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一挥,熄灭了流泪的蜡烛,他要留下她,不管用什么手段。
书房中,谢蕴姝埋头继续写信,写好后抬头一瞧老神在在地坐在对面看书的肖慕晟,没好气地道:“夜半三更赖着不走,怎么,还巴望我请你吃早餐么?”
肖慕晟一如既往地厚脸皮:“好呀!爷喜欢豆浆,放糖不要加盐。”
她抱起双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明日我就请言官上疏参你一本不顾皇家尊严,强留臣子家,妄图逼婚,你猜皇上会怎么想?”
“随你--”肖慕晟抬抬眉头:“你以为区区言官,爷就怕了?”
他冷哼了一声,表达了自己的毫不在意。
“一个你不在意,十个二十个三十个呢?”谢蕴姝也抬眉微微一笑:“一次你不在意,十次二十次三十次呢?”
肖慕晟的脸色微微一沉,旋即又笑了起来:“暖儿呀暖儿,你果然还是和上一世一般狠,但--”
他站起来又靠过来:“爷怎么就这么喜欢?”
她早就防着他要故伎重演,往后一靠,冷笑道:“因为你有病!”
“你就是我的药--”他的眼眸突然温柔如水,映出了她的的身影:“这一辈子,你就是我的药!”
她身形一僵,心仿似停止了跳动,她怔怔地看着他晶莹地跳跃着点点烛火的眼眸,突然想起了大哥说过的一句话:
“他喜欢你,他看你的时候,眼睛中有星光--”
他的眼睛中,好像真的有星光,但是为了她吗?
突然记忆涌来,曾经的曾经,她被他这样逼近过,但她从来没有在他眼中见过这般的星光—
肖慕晟觉得她在灯光下的脸庞无比地柔和,柳眉轻蹙、杏眼圆润,黑白分明的眼睛中溢出了疑惑,还有—还有沉迷么?
他微微提唇一笑,愈发俯身,气息将她包围:“你不一样了,我也不一样了,明白吗?”
谢蕴姝的心狠狠地一跳,不一样了吗?
她突然觉得手足无措,脸上也烫得惊人,赶紧一把推开他,换了口气,迷蒙地道:“我—我不明白,我也不想明白--”
“你不需要明白,你只需要嫁给我--”肖慕晟弯起迷人的眼睛,是她没有见过,也没有感受过的,真正的看着心爱的人的柔情。
但“嫁”这个字如同火般燎痛了谢蕴姝的心,悲惨的回忆又一次汹涌而来,痛楚上了她的心,也让她蓦然清醒。
她躲开了他的目光,道:“我知道你不一样了,但是你有你的路,你的路上,我和谢家永远都是阻碍,我和你,不可能--”
他放不下过去,她把握不了将来—
肖慕晟眼中的火花熄灭了,带上了冷凝:“你是铁了心地要把太子护送上皇位?”
谢蕴姝怔了片刻,缓缓点头。
“很好--”他沉声道:“你认定了那个废物一定比我好,那我就一定要坐上皇位,让你看看--”
“你问问你自己,你留下了朱景行,你留下了探花和状元,这就是仁慈,却让你不用演戏,不用再去讨好谁,不用再欺骗谁,而是实实在在用自己的能力去取得皇上的认同,这不是仁慈的好处么?”她其实比他清醒得多:“你为什么一定觉得仁慈就是废物,太子殿下他--”
“别提他了!”他的声音中带上了怒气:“我明白,我所有的改变都算不了什么,因为你一直相信的是他。”
他很愤怒,也感到一丝委屈,他为了她,已经做了那么多,她一点也看不到,却心心念念那个只会要她保护的脓包—
谢蕴姝没有再说话,她真的不敢赌。
她很迷茫,也不知道是对他会不会成为一个心怀仁慈的君王没有信心,还是对他一直口口声声说喜欢她的这件事情没有信心。
那天晚上,俩人不欢而散,彼此心情都很沉重。
第81章 刺杀
谢蕴姝第二天一早就去敲黎锦云的门,银珠端着水盆在暖阁中笑:“我家小姐一向起得很早,今天倒睡起懒觉来了--”
谢蕴姝心头了然,却又觉得疑惑,大哥这般偷偷摸摸地,到底是要做什么?
黎锦云出来的时候,脸色比平日沉静得多。
她不提昨夜的事情,谢蕴姝也不问,只是在等着看了李玉书送来谢臻远的家书后,一同出了门。
马车上,黎锦云一直看着窗外,时不时露出一抹迷茫。
谢蕴姝看见了她的手上有清淤的痕迹,皱皱眉:“这是怎么弄的?”
莫非大哥他还动了手?
黎锦云愣了一下,摇头:“我自己撞的--”
她心头很是不宁,昨夜里,他那么霸道,又那么温柔,她咬了他的手,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他一动也不动,静静地任由她咬着,手上渗出了血,他只是抱着她不放手--
他霸在她身边,怎么都不离开,他说要将以往未曾珍惜过的时光都补回来。
她想着冷笑了一声,他想补回来就能补回来吗?
谢蕴姝见了她的神色,心头开始生谢南枫的气,混蛋大哥,未曾让大嫂开心过一瞬,她决定,要守护好大嫂。
夜深人静的时候,黎锦云窗户里的灯光仍然没有熄灭,而院子里的谢蕴姝,也静静地守护着那抹昏黄。
她料定了大哥要来,她要好好骂他一顿,要他滚远一些。
墙壁边上传来轻微的声音,谢蕴姝抬头望去,一道身影出现在那里,她正要开口,却突然发现,那道身影,不是大哥,也不是肖慕晟--
她警觉地朝后退,却又是一阵响动,另一道身影跟随着出现。
两人静悄悄地落在了院子中,见了她,仿若有些吃惊,站了一瞬,朝她逼近。
“来人!”她叫了一声,声音未落,其中一人手中的尖刀已经朝着她刺了过来。
寒光划拨了黑夜,她朝后边连连退去,后悔将所有人都派出去了,为了不让大嫂尴尬,又把所有丫鬟都屏退到外边去了。
谢蕴姝身形敏捷地躲闪着,却看见另一个人朝着大嫂的房中而去,她着急了,转身想要上前拖住他,一转身,那寒光却撵着她不放--
房中传出了惊惧的叫声,她慌了,一下子摔倒在了地上,叫了一声:“大嫂--”
身后的黑衣人将剑架在了她的项上,冷笑了一声:“多娇俏的女人,你的心头血定然很新鲜--”
那人拉着她站起来,她此刻无比希望大哥和肖慕晟能出现在墙边上。
刚这样想,那道熟悉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墙壁,看到这一幕,愣了一下。
谢蕴姝有些生气:“看什么?快来救我!”
“你不是觉得太子那个脓包比我好吗?我去叫他来救你--”肖慕晟的声音有些沉闷,他回去想了一天,还是很生气,今夜又准备来找她理论。
“这是斗嘴的时候吗?”她气不打一出来,他没看见自己脖子上架着的刀吗:“我死了,你也得死--”
话音未落,墙上又出现了一道身影,她赶紧叫道:“大哥,救--”
谢南枫只看了她一眼,飞身往屋中去:“六皇子,有劳你--”
黑衣人非常紧张,扯着谢蕴姝,恶狠狠地对着肖慕晟道:“让开,否则我一刀结果了她--”
刀锋冰凉地搁在她脖子上,惊得她战栗了一下。
“哼!”肖慕晟只冷哼了一声,身形一闪,黑衣人便软绵绵地倒了下去,他看了呆若木鸡的谢蕴姝一眼,蹲了下来,一把扯开了黑衣人的蒙脸布,愣了一下。
谢蕴姝反映过来,赶紧过来,害怕地道:“他死了--”
肖慕晟脸色凝重,拦着她往后退了一步:“他身上有毒--”
谢蕴姝伸出手揪住了他的衣服:“这个人,长得有些奇怪。”
他便又看了一眼,想起了什么,转身朝着屋里跑去,谢蕴姝赶紧跟了上去。
屋中,谢南枫也击毙了黑衣人,将黎锦云护在了怀中,黎锦云已经昏了过去。
“大嫂--”谢蕴姝惊叫着扑了上去,摇了摇脸色苍白,毫无反应的黎锦云。
肖慕晟走了过来,看着谢南枫道:“得把少夫人藏在安全的地方去--”
谢南枫心疼地抱紧了黎锦云,一副后怕的模样:“是我的错--”
谢蕴姝扯住了他:“这些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来害大嫂?”
谢南枫摇了摇头:“我还不确定--”
她还要问,肖慕晟过去拉住了她:“先将少夫人安置好再说,若是我猜的对,这些人还会来的。”
他想了想,道:“我知道,哪个地方最安全。”
谢蕴姝看着他,他微微一笑:“壤梅村中的人全都搬走了,也不会再有人去那里看一眼--”
谢蕴姝怔了一怔,是他将所有人都转移走了吗?
他转头看着她的目光,突然有些不自在。
自然是全部人都搬走了的壤梅村--
两匹马在夜色里朝着山谷中的小山村疾驰而去,果然那里空无一人,他们径直进了老刘头家的房子中。
将黎锦云安置好,天色已经快要蒙蒙亮,谢蕴姝便要赶回家中,禀告父亲,大嫂母亲生了病,大嫂连夜回家的事情。
谢南枫舍不得扔下还未苏醒的黎锦云,便托付肖慕晟送她回家,肖慕晟点头,道了一句:“你一夜未归,回去可找好托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