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恼怒地睁开了眼睛,翻身起来,将洞里散落的枯枝捡了许多,扔进了火堆之中。
洞中的光线明亮了许多,暖意增添了几许,他将火堆朝着谢蕴姝的方向拨了过去,看着她身上的衣服渐渐腾起了雾气,方又坐了下来,恼怒又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谢蕴姝冰寒的梦温暖了许多,她在昏沉的睡梦中满意地叹了一口气,轻轻地呼喊了一句--
肖慕晟捕捉到了那温柔低沉的声音,疑惑地转头,他从未听见过她这般温柔的语气。
上一世,她成天拿腔作调、嗲声嗲气,捏着嗓子装温柔。
这一世,她恶行恶状,不是冷眼嘲弄就是横眉怒怼,更加讨厌。
可现在,她眉眼平静、神色舒缓、低声喃语,他竟然随着她的呢喃提了提嘴角,却又即刻回过神,冷冷地咳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她依然那么惹他厌憎,真的!
第二天,谢蕴姝觉得浑身的疼痛减轻了许多,她挣扎着站了起来,想要离开山洞,她不想再和他呆在一起,他的眼神那么阴冷,嘴巴又那么毒辣。
洞外却下着泼天的大雨,天地之间简直连成了一条线,好在山洞位置较高,雨水不曾倒灌,而是在周围聚集成了水流,哗啦啦地朝着山下流去。
她忍住身体的不适,想要踩出去,却突然身子一软,跌坐在了门口,这才发现自己浑身火一般的滚烫,根本没有力气从这深山中走出去。
身后突然伸出一双手,扯了她起来,怒气冲冲的声音传来:“病得这个鬼样子,就不要出去送死!”
她用力地想要推开他,却头脑发昏,怎么都抬不起手,软软地朝着地上跌去。
她做好了撞击地面的准备,却突然身子一沉,被肖慕晟打横抱了起来,她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句:“放开我!”
肖慕晟无视她的挣扎和反抗,抱着她径直回了洞中,将她放在了火堆旁边。
他已经尽量克制自己不去看她通红的脸颊和虚弱的模样,但还是忍不住将目光转向她,寻找并且比较她与前世、与重生后的差别。
谢蕴姝也在克制自己不去看他,他的怀抱,一如前世的温暖,带着她万分熟悉又陌生的味道,属于他的味道,她曾经无比沉迷又害怕过的味道。
她的感觉复杂得如同乱麻,她头昏沉得抬不起来,只能依靠着他的心口,熟悉的心跳声一声一声传入她耳中,也传入心底。
他恨她,她却还能依靠着他。他恨她,却又那么轻柔地将她放在了火堆边。
这感觉真的太奇异了。
气氛滞涩又带着些许尴尬,谢蕴姝转头闭上了眼睛,身边暖意越来越浓,她听见了他拨弄火堆的声音,心中像是被什么轻轻拨动了一下,轻柔酥软的感觉突然充盈了身心。
她体力消耗过大,忍不住在温暖的感觉中闭上了眼睛,睡了一会儿,又被饥饿的感觉唤醒了,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突然看见他衣衫不整地蹲在他面前--
“啊--”
她一下子坐了起来,闭上眼睛伸掌朝着他挠了过去--
“谢蕴姝,你烧傻了吧!”他眼疾手快地捏住了扇过来的纤细的手,狠狠地用力朝下一甩,怒吼了一声。
谢蕴姝被一把甩到了地上,忍痛抬头骂:“死色--”
“鬼”字还没骂出口,突然看见了他手里拿着的东西,脸上一红,垂下了眼眸。
“爷冒着这么大的雨,跑出去抓野鸡来烧,你竟然还骂我--”肖慕晟俊脸沉得如同洞外阴沉得天气,横眉怒道:“你全身上下,爷上辈子都看得快要吐了,觊觎你的姿色?你也太自作多情--”
他将旁边被火烘干了的衣服朝身上一批,怒气冲冲的模样。
转身的一瞬,谢蕴姝看见了他背上的伤疤,上一世她曾疑惑过,他说是战场上受的伤,现在他尚未上战场,伤疤又从何而来?
疑惑只掠过一瞬,听见了他讽刺的话语,她心头怒火也起来了,抓起手边的一个木头小疙瘩就扔了过去:“小人!”
肖慕晟偏头躲过,瞪着她,哼了两声:“好吧!爷就让你瞧瞧什么才是小人!”
他一撩衣角,坐到了她的面前,嘴角微微一提,举起手中烤的香喷喷的野鸡狠狠地咬了一口,对着她满意地咀嚼了起来--
谢蕴姝紧紧地咬住了唇,愤怒地看着他,可肚子却不争气地发出咕噜噜的声响,让她脸色一红。
“说你错了--”他有些得意,扬了扬手中的野鸡,斜睨着她:“认个错,爷便救你--”
“--你--”谢蕴姝岂肯认输,自打重活一世来,她便从不肯轻易向谁低头。
“--说吧!”他将烤得焦黄的野鸡又拿得离她近了些,香气直往她的鼻子中钻,钻进了她的五脏六腑,揪着她的胃搅动地疼。
但她闭上了眼睛,渐渐地低下了头。
肖慕晟还要嘲笑她,却心口一痛,差点稳不住身形,赶紧伸手推了推伏下了头的她,她却软软地动了一下,没有再抬起头。
他又沉下了脸,这女人,怎么这么麻烦,随便饿饿就晕了!
大雨在入夜时分渐渐停了,可远处又隐隐传来了狼嚎声。肖慕晟站在洞口,回头看着伏在石头上,还在昏昏沉沉的谢蕴姝,露出了一抹无奈的神色,转身又坐到了火堆边上,往里头添了些树枝。
好在这山洞中有着许多枯枝枯叶,像是往日里被风吹进来的,熬得过山中阴寒的夜晚。
谢蕴姝悠悠转醒,觉得身上的痛苦减轻了许多,她伸手摸了摸嘴唇,微微留着些水痕,便抬头去寻找肖慕晟的身影。
是他给自己喂的水么?
肖慕晟见她醒了,走过来坐到了一旁,道:“雨停了,明日便能下山,你自己吃些东西,恢复了体力,省的拖累爷--”
他突然觉得,倒也不是很讨厌抱着她下去。这个念头将他吓了一跳,低头加了一根枯枝。
谢蕴姝看了看面前叶子里装着的野果与野鸡肉,挣扎着起来,拿起一个野果子咬了一口,入口有些酸涩,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肖慕晟看她皱眉,便嘲弄地道:“别在家里头作妖,这个时候躺在软软的床榻之上,山珍海味的不好么?”
她抬头看他,反唇相讥:“这般处境,今日不出现,来日也会出现,你不是说我谢家尽是些不忠不义的人么?我要处置这些人,就一定会遭到算计--”
他挑了挑眉头,冷冷哼了一声:“就一个继母,你便被害到了这般田地,谢府中那么些渣滓,你有几条命能清理得完?”
谢蕴姝没有反驳,她只不过出手清理了二弟二妹身边的人,便受到了这般的报复,归根到底,她还是过于仁慈了。
想起这个事情,她又觉得有些委屈:“若不是你烧了我的店铺,我何至于没有钱、没有人手--”
肖慕晟警觉地抬头:“你要人手做什么?”
“这你就多此一问了--”她嘲讽地笑笑:“你往后必定会针对谢府,还不许我自保?”
他并不生气,随意地拿根树枝拨弄着火堆。
火光映在了他晶亮的眼眸中,水波一转,他突然抬头问她:“你想报仇吗?”
谢蕴姝体温已经降了下来,只是浑身还在痛楚,她本来想趁着暖意再休息一下,听了这话,抬起头来:“我的家事,与你无关--”
肖慕晟坐直了身子,两眼发亮地问:“你继母很爱钱?”
提起周氏,谢蕴姝便没什么好气:“她恨不得把整个谢府都卖了--”
“她很有钱--”他微微上挑的双眸中溢满了期待的光彩,点着头低笑了一声。
谢蕴姝支起身子,疑惑又警惕地看着他。
肖慕晟很满意自己的发现,伸手摸摸下巴:“谢蕴姝,你想要钱吗?”
她的心激动了起来,扑腾腾地在胸中跳动,脑中灵光一闪:“你想做什么?”
“来合作吧!”肖慕晟提起薄唇快乐地笑了:“二一添作五,你一半我一半,大家都不吃亏!”
微黄的火光中,谢蕴姝看着他闪闪发光的眼睛,怔了一怔,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想让我和你联手骗我家的钱?”
他还真敢想!
肖慕晟摇头:“不是你家的钱,是你继母的钱。这不是你一直想做的吗?”
谢蕴姝鄙夷地冷哼了一声:“我说过,不会再和你同流合污。”
肖慕晟哈哈一笑,说起钱,他并不发怒:“放过这个机会,你去哪儿找发横财的机会呢?谢蕴姝--”
他朝她靠了一些,眼中漾起笃定:“我们坑的可不是什么好人,这叫各取所需,不叫同流合污--”
“坑我家的钱,助你成就大业,然后转头杀我家的人,肖慕晟,世间上所有人的脸皮加一起都没有你厚!”谢蕴姝咬牙切齿,她觉得他厚颜无耻之极。
“你不是很想和我抗衡吗?错过了这个机会,你又怎样发横财?”肖慕晟笑得非常胸有成竹:“我无论如何都会登上帝位,你今日和我合作,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自救,不然,你就只能等死!”
谢蕴姝紧紧地盯着他,大脑中飞快地算计着,不和他合作,回去慢慢攒钱,和他合作,可以尽快修起船坞--