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就变称呼了?
崔辰安的虎牙磨了磨,而后咧起一个粲然的笑容来。
真想凑近去问姐姐,刚刚在榻上的时候,不是还在乖生生地喊他“衔月”吗?
他的好师姐可真是一个标准的名门正派,瞧这一板一眼的模样,怪好笑的。
“我怎么会生姐姐的气呢?”崔辰安绿茶兮兮地望着池珞,“姐姐喊我衔月便是,你我师姐弟二人间大可不必这般生疏。”
“山衔好月来。”
他的好师姐忽而说出来了这样一句令人耳熟至极的话:“衔月。”
崔辰安的心上一跳。
姐姐喊他字的时候,当真是勾人得紧。一种隐秘的期待在他的心头蔓延开来。
“是个好名字。”池珞颔首,还不忘抬手抿了抿茶盏中的水。
她抬眼看向崔辰安,眼眸含笑,之中却不染任何世俗。她的神情像极了异族圣女在神坛上给族中的新生儿赐名赐福那样,微笑道:“不错,不错。”
崔辰安的眼前却忽然浮现出那天,师姐红着脸,拉着他的衣襟,语调柔柔地念着“喜欢衔月小师弟”。
害羞着的瑞鹿师姐,和眼前温婉慈悲的师姐在崔辰安的眼前逐渐重合。
一样又不一样。
崔辰安该是生气的,因着师姐又将他当作小孩子。
只是他虎牙磨了磨,却又倏地一笑,笑得是春光灿烂、清丽明媚,眼尾沟的桃花色阴影流长,衬得他漂亮又乖觉。
“姐姐觉得好听便好。那从今以后,姐姐就这般唤我,如何?”
少年的语调清朗。
他生气什么?
他不生气。
这说明他隐藏的好呀?姐姐的唇他尝也尝过了,而姐姐还当他是乖孩子。
这难道不能满足他隐秘的恶劣心思吗?
“好。”池珞点点头。
小师弟到底是舌尖抵了抵上颚,心有忿忿来。
姐姐的反应太平淡了。根本就没有露出任何羞赧、窘迫或者是气愤那样的可爱神情。
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好像真的是全都忘掉了。
但如果姐姐是记得呢?
崔辰安忽而扬眸,点漆般的眼眸极具侵略性地打量着池珞,神色安宁,唇角却是绽放着昳丽的色泽。
他的手指指尖短暂地抚过自己如同血色染上的唇,眼眸一瞬也不移开地盯着池珞:
“姐姐说我是小孩子,那我便当个小孩子,赖着姐姐便是。”
笑起来时荼靡花开,秾丽粲然。
甜甜却又诡异得很。
他看见池珞的身体细微地一僵,被打理得一丝不乱的鸦发上,白玉流苏很是短暂地轻颤了一下。
师姐的耳尖被鸦发藏的严实了不少,可是被小师弟这样甜甜的声线一吓,耳尖若隐若现来。
饶是崔辰安眼神好,也只是在姐姐一瞬的慌乱无措中,逮住了那耳尖上泛起的薄红。
这漂亮犹如霞光的红,转瞬即逝,却足以算得上是惊鸿一瞥。
也足以叩在崔辰安的心上。
崔辰安低眸看了眼自己手上被完全抹去的牙印,忽而咧起虎牙。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欲盖弥彰吗?
小鹿的挣扎能够使得满身野性的狼兴奋不已。师姐耳尖的红意也足以刺激到满身反骨的小师弟。
“姐姐怎么不应我?”崔辰安眼眸之中瞳孔兴奋地放大,外界照耀进来的亮光,就像是在夜间点亮的孔明灯。
使得小师弟的眼眸里像是承着在风中飘飘摇摇的亮光。
少年的眉眼间脆弱又漂亮,他故意放软了声,问着自己的师姐:“嗯?姐姐不想让我赖着你吗?”
像是可怜兮兮的小奶狗。
“咳,怎么会?”池珞仓促地略过这个话题,“小师……衔月。”
她似是有些懊恼于自己的失误,连忙紧接着道:“温师兄那边怎么是没有消息了,莫非是遇上了什么麻烦,故而没有来得及与我们传递消息?”
转移话题。
崔辰安微微眯了眯眼眸。
恰好在此时,青鹤抱着自己的水镜,叩了叩屋门,便走了进来,对两人说道:
“鄜鄜,招元桃发来了消息,温师兄他们原先想今日去救出那些姑娘们。但是那些巫祝不知道为何突然改了主意,今天突然就将这些姑娘们转移了。温师兄猜测巫祝们大抵是决心将这些姑娘们提前推上南阳江畔,要提前祭祀的时日!”
来了!原书剧情第一章,女主被当成祭品推到南阳江畔。池珞心道。
“就是不知道温师兄他们现在寻着巫祝们去哪里了。”青鹤说着。
“随我来。”池珞一锤定音,她看过原书,是在场最可能找到祭祀位置的人。
……
崔辰安跟着池珞,眼见着她的注意力全然放在了南阳折柳曲的任务之上,眼眸之中专注而认真。
她要来了南阳江沿江的地图,执笔大略在上边圈圈画画,初步锁定了几个位置。
其实崔辰安对任务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可是姐姐的神情是那样的认真,很显然就是千山缥缈峰里那些古板的仙人们培养出的弟子。
照理说崔辰安最厌恶千山缥缈峰的这些条条框框,也最厌恶池珞师姐这样的干干净净。
可偏生他就对姐姐起了兴趣,偏生就被姐姐这样的正派所吸引。
也许是因为正派欺负起来,比反派更加有乐趣。
让他想想,像姐姐这样的正派大师姐,倘若意识到了自己与自己的小师弟唇齿相贴,是不是该羞愤欲死?
除了反复安慰自己“崔辰安只是自己的小师弟”以及“这件事只是个意外”之类的自我欺骗、欲盖弥彰,恐怕师姐没有什么其他法子来说服自己的良心。
“这里。”池珞敲定了一个可疑地点,笔墨随之点落了上去。
小师弟如同往常一样,凑到师姐身边:“那我们便一起去吧,姐姐。”
词尾咬得甜甜的很,还有着少年特有的气音。
崔辰安看见师姐执笔的手倏地一收紧,指尖上的桃花粉红都晕了开来。
不如往日那般坦然。
但是她又蓦地松开执笔的手,她没有刻意避开崔辰安避嫌,就像是劝服自己,更像是催眠自己。
池珞反而是伸出手,粉嫩的指尖在崔辰安的脑袋上挼了又挼,带着细微的颤抖和不安。
她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而后缓缓吐气,对着崔辰安露出一个神圣纯良的笑,故作轻松道:“走吧,衔月小师弟。”
“小师弟”这几字清晰得很。像是在喊崔辰安,但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事情变得更有意思了。
崔辰安的指尖连心,跃动着欢快的心跳,还有着些许刺激的麻意。
他并不知道师姐是不是记得昨日的事情,又或者说是记得模模糊糊,但是他知道,姐姐觉得她自己——
背德了。
她觉得自己该是正派的大师姐,却与她亲手照顾守护的小师弟亲昵地唇齿相依。
这样疯狂的事情,恐怕会令得姐姐这样极具责任心的人辗转难眠、良心难安以至于羞愤欲死吧?
姐姐恐怕记不太清昨夜的真相,只依稀记得两人唇齿相依的画面,想确认又不敢确认。
瞧现在的表现,可不就像是——
师姐自觉自己在繁殖期期间无意玷污了师弟又不好确认……吗?
【上钩了。】池珞的手尚且落在小师弟的发丝间,自己的耳尖却是起着难以压下的薄红,像是极力遮掩自己的花骨朵儿。
【小师弟并不知道我知道了昨夜多少,不过这不重要,随他猜。】池珞收回自己的手来,将手指藏进自己绣着金线的袖中。
【我只是一个,觉得自己无意间玷污了师弟,故而惴惴不安、羞恼难捱,却又故作坚强,试图粉饰太平,继续师姐师弟兄友弟恭的……正派师姐罢了。】
她良心不安得很。
池珞悄悄勾起唇角。
她兴奋得很。
作者有话说:
? 26、占有欲
“江底仙人不满南阳帝王李荀嗣□□, 故而才在这江畔旁奏响折柳曲。”
南阳江畔垂柳依依。
一个长胡子的老者戴着白色鹭羽,手上高举着利刃,站在江畔的高处,高声宣扬着:“仙人震怒, 我们必须要以这些女子为祭品, 祭南阳江, 以此来平复仙人之怒!”
他抬手一指,只见所指之处, 一排正值豆蔻年华的少女们正被吊在南阳江上, 而江中江水波涛汹涌,似乎要将她们彻底吞噬。
池珞一抬眼,只一眼便在一众少女中锁定了原女主云倚玉。
云倚玉并不是最漂亮的那一个姑娘, 但是她此时是唯一一个不曾慌乱,并且还在出声安慰身边人的姑娘。
原文曾写“云倚玉生得一双倔强的眼眸, 她生于乡野,身上有着比野草野蛮生长还坚韧的勇气。”
如果池珞没猜错,云倚玉身旁那个被吓得脸色发白的少女,应当就是渠铃的女儿, 小妖鬼的同胞姐妹。
这群姑娘们正被吊在江上摇摇欲坠, 而底下巫祝的簇拥们发出铺天盖地如潮水般的喊声呼声。
声音疯狂得几乎要将人掀翻。
悠悠的折柳曲也在此时婉转地响起, 使得眼前的画面变得愈发诡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