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认出了几人是周氏兄弟和姐妹家的几个不成器的纨绔,便没什么好声色:“大哥,你怎么没有去军营了?”
“我辞了--”谢南枫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又苦又累不说,出人头地要等到猴年马月,我不要再吃那样的苦了!”
“是了是了!”周氏大哥的大儿子周玉明满脸笑意地附和道:“明年就要考武举,凭大哥的这身武功,状元还不是探囊之物!”
“你这样每天花天酒地怎么去考?”谢蕴姝皱起眉头,非常地不满意:“再说,武举考试也不是完全考武功,人品--”
“好了好了!废话真多--”谢南枫露出了厌恶的模样:“你管好你自己行了,成天管这个管那个的,烦人!”
说完,拉着几个走了:“听说万方楼来了好几个南边的女子,还会吟诗作赋,快去瞧瞧--”
谢蕴姝叹口气,大哥不知为何,突然就变成了这番模样?
她突然脑中一警醒,会不会是红柔?
李玉书却在后道:“少爷这些天都没怎么回家--”
谢蕴姝躲在书房外边窗边的角落后,那里是个非常适合偷听的地方,书房中,父亲和太子的对话清清楚楚地传来:
“殿下,四皇子曾和瓦剌使臣接触过几次,除夕夜的事情定是他指使的,这次我们不能再迟疑了--”
“可--”太子声音却依然底气不足:“这罪名太大,父皇他会不会杀了四弟--”
“哎!”谢臻远叹口气:“殿下,你总是顾念手足之情,可你忘记了那些被四皇子掳走的女孩了吗?你不收拾掉他,他还会害人,害你。”
“那—”太子思虑一下,方下决心:“就照丞相的意思办吧!”
谢臻远点头,又道:“今年皇上将开恩科,臣想推举付大人为主考官,到时,将前十名收为门生。”
“不成,不能这样,丞相你知道的,付大人是我的表舅,父皇一向讨厌外戚权势太大--”太子惊惧地反对起来:“他会猜忌我的!”
谢臻远愣了一下,劝道:“殿下,皇上与储君之间,本就是先君臣后父子,你坐上了太子的位置,无论做什么,皇上都会有所忌惮。”
四皇子屡次加害,皇上却未曾发过一言,一方面是历练,另一方面便是牵制。
“步步小心是没错的--”谢臻远叹了一口气:“但你没有发现吗?圣上比以往苍老了许多,他的选择便更为迫切了,你要显示出作太子的风范,不要让他觉得你无法胜任才是!”
从皇帝升他做太傅的时候,他就发现,皇帝的确是老了,他怕有一天,皇上会觉得时日无多,失去了等待太子成长的耐心。
他要联合世家大族,太子害怕—
他要广罗门生,太子害怕—
他要下手整治反对的人,太子也害怕—
他突然觉得很灰心,觉得自己不胜任太傅这个职位,他真的教不会太子坚强和勇敢,也教不会太子狠厉和果断。
太子低下头:“还是换个人吧!不管怎样,父皇少一分忌惮,我还有你、还有我们身后的所有人,才会多一分安全。”
谢臻远摇头道:“殿下,臣不怕危险,臣相信,站在了你身后的人都不怕搭上性命,你只觉得我们要做的事情危险,却没想过,你什么都不做,等着别人来害,更加危险!”
太子怔了怔,喃喃道:“以后的事情,以后在说罢!”
谢蕴姝摇摇头,看见太子告辞出了书房门,连忙走过去,一把拉住了他。
太子惊喜地要开口,谢蕴姝摇摇手,示意他噤声,拖着他躲到了刚才的角落。
书房中却依然又两个人的声音,太子疑惑地看了谢蕴姝一眼,谢蕴姝示意他听下去。
“我早说过,皇兄他不会听的--”
太子一愣,这不是六弟的声音吗?
谢臻远重重地叹口气:“殿下总是疑虑重重、畏首畏尾,似这般,迟早被人害得骨头都不剩。”
“丞相宽心些--”肖慕晟的声音显得镇静自若,完全没有往日的唯唯诺诺:“他善良他的,我们做我们的,无论如何,皇兄总是个好的挡箭牌不是?”
太子的表情突然变得无措,转头看了谢蕴姝一眼,眼中全是不可思议。
“也罢!往后行事,不必再和他商议,我们自己看着办。”谢臻远仿似下了决心:“就像除夕的事情,要是和他商议,他怕是会被吓死。”
肖慕晟笑了一声,谢臻远接着道:“六皇子,这次的事情多亏了你,还受了伤。”
“小伤算什么?”肖慕晟不在意地道:“能把四哥置于死地,我的性命搭上也无妨!”
太子的神色变得惊慌而恐惧,在谢蕴姝拉着他走了好远之后才反应了过来,问道:“六弟—他,为何变成了这样?”
“他一向都是这个模样,只是以前藏得很深,没有被你看见过--”谢蕴姝淡然道:“你现在看清楚了,无乱四皇子,还是六皇子,他们都是一个样儿,你所谓的手足之情,也不过快遮羞布罢了!底下却是计谋和欺骗--”
太子愣了一下,喃喃地道:“六弟—他—受了伤--”
“我敢说,他为了皇位,连命都可以不顾,还在乎那点儿伤--”谢蕴姝冷笑了一下:“我相信四皇子和瓦剌人是有过接触,所以肖慕晟便顺水推舟演了这么一出,那使者估计也早就被他调了包。”
除夕前一天,肖慕晟来找过父亲一次,此事爹一定也参与了,目的很明确,就是要让四皇子背锅。他们不告诉太子,有些将太子做傀儡的嫌疑了.
她道:“殿下,你看,朝堂的事情都是你死我活,有些事情我相信你心头很清楚,只是不愿意面对罢了。但你不面对,你就会沦落为别人手中的棋子,你要怎样为死去的太子妃讨个说法!”
太子身形一震,道:“可我要怎么做?我该怎么做?”
谢蕴姝道:“你要去争取各大世家的支持,也要抓住这一科的人才,广罗门生,我爹给你铺好的路,你要走,不仅要走,还要指挥我爹去多铺路--”
“父皇会猜忌我的!”太子明显地瑟缩了一下。
“你不这样做,一样会被猜忌,甚至别人这样做了,最后你还会死在别人手中--”谢蕴姝毫不留情:“除夕的事情你还没有看明白吗?四皇子和六皇子可不会顾及亲情!”
太子怔了—
太子回去后,一连几天都没有消息。
谢蕴姝不知道自己的劝说起没起作用,也感觉有些茫然,自己一意孤行地认为需要太子坚强、勇敢、识人心,却不知道他到底能不能做到这些。
第74章 警告
除夕的事情,在刑部和大理寺的联手之下,三下五除二就查出了主谋—四皇子肖毅晟。
四皇子与瓦剌使者之间的通信、见面的谈话的内容还有瓦剌送他的礼单被呈送到了皇帝的面前。
皇帝终于怒了,将手边镇纸一摔,狠狠地骂了一句:“吃里扒外的败家子!”
命龙牙卫即刻将四皇子满府围了起来,将四皇子押入了天牢看守,他要亲自审问。
四皇子自然是百般抵赖不承认,但那些书信、礼物单确确实实有着他的笔迹,他无法说清楚。
皇帝看着跪在地上抖得像筛糠般的四儿子,铁青着脸,沉默了半天才道:“你平日做的那些,朕都能容忍,但你吃着大越的饭,转身却与瓦剌勾结,大逆不道,朕容不了你!”
四皇子眼前一黑,快要晕倒。
礼部尚书张友语联合好多官员站了出来,一再劝说皇帝,道书信虽然多,却没有出卖大越利益。礼单上也仅是平常的来往,四皇子私下和瓦剌来往是不对,但也没有证据明确证实刺杀就是他指使的,请皇帝三思,再细查。
皇帝听了半天,转头问太子:“你怎么说?”
太子看看吓得面如死灰的四皇子,深深地低下了头。
皇帝又破天荒地转头问站在后边的肖慕晟:“老六,你怎么看?”
肖慕晟恭敬地站了出来,低头道:“儿臣以为,张大人和众位大人说得确实有道理,这些证据确实无法指证四皇子就是主谋--”
谢臻远微微抬了抬头,太子也诧异地瞟了一眼过来。
他继续说道:“但身为皇子,理应坚守国律家法,没有经过礼部与鸿胪寺指派,私自与瓦剌使臣来往,便是不忠。不管袭击的事情是否他指示,瓦剌刺杀的事情的确是给父皇带来了危险,便是不孝,不忠不孝,自然该承担责任!”
众大臣听了,深深诧异,六皇子一向在朝堂上不言不语,仿似透明人,平日里也是一副小心谨慎的样子,不多说一句。现在却言辞犀利、态度自若,说出的话,让人无从反驳。
皇帝脸色依然阴沉,问道:“那依你看该如何处置?”
众人又一下子把肖慕晟望着,都在看他要如何对待手足。
肖慕晟一拱手道:“父皇,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出于兄弟,儿臣自然要替四哥向父皇求情,但出于国法,儿臣是大理寺少卿,大理寺主管的是查清案情,要如何处置,却应该由刑部联合吏部按照大越律令处置,儿臣不敢凌驾于国法之上,胡乱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