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娘回来了,又是你一个人回来,大姑爷呢?”一旁穿衣打扮都十分讲究的中年妇人问道。
中年妇人不是别人,正是周财生的继室孙氏。
面对家人的询问,周云娘每次都以自家相公的学业当借口,这次也不例外,她低声道:“爹,娘,相公马上要考乡试,功课紧,所以就没和女儿回来。”
周财生虽失望,但还是点头道:“无妨,正事要紧。”
“可是你妹夫也马上要考乡试,还不是隔三差五的回来看望你爹和我,大姑爷怎么就连陪媳妇回趟娘家都抽不出功夫?还秀才相公呢,未免太失礼数。”孙氏却不依不饶道。
周云娘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继母的话也没错,同样是女婿,同样是秀才,妹夫从未失了礼数,而自家相公却……她每每都是用相公念书为借口,一两次家人还信,次数多了他们未免起疑,但她实在不知道找什么借口为相公开脱。
见女儿尴尬,周财生轻咳一声道:“妇道人家,说那么多做什么?”
孙氏叹息一声道:“相公,你也别怪我多嘴,我也是担心大姑娘,她和大姑爷成亲这么久,大姑爷只在三朝回门的时候来过,一年多了,再没上过门,知道的是大姑爷读书刻苦,抽不开身,不知道的还以为大姑娘不得夫君欢心,遭了冷落呢。”
这话说到了周云娘的痛处上,她只觉得羞愧难堪。
周财生也很想知道大女儿和大女婿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同样是刚成亲不久,二女儿和二女婿怎么就能出双入对,大女儿和大女婿却从来没有一起回来过。
难不成真的是夫妻不睦?
周财生忍不住问道:“云娘,你告诉爹,到底是咋回事?”
周云娘垂头不语,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怎么和家人说呢?
“岳父岳母,小婿来迟了,还请见谅。”正当周云娘为难之时,荣楚来了。
一家人都没想到荣楚会来,很是吃惊,特别是周云娘,半响都没回过神来,自家相公昨日明明说过不会陪她回来,且昨日还是生着她气走的,今天怎么会来了?
周财生立即露了喜色,“不迟不迟,时辰还早着呢。”
他看了孙氏一眼,脸上似乎写着‘谁说小俩口不睦的,女婿这不来了吗?’的字样。
“大姑爷来了,真是稀客呀,小兰,赶紧给贵客泡茶去。”孙氏赶紧笑着朝身边的丫头吩咐道。
周财生扬手道:“过来坐,咱们翁婿俩好好说说话。”
女婿一来,谣言就不攻自破了,看谁还敢说女儿的闲话。
荣楚应了声是,看也没看一脸惊讶的周云娘,跟着周财生坐了下来。
丫头上了茶,一家子坐着说话。
“贤婿对这次的乡试可有把握。”周财生喝了口茶,问道。
荣楚回道:“有把握,不出意外的话能中举。”
“那就好那就好。”得到女婿的准信,周财生心中的大石落了地。
大女婿此人,学问相貌都是极好的,就是家境差了些,当初媒人来说亲时,他还有些担心让女儿嫁过去吃苦头。
不过转念一想,就算是吃苦头也只是暂时的,以后女婿高中当了官,大女儿还怕没好日子过吗?况且只要他给女儿多带些嫁妆过去支撑着,女儿就不会吃苦了,所以他爽快答应了亲事。
事实证明他的决定没有错,女儿的好日子马上就要来了。
想到以后大女儿能过上好日子,周财生心里轻快不少,他拿起桌上的折扇打开,惬意的煽了起来。
荣楚看到他扇子上的诗画,来了兴致,“岳父扇子上的诗画真不错,不知出自哪位大家之手?”
“呵呵,这哪是什么大家作的,是你妹妹玉娘随手涂画,女儿家的小把戏,上不得台面。”没等周财生开口,一旁的孙氏就忍不住笑着出声了。
这话虽说得谦虚但却透着骄傲和炫耀之意。
荣楚便是一惊,“是姨妹所作?姨妹竟有这般才情,倒是难得了,岳父可否将诗画借小婿一观?”
周财生就将扇子递了过去,一脸欣慰道:“这扇子是几年前我生辰时玉娘送的,上面的诗画都是她所作,这孩子,不但有才华还孝顺。”
因夸着二女儿,周财生担心大女儿吃味,便兼顾着再道:“云娘亲手给我裁的衣衫我也收着,年节才拿出来穿,那手艺,但凡见了的没有不夸好的。”
荣楚一边听着周财生的话,一边接过扇子细细查看起来,脸色慢慢变了。
周财生以为荣楚觉得诗画作得好,看得都入了神,不由得看了眼一旁一言不发的大女儿,颇为自责,“早时我目光短浅,觉得女子无才便是德,竟也没让云娘识字的念头,这孩子从小到大尽跟着我学裁衣了,倒是你岳母在娘家时给玉娘请了先生识文断字……她一介妇道人家,竟比我眼光要长远些。”
“我也是看着玉娘自幼聪慧,这才想着让她识几个字,以后嫁了人也能帮着夫家读个信啥的,哪知她有这天份,连女先生都说她若是男子,便是秀才也是考得的。”孙氏骄傲道。
孙氏能让女儿识字还有一点是娘家的家境不错,要不是娘家会给她陪嫁丰厚的嫁妆,她也不能带着女儿改嫁。
“岳父是说云娘不识字?”荣楚惊讶问。
周财生点点头,想到什么他又道:“好像识得自己的名字,还是儿时你妹夫教的。”
荣楚看向周云娘,脸上神情怪异。
周云娘倒是松了口气,现在相公应该相信她没骗他了吧?
孙氏没注意到荣楚的神色,继续夸道:“只可惜玉娘投错了胎,要是投生成了一个男儿身,怕也是个秀才相公,大姑爷,你道是与不是?”
“岳母说得是,姨妹果真好才华。”荣楚冷笑着道。
孙氏没察觉出荣楚的异常,以为荣楚是真心夸赞女儿,得意笑了起来,“当家的你看,连秀才相公都认可玉娘的学问呢。”
周财生应和着也笑了两声。
周云娘袖中的手慢慢收紧,原来相公是嫌弃她没学问吗?要是她像继妹一样有才学,是不是相公就不会那般厌恶她了?
“爹娘,我回来了。”正说笑着,门外传来一道好听的女声,不多时门口走进来一道窈窕的身影。
荣楚看过去,只见是个十六七岁的年轻女子,肤色白晰,明眸皓齿,巧笑嫣然,配上一袭绯红色衣裙,行走间像春日盛开的芙蓉花,说不出的美艳动人。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孙氏口中可考秀才的女儿周玉娘。
荣楚盯着她,拿着折扇的手慢慢收紧了。
周玉娘进得屋里,见到荣楚,也有些吃惊,“我在院子外就听到了笑声,还道是谁来了,原来是姐姐、姐夫回来了。”
她今日知道周云娘要回来,所以特意回来,想看看周云娘在婆家被搓磨得憔悴不堪的可怜模样,没想到荣楚竟然会陪周云娘一起回来,倒是意外呢。
“玉娘,你姐夫难得回来,你真是来得巧,让你遇上了。”孙氏站起身,拉过女儿笑道。
周玉娘含笑看着荣楚,眼神带着些勾人的诱惑,“可不是来得巧,要不然还遇不上,对了,爹娘,你们在说什么这么高兴呢?”
“你姐夫看到你给你爹画的扇子,夸你学问好呢。”孙氏笑道。
扇子?
周玉娘笑意就是一滞,急忙看去,这才发现荣楚手上果然握着她画的扇子,心头就是一沉,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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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科举文中的大反派4
“我以前竟不知道姨妹写得这样一手好字。”荣楚拿着扇子走向前,来到变了脸色的周玉娘面前,咬牙切齿道。
孙氏总算是察觉出荣楚的不对劲,不解问:“咋了这是?”
荣楚语气冷硬,“这话岳母要问姨妹才是。”
“问玉娘?”孙氏拧眉看了看荣楚,对他这样的语气有些不满,但她意识到女儿可能做了什么错事,也顾不得指责荣楚,忙转头问女儿,“玉娘,咋回事?”
周玉娘闭了闭眼,暗怪自己百密一疏。
当初,她怕事情暴露,所以在出嫁的时候把自己的书画诗文全部焚烧了,嫁人后也不肯轻易动笔,她以为世上再没有她的笔迹存在,奈何把送给周财生的扇子漏掉了。
但事情绝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捅出来,她得稳住荣楚才行,荣楚平日把她看得比命还重,她说什么他都会听,先把他打发了,以后有的是办法摆平他。
想到这,她镇定了下来,恢复笑容道:“没啥事啊,是不是姐夫误会了什么?今日是姐姐亡母的忌日,不要耽搁了姐姐拜祭,要不,我们改日再细说?”说话间,还朝荣楚眨了眨眼暗示什么。
只是她没料到的是,此时的荣楚已非彼时的荣楚,不会再被她牵着鼻子走。
“不必了,我没有误会。”荣楚丝毫不理会她的暗示,从袖中拿出一叠书信来,又打开折扇,看着折扇和书信上一模一样的字迹,怒声道:“姨妹不但好才华,还好心计,竟做了这样一个局将我耍得团团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