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在想,外边的人究竟是谁?为什么一入夜就爬上她的墙?能够喊出她的名字,还说了这么一连串要带她走掉的话?
而衔月分明是她的夫君,又为什么刚开始的时候并不承认呢?明明看样子衔月也很喜欢很疼爱她呀。莫非是以前的她做了什么错事,惹衔月生气了?
“失忆后”的瑞鹿心中的思绪乱得要命,一个荒谬的念头忽而从她的心头冒出——
失忆前的她该不会是红杏出墙了吧?
“姐姐这么紧张,该不会红杏出了墙吧?”
原先正把玩着池珞指尖的崔辰安忽而一抬眸,眼眸中的昳丽忽然撞进了池珞心里。
犹如无声处一道惊雷。
师姐的心声与师弟的询问悄然重合在了一起。
崔辰安指腹捏了捏池珞的,上边的薄茧也摩挲在池珞软软的手上。他这时却是侧过眼眸,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窗外。
池珞能够看到眼前小师弟那清晰的下颌线,能够看到他那双耀眼漂亮的眼眸中,此时尽是冷冽的气息。
像是一只散漫着的,却时时刻刻可能骤然暴起的狼。
“我与鄜鄜的对话好听吗?师兄。”
是一只凶兽。
? 74、炫耀
窗外跃进来了一个白色的身影。温似旻手中执着剑, 眼眸冷冷地望向崔辰安:“你知道我在这?”
鸦发雪肤的师姐倚靠在小师弟的怀中,耳朵被小师弟伸出手来揉了揉,生生揉红了些许。
“对。”崔辰安应着,一张白皙干净的脸上什么旁的神情也没有。
见到窗外跃进来的“陌生男人”, 池珞则满脑子都是衔月口中的“红杏出墙”, 心也跟着跳得越来越快。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怎么就这么心虚!她该不会真的是红杏出墙了吧?
再看眼前这个被衔月喊做“师兄”的男子,池珞越看越觉得眼熟。仔细一想, 忽然就将这张脸和以前对上了号。
这不就是大师兄温似旻吗?
温师兄自然是个好人。
可是他这么急切地想要带她走, 该不会是因为这三百年里的她曾经和温似旻也约定过要一起私奔吧?!
这些令人惊恐的念头盘踞在池珞的脑海里,几乎是如同游龙一般在脑中上上下下飞舞。
池珞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虚幻的画面:她正坐在华美的座位上,一手撩着崔辰安的长发, 另一手撩着温似旻的。
然后先和左边说:“宝贝儿我爱你,我们私奔吧。”
再和右边说:“亲爱的我爱你, 你乖乖在这里等我。”
无论是往左看还是往右看,注视都是那样的温柔。
是不是也就是说,衔月与温师兄互相之前如此剑拔弩张,实际上是有她的一份因素在?!
停。
不能再胡思乱想了。
崔辰安的手已然是顺着摩挲在了池珞的下巴上, 冰凉的触感若有若无。
池珞被这样的触感惊得更加心虚了, 她的身体被冰得下意识一抖, 当即脑海中就清晰了:她要和温似旻撇清关系, 脚踏两只船要不得!
“这、这是谁呀?”池珞眉眼柔柔地弯了弯, 声音有些紧张,“是你的师兄吗?那是我的师兄还是我的师弟?”
最好的方法就是装不认识。
池珞这一场装傻算不得高明, 只是崔辰安并不会去计较就是了。他俯下身子, 伸出手来挼了挼池珞额前的碎发。
“是温似旻, 姐姐在玉衡峰时的大师兄, 也是我的师兄。”崔辰安的声音平淡轻柔,“姐姐认出来了吧。”
“认出来了。”池珞这下也没有继续装傻,反而是顺着台阶下。
这可是姐姐的夫君呢。
崔辰安的唇角微微勾起,指腹蹭了蹭姐姐的下巴,看着姐姐敏感的肌肤泛起点点薄红。
不过现在他才是姐姐的夫君。
温似旻则是一直在注视着崔辰安的一举一动,手也紧紧握着剑,生怕崔辰安迁怒池珞。
崔辰安这是个什么意思?
他想要干什么?
温似旻本意是想将一切都告知池珞,只是那样子太莽撞了,阿珞还在崔辰安手里,谁知道待会会不会有哪一句话激怒到他?
梦境之中的崔辰安杀伐果断、狠辣无情,也不是没有人想过用感情来软化他,但是都失败了。
他根本就不在乎感情,确切的说,他根本就无法感知到情感中善与恶的区别。
温似旻印象最深的是,梦中他曾意外撞见过崔辰安。
那时候的崔辰安已经是从千山缥缈峰叛出,他正用他那张漂亮纯良的皮囊,温柔无辜地注视着一个被开阳峰派来的暗探。
那暗探专门是被培养来,准备着安插在崔辰安身边的。
听着暗探的口中对自己嘘寒问暖,梦中的崔辰安看起来很是感动地软了眼眸视线。
只是上一瞬他还尚且是在对暗探甜甜地说“您的心真好。”
下一瞬他就用邪气将暗探的心剖出,一张昳丽的面容上,眼眸弯弯得是迷醉癫狂:“您的心真好。”
这样清甜的一张脸却有着这样黑的心肝,强烈的割裂感令人不由得神魂发颤。
温似旻看了又看此时正抚摸着池珞的崔辰安,心中的警惕始终不曾放下半分。他根本无法知道崔辰安在玩些什么把戏,但是他知道——
阿珞师妹是绝对无辜的。
“崔辰安,你到底是在阿珞身上下了什么蛊?”温似旻不得不提起警惕,冷眼质问着崔辰安,“你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崔辰安一点儿慌张都没有,他反而是手上揉了揉池珞散下的长发。
而池珞眼眸里惊慌地扫了温似旻一眼,便下意识抬起手,柔柔地攥住身旁崔辰安的衣袖。
一副对崔辰安依赖至极的可怜模样。
“没有别的事情,就是想和师兄说清楚一些事情。比如说,开阳峰的林许并不是死在我的手里,我也从未勾搭邪魔作乱。我只是想带走姐姐而已。”崔辰安望向温似旻,“师兄恐怕是误会了我。”
小师弟的眼眸之中看起来如同琉璃一般,漂亮易碎。
倘若不是温似旻梦境中看到的崔辰安是那样的善于变脸伪装,他恐怕都要被崔辰安说服了。
林许是不是死在崔辰安手里温似旻并不知道,但是他编造“灵草诞生”的虚假消息,将以瑞鹿世家为首的几个世家都骗到上古邪魔复生之地借刀杀人,可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崔辰安耐下性子在千山缥缈峰装乖装无辜,不就是为了大开杀戒吗?
他本来就没有基本的善恶观,在梦境的后半部分,开了杀戮后的崔辰安就不曾停下来过,反而是越杀越狠,所过之处生灵涂炭。
温似旻是这样想的,于是他对着装模作样的崔辰安冷笑道:“就是因着你,瑶池战役里多少无辜的世家便这么葬身在了邪魔手中!”
温似旻本质上是性格温和的人,说不出太激烈的词。
他一边想要让池珞想起所有,一边又不愿意用死去的瑞鹿们来让池珞回想起那族人逝去的悲惨回忆。
所以他才用这样委婉的法子,试图点醒一旁不知为何失去了记忆的池珞。
而被温似旻用言语点着的池珞,此时那雪白小巧的耳朵上却在温似旻说这句话时,早已被覆盖上了一层灵力。
身旁的崔辰安也用自己的双手捂住了池珞的耳朵,确保温似旻刚刚说的一切没有一丝能够进入到姐姐的耳朵之中。
少年懒散地撩起眉眼,嫣红的唇角对着温似旻极尽嘲讽地勾了勾:
“师兄,少在姐姐耳边说那些有的没的。姐姐受了很重的伤,伤到了识海。你知道的,识海受损受不得太直白的记忆刺激。刺激太重恐怕会姐姐再次陷入昏迷。”
“师兄,你当真要用瑶池战役中瑞鹿们出的事情来……刺激姐姐吗?”
崔辰安将每一句话都念得是那样的清晰,上扬着的词尾张扬着他的恶劣,眼尾的伤痕似乎更明显了起来。
他仗着姐姐全身心依赖着自己,对温似旻的存在全然是有恃无恐。
温似旻被气得握着剑的手微微颤抖,身周的灵力也是止不住地翻腾:“你真恶心!”
能把性子温吞的温似旻气成这样,崔辰安倒是第一人。
而这个时候,崔辰安却忽然将附着在池珞耳朵上的灵力屏障去了,如竹如玉的手指轻柔地虚拢在她的耳朵上。
确保姐姐能够将他的声音听得是一清二楚。崔辰安勾了勾唇角,面上的神情从懒散与轻蔑,骤然转变成红了眼眶的气愤。
“你怎么能够说这样腌臜的话呢!你如果是想骂我,想咒我,在私底下就好,别让姐姐听到就行。”崔辰安的声音捎带着些破碎的哽咽,使得他更像是被狂风摧残着的小白花,“不要污了姐姐的耳朵。”
一口大锅直直扣了过去。
他什么时候说了腌臜话?温似旻一怔,就看到崔辰安像是一朵枯萎掉的花一样,委屈地凑到了池珞身旁。
“啊?这个灵力屏障什么时候掉了,姐姐没有听到那些……那些话吧?”崔辰安对着池珞勉强笑了笑,眼尾飞红,“姐姐不要放在心上,这些话我都听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