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一下,果然蹊跷,死去的灾民都是女子,并且都是年约二十余的青年女子,身上并没有任何血迹,也没有被人强迫的痕迹,个个脸色苍白,如同纸人。
她不便太过靠近,便吩咐李玉书:“一会儿你去问问仵作,死因是什么?”
李玉书点头应了,她叹口气,死去的女子差不多都是做母亲的年龄,说不定又要多几个孤儿了。
谢蕴姝突然觉得心头很沉重,不想回府,想顺便去绣坊。
马车走不远,她听见李玉书在外边道:“小姐,大公子在和人家打架!”
她一怔,怎么又打架?
掀开帘子一看,谢南枫果然和一堆人在街上打成一团,他个子高武功高腿又长,三下两除二就踢飞了好几个,旁边周氏的几个侄儿外甥拍着手在叫好—
谢蕴姝气不打一处来,这大哥不仅和这几个不成器的家伙狼狈为奸,竟然还在街上丢人现眼。
她正要下车,却突然发现大哥的眼神朝上瞟了那么一下,她顺着看去,对面的酒楼上,一道修长俊逸的身影斜斜地靠在栏杆上,拿着个酒杯,朝着大哥微微一举—
她一下收回了往外走的腿,坐了回去,吩咐道:“我们绕着路走—”
肖慕晟这家伙,不知道要怂恿大哥玩什么把戏?
肖慕晟在酒楼上,看着走远的马车微微一笑,心情十分舒畅。
这烦人精,总会忍不住好奇,主动来找自己的吧?
第80章 夜半
仵作最后的论断是:死去的灾民女子都是被人用利器刺穿了胸口,心的位置出血较少,但却非常致命,而尸体上却没有发现痕迹,就仿佛是有人吸干了她们的心头血。
偌大的京城,死去几个灾民激不起多大的水花,谢蕴姝却觉得很是不安,这样诡异的手段,是想要做什么呢?
她派出身边所有的人夜里在收留灾民的地方巡守,想要抓住凶手。
但第三天,新受害的灾民还是又出现了。
这次,谢蕴姝大为光火,不仅要李玉书去催京兆尹派人,更把家里能调用的下人都调过去日夜巡守。
忙了一天,回到家里,黎锦云一边做着活一边等着她,见了她进门,赶紧带着银珠端着热点心和燕窝汤把她迎进了暖阁中,道:“你也不能只管着灾民的事情,自己的身子也要小心。”
谢蕴姝喝了口汤,笑盈盈地道:“我身子壮地很,不碍事的,倒是你,这么大晚上了怎么还在刺绣,看伤了眼睛。”
“这段时日绣品价格高,多做一些,也多给你出分力--”黎锦云笑笑,又担忧地道:“你把家里的人都派出去了,晚上还是来我房中一起睡吧!”
谢蕴姝摇摇头:“我晚上还有些事情要做,不想扰了你休想,你要是害怕,就让银珠多带几个丫鬟陪你。”
黎锦云道:“我不怕,家里这么多人,没道理摸到最里边来找我。”
谢蕴姝不在意地一笑,俩人说了会话便各自回房了。
夜深时分,谢蕴姝叫青藤带着小丫鬟都去歇了,她又去了书房,拨亮书桌上的烛火,将琉璃灯盏拿近了了些,铺开了信纸,提笔给楚霞写信:
“令堂身体渐复,只深居简出,甚少见客,加之不喜于我,无法探视,其余家人皆同往常,唯令祖母长居祖庙。表兄南去水患之处--”
这是她和楚霞在分开的时候约定好的,每月都给她去一封信,告诉她家中的事情,解她的思乡之苦。
初夏的夜里,风儿仍然带着一丝凉意,扑倒了烛火上,火焰微微一跳,引起了谢蕴姝的注意。
她站起来走过去关窗,刚走到窗边,突然听见外边微微有响动,心头一惊,赶紧探出头去看。
这天月色很好,照得后边小花园中的花草树木的轮廓非常清晰,隐隐约约有个黑影从墙边窜了过去—
谢蕴姝吓得开口要叫,突然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随之而来的,是她陌生过又开始熟悉了的清新的男子气息。
她拨开嘴上的手,怒道:“你真把这里当后花园了,随意来去?”
肖慕晟在黑暗中微微一笑:“我都要娶你了,这里自然就是自己家了!”
谢蕴姝瞪他一眼:“做梦!”,她张口又要叫人。
肖慕晟却俯下头在她耳边轻轻一句:“别叫了,叫来人看你嫂子夜会情郎吗?”
“肖慕晟!”谢蕴姝很少连名带字地吼他,但他实在太胡说八道了:“别用你的无耻去揣摩别人--”
她转身要去叫青藤,肖慕晟却突然伸手将她衣领一扯,把她拎了出去,搂在了怀中,坏坏地一笑:“不相信?爷就带你去瞧瞧!”
黎锦云的屋子对着后院的另一方,中间隔了花丛和紫藤花架,常日里俩人都从前边进出,少有从后院经过。
肖慕晟带着谢蕴姝悄悄潜到了黎锦云窗户底下,果然里边有隐隐约约的男人声音。
她心头一紧,立马就要扑进去:“果真有刺客!”
他却把她一拉,眉头一挑:“傻呀你!你再仔细听听是谁的声音!”
谢蕴姝半信半疑,肖慕晟把她头往窗户上一按,啧了一声:“听嘛!”
她挣扎了一下,拨开了他的手,听了一会儿,脸色变得疑惑不解:“我哥?”
他有什么事情半天不能说,要夜半三更偷偷摸摸地来找大嫂。
她眉头一皱,更加要进去了,要是大哥又是来找大嫂麻烦的怎么办?
肖慕晟拦住了她,笑着道:“谢大小姐果然是以拆散姻缘为乐--”
她推他:“走开,没工夫和你耍嘴皮子。”
他顺势捉住了她扯他衣服的手,笑嘻嘻地一副无赖的模样:“还说你不嫁我,这么热情--”
说罢,一下子又把她搂在了怀中,几个飞跃,回了她的书房。
她被迫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平静的心跳,却惹得她的心乱跳了起来,脸色也红了一片。
黎锦云屋中,谢南枫满意地听着窗外的声音远去,心头为六皇子默默地叫了一声好。
他转头去看一脸惊慌失措的抱着被子瞪着他的黎锦云,安抚地道:“云儿,你别怕--”
“对不起!”黎锦云说了一句,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床的深处躲了躲。
近日听闻他在外赌钱喝酒生事打架,什么坏事都做完了,她在心痛震惊之余,更多地是悔恨和无力感,或许真的是她把他害到了了这个地步,她却无力去帮助他。
他是来怪罪她的吗?
“你没有对不起我--”谢南枫满怀愧疚地看着她害怕的模样:“我没有半分责怪你的意思。”
黎锦云的惊慌转换为疑惑,他的温柔,只有在她和他最初相遇的时候和新婚的时候才展现过,后来都是冷漠、指责,她不敢确定,他是想要做什么?
他走了过去,在床边坐下,小心翼翼地伸出了手,想要抚摸她的脸。
黎锦云微微一颤,闭上眼睛想准备迎上他的巴掌,她欠他的,她应该被他惩罚!
脸庞却传来了温柔的触感,她心头一跳,洞房花烛夜,她害羞地闭上眼睛不敢看他,他就是这样轻轻抚摸她的脸的。
“云儿!对不起!”
就连这温柔的嗓音也一如五年之前,黎锦云忍不住想要沉沦,脑中却灵光一闪,一下子睁开眼睛,朝后躲去,摇头道:“你是—是被红柔控制了吗?”
“我没有--”谢南枫赶紧伸出手去捉住她的手,道:“我就是想来和你说清楚,我以前曾经被她所迷惑控制,以后不会了,我要--”
黎锦云却挣扎了起来,口中道:“你别说了,我不想听--”
她怕他再说什么,让她坚定了要离开的心又动摇。
她设想的以后的人生之中,没有他的位置。
谢南枫决定不再让她逃开,不顾她的挣扎,一把抱住了她,,着急地道:“我就是要说,你听清楚,我谢南枫,曾经糊涂、曾经被控制,但以后,我的人、我的心都只属于你--”
他离开的时候,是带着对她的厌恶,他讨厌对着她的泪水,那样会让他觉得自己很混蛋。
但遇上红柔之初,他是半分也没有肖想的,后来不知道为何,却突然就依恋起了她,一天不见心中如同猫挠一般。
后来回了家,见了黎锦云,他心头的理智慢慢恢复了,他发现是因为红柔给他的香,那香让他欲罢不能。
再后来,六皇子告诉他,那不是香,那是蛊--
控制人心智的蛊--
黎锦云却早已伤透了心,她平静下来,在他怀中,却没有一丝温暖的感觉,她摇头:“我不信,五年前你要娶我的时候,就是这样说的,后来呢--”
后来就是争吵、抛弃、等待、心死—
谢南枫心痛得纠结成了一块,无法言说只有喃喃地道:“对不起、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不—我真的不想再喜欢你--”黎锦云红了眼圈:“你走吧!我要离开的--”
不要在她下了决心的时候再来说这些,毫无意义。
谢南枫抱住了她,温热的泪珠滴在了他的手背,痛在了他的心底,原来,在乎一个人,心真的会痛—
他低下头,堵住了她的哭泣,用尽了自己的全部柔情,只希望她不再说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