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松口气,浑身力气一泄,差点软倒在地。
“夫人!”白露、夏至吓得惊呼,急忙搀扶。
岑老几人也吓了一跳,急忙询问。
顾馨之靠着夏至缓了口气,摆手:“没事,没事,“你瞧你,要是把娃儿吓出好歹,你看老柳不跟你拼了。”
岑老讪讪,朝顾馨之拱手:“老夫玩笑过了,娃儿见谅啊。”
顾馨之自然说无事,然后望向厢房:“那大家怎么在这里?先生呢?”
钟老道:“方才情急,随便找了名大夫看的,苍梧小哥带了大夫过来,说要看看才放心,我们就让出来了……这会儿估计差不多了。”
原来如此。顾馨之微松口气:“那晚辈进去看看。”
“去吧去吧。要是被念叨得烦了,就出来跟我们几个老头子说说话。”
顾馨之:“……好。”她抓住夏至胳膊,低声道,“扶我一把。”方才走的太急,她有点腿软。
夏至忙用力搀住她。
寺院里的厢房门窄小,三人并排是没法走,白露便退到后边,小心跟着。
主仆几人走进去。
“……换药,这俩月尽量别落地,等骨头长好了就好了。”
“多谢大夫,等我家里人过来了,再给几位大夫送上厚礼——”
“先生。”顾馨之走进来,“您——”胳膊陡然吃痛,话便卡在嗓子眼。
夏至惊觉,急急松了力道:“夫人,奴婢——”
“顾丫头,”屋里的柳老已经看到她们,眼睛一瞪,中气十足地开训,“你怎么过来了?你不知道你身体什么情况吗?”
顾馨之咽下疑问,快步过去:“先生。”迅速打量他。
靠坐在扶手椅上的柳老裹着厚厚的袍子,一条腿脱了鞋袜、裹着白布架在板凳上,屋里还能闻到浓重的药味。而柳老除了脸色有些苍白,衣摆有些脏污,别的看起来还好。
顾馨之微微松口气:“看到您没有大碍,我就放心了。”
苍梧及几名大夫上前行礼。
顾馨之忙伸手做搀扶状,示意他们免礼。
柳老吹胡子瞪眼:“什么叫没有大碍,我腿都断了。还有,我刚才跟你说的话,你没听见吗?你过来干什么?”
顾馨之:“听着呢,等会再跟您说话啊——邱大夫,先生情况如何?”邱大夫是他们庄子的军医之一,过年的时候还给她敬过茶,她还有印象。
被敷衍的柳老:“……”
邱大夫拱手:“禀夫人,柳先生伤了腿骨,问题不大,接下来只需要按时换药,安心静养即可。”
顾馨之这才彻底松了口气,拍着胸口说:“幸好幸好,吓死我了。”
柳老撇了撇嘴,嘟囔:“本来就没什么事,就他们大惊小怪。”
顾馨之:“……”方才谁还嚎着自己腿断了的?她转向大夫们,“辛苦几位大夫跑一趟了,先生年纪大,回头还得劳烦你们帮忙盯着点。”
邱大夫:“应该的应该的。”他伸掌,示意她看向身侧的干瘦老人,道,“先前多亏黄大夫及时给柳先生正了骨,后续麻烦少了不少,说来,还得谢谢黄大夫。”
顾馨之忙朝那位大夫福了福身:“多谢黄大夫。”
黄大夫笑笑:“不用不用,老夫恰好今天过来上香,也是赶巧罢了。”
顾馨之:“不管巧不巧,能出手相助就当得一声谢。”看向夏至,却发现她低垂着头。她顿了顿,拍了拍其扶在自己胳膊上的手,低声提醒,“给黄大夫送份红封。”言外之意,就是给出诊费。
出门时,白露去准备车,她想到肯定得用钱,赶紧让夏至揣了点平日封好的红包出来,这会儿正好合适。
夏至低应了声是,松开她,掏出一份红封,低头往前走了几步,福身,递上红封。
那位黄大夫看了她两眼,不确定道:“是,夏至姑娘?”
举着红封的夏至僵住了。
顾馨之诧异:“您认识她?”
黄大夫捋了捋长须,笑道:“说来凑巧,夏至姑娘过年的时候,在老夫好友那边休养了一段时日,老夫去拜年的时候与夏至姑娘有过一面之缘。”
顾馨之:“……休养?”
黄大夫诧异:“夫人不知——额,许是老夫认错了,呵呵,认错人了。”
“这都是小事。”苍梧突然挤过来,从夏至手里拽过红封,往黄大夫手里一塞,揽着他往外走,“黄大夫,今日劳烦您跑一趟了,接下来就不麻烦您了……对了,你家在哪儿,小的驾车送您回去?”
几句话功夫被揽着带出门外的黄大夫:“……”
顾馨之:“……”
柳老好奇:“真认错人了?”
夏至低着头:“那位大夫认错人了。”说完,迅速回到顾馨之身边,低头搀着她,不再吭声。
柳老挑眉,看向顾馨之。
顾馨之:“……先生您脚不疼了?”如此八卦。
柳老立马扶腿:“哎哟,疼死了,快给我开点消肿止痛的药,这么疼,怎么活啊。”
顾馨之:“……”
诸大夫:“……”
顾馨之索性转头,跟几位大夫谈论起柳先生这段时间的治疗安排。
后头的白露悄悄碰了碰夏至。
夏至抬头,脸色苍白地看着她。
白露吓了一跳,无声问了句“怎么了”。
夏至苦笑了下,摇了摇头。
柳老毕竟年纪大,年轻人伤筋动骨都要一百天,何况他这种年纪。这时代还没彩超ct,也不知道骨头里究竟有没有碎片。虽然邱大夫他们说问题不大,顾馨之依旧很紧张。
征求了邱大夫等人的意见后,顾馨之决定让他们几个轮流到柳家盯着。
担心柳老夫人他们担心,安排好好,就不再耽搁,准备回城了。
号称送黄大夫走的苍梧不知何时又回来了,由他背着柳老下山。
一行人匆匆而来,又匆匆赶回城,还在路上遇到打马而来的柳家人。
一群老少爷们冲到马车边,一叠声询问情况。
柳老隔着窗户开骂:“这是谢夫人的马车,她还在这里呢,你们一个个的,凑过来干什么?还懂不懂礼数了?”
还没看到人就被喷一脸的众人:“……”
顾馨之忍笑,将大夫的话转述了一遍。
柳晏书当先松了口气,拽马离开几分,道:“方才伯父声如洪钟、精神依旧,可见确实问题不大。”
柳老忍不住笑骂:“臭小子,不要阴阳怪气。”
听起来精神确实不差,众人也放下心,稍微退开些。
一行人再度启程,奔向柳府。
到了柳家,安置好柳老,安慰了一番柳老夫人,顺带还留下吃了顿午饭,顾馨之方告辞离开。
因着一路奔波,即便在柳家坐了好一会,还吃了饭,顾馨之这会儿亦觉得疲意上涌,靠在软枕上昏昏欲睡。
夏至、白露安安静静地坐在旁边。
“夏至。”顾馨之眼皮也没抬,声音轻飘飘的,“过年的时候,老爷让你去忙什么事了?”
夏至一僵,改坐为跪,低头道:“夫人,老爷——”
“想好了再说。”平日娇软的声音此刻是平静无波。
夏至俯身低头,额触掌背,呐呐不敢言。
白露着急,推了她一把:“快说啊。”
夏至低声:“奴婢、奴婢绝对没有做对不起夫人的事……”
白露:“那你说啊!”
夏至又不吭声了。
半晌,顾馨之掀起眼皮,看着跪在跟前的丫鬟,叹了口气,道:“忠仆难得,可惜,这忠心却非我所有。等到了铖州,你去伺候先生——”
“夫人。”夏至声音颤抖,“奴婢过年犯了错,老爷罚了杖责三十,此前是在南山寺下刘田村休养。老爷担心吓着您,不许奴婢透露半分。老爷说了,若有失漏,奴婢便不用再跟着夫人。”
顾馨之怔住。
(
第126章 生气
夏至伏跪在地, 哽咽道:“奴婢不是有意隐瞒,实在是……求夫人看在奴婢尽心伺候的份上,不要赶奴婢走。”
顾馨之还懵着呢:“你什么时候做错事了?我怎么不知道?什么错能下三十板?你偷你家主子的机密文件卖给对家了?”
夏至:“……奴婢打小被老爷救下,断不可能做这种卖主之事。再者, 即便奴婢有心, 奴婢连老爷的书房都进不去, 如何做得到?”
顾馨之更不理解了:“既然没叛主,为何——”难不成,你犯错犯到你家主子头上了?”比如, 勾引不成之类的。
夏至不傻, 当即连连磕头:“夫人明鉴, 奴婢对老爷绝无非分之想。”
“好了好了,别磕了,坐下来好好说话。”她怕折寿。
夏至这才停下来,却仍然保持着磕头姿势。
顾馨之没法,继续问:“那你犯了什么错,惹得他罚你三十大板的?”
夏至低声:“过年的时候, 奴婢陪着夫人过去东院吃开年饭,饭后遇到大公子……奴婢没有拦住,也没有及时护着夫人离开, 是奴婢没做好, 甘愿受罚。”
大公子?谢弘毅?顾馨之:“……为了这么点小事,打你三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