门外的秦老板咽了口唾沫,觑了一眼身旁冰冷的轮椅,战战兢兢吸了口气。
而后佯作刚来的样子,冲房间里的江莳年慢条斯理又邪恶地道:“小公子可还安好?”
???
这不是老板娘的声音吗,江莳年懵了一下。
“劝您别白费力气了,您来了我秦三娘的地盘,可没那么容易脱身的。”
“老板娘这话什么什么意思?本公子来你这揽香楼做客,这便是你们的待客之道?”江莳年停止拍门,开口时嗓音还算冷静客气。
“实不相瞒,我这有位贵客一眼瞧出了小公子乃货真价实的女儿身,想与小公子风月一度,共赴春宵呢。”
门内安静了片刻。
门外的秦老板口干舌燥,也不知自己这话接得对不对。
对于良家女子来说,应该够邪恶够唬人了吧?
“哦?”听懂了老板娘话里意思,江莳年眯了眯眼,压抑着心上呼之欲出的怒火,“所以你就让人强行把本公子掳来,关在这种地方?”
怎么,要她接客吗。
当她是青楼女子?
这么狗胆包天的吗。
秦老板心说绑你可不是我啊!
她也到现在还没搞清楚状况呢,就一临时被抓来演戏的……秦老板心里苦,但秦老板不敢说。
.
大约一刻钟之前,秦老板跟江莳年谈话结束之后,嘴上答应了帮“他”打听情况,但实际上这哪里还需要打听?
最近两日,她这揽香楼的确住着一位轮椅男子,只不过秦老板不敢轻易透露人房间在何处罢了。
但就这样放着不管,秦老板又觉不甘心,想着怎么从这事儿里面捞点好处。
如果江莳年跟晏希驰之间,光看“排面”非要选一位得罪的话,那秦老板肯定会选择得罪江莳年,讨好晏希驰,于是她心念一转,转而去给晏希驰“通风报信”了。
然后就被晏希驰抓来临场发挥,到现在还心神惶惶呢。
轮椅上的贵客当时是这么说的:“让她知道,身为女子,女扮男装来这种地方有多危险。”
秦老板这才知道,原来“小公子”真真是位女郎,并且还被这位贵客的手下给掳走并关起来了。若是平常遇上这种事情,秦老板多少会象征性地出面管管,但基本只要不闹出人命,她都会选择视而不见。
然而此番,她是属于想管却没那个胆子,轮椅上的贵客并未拿刀架她脖子上,说话甚至还算客气,但秦老板就是莫名怵得慌,几乎下意识就答应了。彼时的秦老板也没想那么多,以为小公子跟贵客两人是“仇家”呢,心道还好她当时没有财迷心窍,还选择了给贵客通风报信。
大寅朝民风开放,女子扮作男儿涉足青楼的例子虽然罕见,却也并非没有。
至于如何让“小公子”知道青楼有多危险,秦老板觉得轮椅上的贵客给人直接关起来,已经算是一种变相的“教训”了。
而她此番只需添油加醋,做做样子,搞不好就能给里面的“小公子”直接吓哭,毕竟对于寻常女子来说,在这种地方被掳被关,意味着什么再明显不过。
然而一门之隔的“小公子”没哭没闹。
非但如此,还言语冷静,甚至开始反过来威胁她了:“老板娘可知本公子是何身份?您如此行事,不计后果,就不怕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吃不了兜着走?”
从秦老板先前的话里,什么有人瞧出她是女儿身,想与她共度春宵什么的,江莳年已经猜出大概,如果事情真这么简单,倒也好解决多了,只是这也太荒唐了太脑残了。
“本公子瞧着老板娘说话做事不像是那莽撞之人,而我既敢女扮男装来你这青楼消遣,就不怕在你这出什么事儿。”
“众目睽睽之下公开掳人,你那贵客要么色迷心窍失了智,要么就是本身脑子有病,可老板娘你至少该清醒点儿,接什么活之前好歹考虑考虑后果。”江莳年理所当然把扛着她跑的黑衣人归类为老板娘手底下的人了。
门外半晌没有声音。
“老板娘可还在?”
“要不你先把门打开,或者你不妨告诉本公子,你那贵客什么来头,他出了多少钱,我给双倍?
“外加事后不追究你责任,如何?”
无人回应。
以为人已经走了,江莳年叹了口气,不免又开始焦虑起来。
这时只听门外嗤嗤一声笑。
“小公子少唬人了,我秦三娘既敢绑了小公子,还怕得罪你不成?”
顿了顿,老板娘也不知怎么回事,语气突然变得尖酸刻薄起来,莫名其妙指责她道:“要怪就怪小公子身为女子,不该来这种烟花之地,既然来了,今夜一事便纯数你活该,我秦三娘把——”
话未说完,砰的一声。
江莳年开始直接踹门:“你放不放人?!”
是了,知道对方并非要命,而是“劫色”,且前因后果还这般荒谬如儿戏,江莳年已经不害怕了,她开始生气了。
什么叫做她活该?
基于原身记忆,大寅朝好歹不是乱世,好歹它是有律法的啊,律法有规定女子不可入青楼?还是律法有规定女子入青楼之后就得遭受到这种待遇?
“放人?小公子想得倒美。您也别踹门了,踹了没用,我秦三娘没时间搁这儿陪您耍嘴皮子,自个儿安生些吧。”
“好啊,好啊,老板娘,你可真是好样的!”
江莳年冷笑一声:“实话告诉你,我家夫君是京官,一杀人不眨眼的疯批,你要不想死的话你就继续关着我!你也最好祈祷我那小厮护卫没出什么事,否则等我手下的人找过来,我定要让他们扒了你的皮!”
屋内的“小公子”嗓音清脆娇俏,然而这些话意外的气势汹汹,句句狠厉,光听着就能感受到对方有多怒火中烧,伴随着她用脚踹门的声音,秦老板一时间还真有些心惊胆颤。
她几乎下意识蹦了一句:“你家夫君是京官,真的假的?!”
此言一出,轮椅上的男人手肘撑着,摁了摁太阳穴。
屋内的江莳年听出老板娘语气里的惶恐,一时间有些无语,心说自己一开始就挑明身份,或许还费不了这么多口舌?
这种时候江莳年也顾不得自己原本是来青楼“抓奸”的了,毕竟比起晏希驰有没有在青楼睡女人,脏不脏,她自己的小命和贞洁更重要,而且是重要多了。
她有些不耐烦道:“是真是假老板娘可以自己去验证啊!”
“之前不是跟你打听过,一坐轮椅的,他就是本公子的夫君,你去找他来,就说我是江莳年。”
“或者你先把门打开!”
“等会儿记得告诉你那狗屁贵客,让他做好挨打的准备,哪来的色坯,无法无天了还!”
…
…
…
隐在暗处的曲枭呆若木鸡,他还是头一次听主子被人骂得这么惨,骂他的还是王妃。
而秦老板则是整个人都麻了。
心说你两竟然是夫妻???你们玩我呢嘛……
好在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人,秦老板心下惊涛骇浪,面上还是堪堪稳住了。
京官,原来是京官啊,瑜洲城最近确实来了京官,这事儿秦老板自然听说过,只是没想到大佛就在自家眼皮子底下。
“咳,那个……小公子,绑人这事儿可不是我秦三娘干的啊!”
秦老板本还想为自己说过的话道歉,但让他说话的“狗屁贵客”就在旁边,秦老板觉得有这一句解释够了,再多的她就兜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